“你们,你们……!”余宗北心知凤墨使了手段,惊骇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凤墨不理他,又推着他向前走了一截方道,“周阗,哪间是关周阗的屋子?”
余宗北挣脱开凤墨,躲向一边,“是周奉让你们来的?你们自己都麻烦缠身,还有闲心管周家吗?”
“什么话!”凤墨与竺紫琴相互对视一眼,紧跟着逼向余宗北道,“周府的少夫人被你请来府衙问话后回去就疯疯癫癫的,你作为平梁府尹平梁的父母官,难道不该给我们一个交待吗?我们信不过你,想来探视一下周阗的情况,又有何错?”
“不怪我,不能怪我!”余宗北连连后退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周府少夫人纯属自作自受,跟我没有半点关系,何况我还念及她有幼儿尚在襁褓中让她回府待罪思过,一年后再行追究她的错失,我……本官于情于理已算是够顾念周府的脸面,够仁至义尽了!”
余宗北退到甬道的转角处,再往后便是一间间相连的牢狱,他已退无可退,声调不由得变强硬了些。
“什么意思,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凤墨上前,一把拎住了余宗北的衣领,“请余大人把话说清楚!”
“周阗死了,是被少夫人亲手做的点心给毒死的,这难道还不清楚么,少夫人在本官府衙已亲口承认,的确是她下的毒!”余宗北愤愤地将脸侧向一边儿,“难道周少夫人回去,没有跟你们道出实情?”
“废话,我刚说了她回去就作癫发狂,还怎么道出实情……!”
“余大人!”竺紫琴至此终于开了口,“周阗现停灵何处?已送回周府去了吗?”
“还,还没有,王爷的意思,怕周公一下子受不了这个打击,故命本官有意拖延几日再告诉周公。”余宗北抬手往转角后的甬道更深处指了指,“现暂时,暂时将周公子的尸身仍停放在狱间内。”
“带我们去!”竺紫琴沉声道,“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打开牢门,黑乎乎的狱间一股阴森之气扑面而来,凤墨晃燃火摺,点亮了屋中唯一的一盏油灯。
灯光骤照,几人转目,果然见墙角的一侧停放着一具上好的棺材,来到棺材前,竺紫琴朝余宗北道,“打开!”
余宗北不敢有违,推开了棺盖,竺紫琴和凤墨齐齐探向里面,只见周阗静静地躺卧在内,脸部有些扭曲地歪向一边,且身上由于撒了不少石灰,使得尸身更是呈现出一种古怪与诡异的姿态来。
“你看,周小姐,本官没有诳骗你吧!”余宗北指着周阗的脸道,“肌肉扭曲乃濒死前的痛苦所致,白灰下肌肤仍可见青黑色,是中毒无疑!”
“是中毒,且是吃了砒霜致死!”竺紫琴朝余宗北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将棺材盖上了。
然当余宗北正要拉动棺盖时,却听竺紫琴又道,“周阗尚未判罪仅是羁押期间便身死狱中,无论是自杀还是他杀,余大人你恐怕都脱不了监管不力的干系吧,而这才是你余大人秘而不宣周阗死讯的最主要原因,对吗?”
“你们在商量如何推脱责任,将所有罪责全推到欧欣宜一个人身上,欧欣宜究竟是被你们吓疯的还是被你们逼疯的,余大人?”
余宗北的脸色一下子冷白,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回身。
“放一个半疯半癫的女人回府,说她亲口承认了一切也行,说她满嘴胡言眼乱语也行,总之她根本就不会为自己辩驳也无人对质,余大人你的算盘打得可真响啊!”竺紫琴冷冷道,“还可以做个顺水人情,说成是顾念她尚有幼子,令周奉亦不好再过于为难于你,余大人啊余大人,你得了便宜卖乖的本事,我今日方知,望尘莫及呀!”
余宗北面皮抽动,强自辩驳道,“姑娘此言何意,少夫人好好的一个人,本官凭什么能将她逼疯吓疯,她,她是见了自己相公的尸身,悔恨不已愧疚自责才失心疯的!”
“哼,反正她也没法来对证了!”竺紫琴朝凤墨施了个眼色,“口舌之争无益,还是有请余大人告诉我们,骆重与青长英各自关在何处吧。”
青长英的狱间,牢门刚一开启,竺紫琴跟凤墨便被里面涌出的扑鼻恶臭给熏得直皱眉。
再打量狱间内的情形,竺紫琴与凤墨不约而同地愣住,先前周阗住的狱间都还算干净清爽,怎青长英的会如此污秽不堪?
只见房间内的盂桶早就满满溢出,污水横流四下,散发着令人难以忍受的气味,且铺在房内的干草也被污染,整间房几无立足之地,而青长英只是蜷曲在墙边的一角,目光呆滞地盯着对面墙。
凤墨掩住了口鼻,小心翼翼地避免着沾上污秽,“青长英!”他道,“我兄妹二人有几句话想跟你说,你,你的盂桶怎都没人倾倒吗?”
青长英转回目光,像是没有听懂般,呆呆地注视着二人,面无表情。
竺紫琴见状,只好忍着臭气熏天道,“青公子,你还好吗,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帮你的?”
“你们……”青长英的眼睛渐渐红了,突然哭嚎着连滚带爬地扑向凤墨,“求求你们放我出去吧,求求你们带我走吧,我实在受不了,受不了呀!”
“青长英,你别这样!”凤墨来不及避退,被青长英拽住了他的衣角,本就有洁癖的他急得连连跺脚道,“你再这样,我们就不管你自己走了!”
奈何青长英仍是死死地揪住衣角不肯撒手,“救救我,二位,无论之前长英和你们有什么过节,求你们放过长英好不好,只要你们带长英出去,长英甘愿给二位做牛做马什么都行啊,求求二位……”
“你松开!”凤墨受不住青长英的拉扯,猛地一拽,竟自行扯裂了半边衣袍。
青长英跌倒在地,糊了满身的粪水也不顾不管,干脆伏身在地嘤嘤哭泣道,“我受不了了,他们不仅不给我换盂桶,还每日给我送来的都是馊掉的饭菜,与其在这牢狱中臭死烂掉,还不如二位干脆一刀杀了我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