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事?”皇上挑了挑眉,看向宁洛歌,眼神中探寻的意味十分明显,隐隐的眼神之中竟然还有一丝兴味,就仿佛是在看一场热闹的耍猴戏一样。
宁洛歌十分不喜欢被人用这种眼光去看,顿时心情就差了几分,原本还想戏耍戏耍赫连子煜,但此时忽然也不想让高高在上的皇帝好过,于是宁洛歌说道,“誉王殿下说得有些好笑了,凤凰门人岂是任何人都能够随意假冒的?即使不怕欺君之罪,难道不怕凤凰山七十二暗门的追杀么?”
宁洛歌这话说得倒是不假,凤凰仙山,虽然一向是活在世俗之外,不理世俗纷争,但是也有些来凤凰山学徒的方外之人,这些人或多或少和天下大事有脱不开的纷争,让凤凰门的掌门不得不顾及且辅佐,就比如说西凉皇帝的祖父。
而这些尘世之人,下了山之后自动自发的联合在一起,为了报答凤凰门的辅佐与支持,便建立了七十二暗门,专门供凤凰门驱使。是以凤凰门的门人每隔三年便会调派一个人走到尘世,一边历练,一边掌管七十二暗门。
当年宁洛歌的鸣师叔下山就是为了管理暗门。
只是暗门的存在,只有少数人知道。在场众人,恐怕只有皇帝知道。
见皇帝点了点头,宁洛歌仍旧说道,“皇上明察秋毫,当日不也是派遣贵妃娘娘前去拜见了吗?宁某因身体不适,连贵妃娘娘都没见,又怎会见当时还是皇子的誉王殿下呢?这不是太可笑了么?”
宁洛歌冷哼一声,丝毫不介意下了皇帝的面子,也不介意在皇帝面前贬损了赫连子煜。
果然宁洛歌话音一落,皇上和赫连子煜的脸色齐刷刷地有些难堪。
“但是父皇,儿臣身上的玉佩却绝对不会是假的,凤凰公子文韬武略,样样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若说不是他自愿赠予儿臣的玉佩,那儿臣是怎么拿到的呢?”
赫连子煜说得有道理,引得众人齐齐点头。又把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宁洛歌。
宁洛歌不答反问,“敢问皇上,是不是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况且誉王殿下执掌刑部,若是犯法便更加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是也不是?”
皇上对于宁洛歌咄咄逼人的口气有些不满,纵然宁洛歌身份尊贵,但皇上毕竟是皇上,万人之上习惯了,面对有人对他这个态度,心中总归是不舒服的。但皇上仍旧耐着性子道,“是有如何?”
“那若是誉王犯了欺君之罪,这是罚还是不罚?”宁洛歌抬眼看着眉毛拧成一团的皇上,神色颇为严肃认真。
她心中冷哼,想要看她的笑话,也要有那个能耐看得下去,要是不把他拉下水来,真真对不起宁洛歌的凤凰公子的盛名。
“自然是要罚的。”当着众人的面,皇上不好说别的,最后憋出了这样一句话。
“那好,皇上请看,宁某手中也有一块玉佩,而且宁某认为,这才是宁某一直戴在身上的玉佩,因为这块玉佩是宁某凤凰门门人的象征,宁某从来不敢随意离身,这么多年半步都不曾离开宁某,想当初宁某初到西凉,听说誉王殿下和宁某是好友,也吃了一惊。是以宁某根本就不认识誉王殿下,在这之前也未曾送过殿下玉佩。这玉佩从何而来,宁某不知。”
赫连子煜睁大了眼睛,没想到宁洛歌竟然会扣给他这么一顶大帽子:欺君之罪!这罪名即使他已经有了当今的身份,也依然承担不起!
他心中冷哼,想这宁无双竟然这般狠毒,竟然是要置自己于死地,想来他也不是好欺负的,他顿了顿平复了波澜起伏的内心,让自己冷静下来,才再次开口道,“空口无凭,儿臣有玉佩为证,父皇当日也是见过的,凤凰公子口口声声说儿臣的玉佩不知从何而来,儿臣斗胆,也要问一句,凤凰公子您又如何证明您的玉佩就是真正的凤凰玉佩?”
宁洛歌早料到了他这一问,面露不屑,懒得再计较,伸手便向腰间探去,她把玉佩放在了腰带之内,极其隐蔽。就是怕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会让赫连子煜看到。
哼,现在这玉佩终于起到作用了。
她不再多言,伸出手指摸向自己的腰带。
然而,下一秒,她的脸色立变!
玉佩不见了!!!
宁洛歌万万没有想到,一直在她身上从来不曾丢失的玉佩竟然不见了!她摸索腰带的另一侧,怀疑自己可能是放错的地方,然哪儿都没有那么一块小小硬硬的玉块,摸遍全身,都没有。
她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今天这殿上之争到底是给别人挖的坑还是在自掘坟墓啊。
殿上的人也都发现了她的异常,尤其是赫连子煜,见他浑身摸索,脸色惨白,掏了半天也掏不出玉佩来,顿时一颗心就放到了肚子里。
“怎么?出什么问题了么?”在座众人,只有太子对宁洛歌没什么敌意,反而还有些友情,起码太子本人是这样认为的,于是他率先询问道。
“玉佩不见了。”宁洛歌皱着眉头,看向龙椅上的皇帝。
皇帝薄唇微动,正要说什么,宁洛歌抢先行了个礼,说道,“皇上,草民的玉佩不知为何不见了踪影,现在不能拿出来证明草民的话,但是草民可以证明,誉王殿下手里的玉佩是赝品。”
“你的玉佩都不见了?如何证明?”皇上面上多了一份不耐烦,本来以为是看猴戏的,这怎么看着看着觉得自己也是在这耍的?难不成这么多人浪费了这么长的时间就是陪着这宁无双在玩的么?
“自然是有办法证明的。草民请求皇上让誉王殿下把玉佩呈上。”宁洛歌其实心中也无把握。但此时自己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是不尝试一下,这么好的机会,岂不是就要让赫连子煜又在她的眼前逃脱了么!
“准奏。老三,把你的玉佩呈上来。”
“儿臣遵旨。”
赫连子煜恨恨地瞥了宁洛歌一眼,有些不情愿地从怀里拿出来。
德公公轻移脚步,走下殿阶,把玉盒放在托盘上,端到了宁洛歌的眼前,德公公小心翼翼地打开锦盒,盒中的玉佩顿时光芒大盛,玉佩静静的躺在盒中,莹莹如流水,轻轻一碰便会发出七彩的光芒,耀眼夺目,让人无法直视。
宁洛歌知道这玉佩之所以会这么亮,是因为赫连子谦当日用了能够发光的磷粉,利用他极其高深的内力,强行把磷粉压进了玉佩的体内,让这块玉看上去好像是自身能够发光一样。
宁洛歌手心汗湿,她希望自己能够用内力把里面的磷粉催逼出来,只是现在并无把握。
她缓缓地抬起双臂,气沉丹田,缓缓的聚集了十成内力于双手掌心,缓缓地抬起,让自己的掌心朝向玉佩,内力缓缓流出,宁洛歌轻喝一声,强劲的金色荧光自掌心流泻。
忽然,朝梧宫的大太监小李子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踉踉跄跄全无半点礼仪。
“皇上,皇上不好了~”小李子高声大呼。神色惶恐。
“怎么了?”皇上本来对太监如此无礼甚为恼怒,但一看竟然是小李子,紧张担忧便代替了其他不快的情绪。
皇上腾地从龙椅上站起来,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发现的紧绷,“怎么了?是不是莲妃出事了?”
“瑶郡主来拜见娘娘,谁知刚到一会娘娘就昏倒了。瑶郡主说是旧疾发作。”
“什么?!快宣太医!”说罢,顾不得在场的众人,只是说了一句改日再议,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宁洛歌只感受到龙袍的衣角从自己身侧擦过,而带起的阵阵轻风。便再也看不见皇帝的身影了。
她心中担忧,惟恐莲妃旧病发作,小李子跟在皇帝的身后,走得稍微慢一点,当宁洛歌把视线投向他的时候,他冲着宁洛歌使了个眼色。
宁洛歌顿时就释然了,看来莲妃这一昏是为了自己啊。
主角已经走了,宁洛歌也收了内力。至于玉佩则暂且作为证物压在皇帝手上,赫连子煜见今天肯定不会任何结果,在拓跋真儿的搀扶下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深深地看了宁洛歌一眼,拂袖而去,拓跋真儿紧随其后。
太子则向着宁洛歌走来,语带宽慰,“公子无需担忧,父皇一向明察秋毫,若公子是无辜的,一定不会有事的。父皇恐怕一会都不会回来了,我们还是暂且先走吧。”
宁洛歌看着温和的太子,虽然不喜欢太子的温和软弱,但总归作为朋友他是合格称职的。
她点了点头,与太子一道离开皇宫了。
一场轰轰烈烈罪涉欺君的面圣,最后竟然就这么荒诞的收场,宁洛歌走在回府的路上,还忍不住哂笑出声。
她刚才在路上想过了,玉佩丢失,绝对不是偶然。昨晚的时候,她还检查过,玉佩还在,但现在就不在了。显然是今天丢失的。
而今天一天自己根本就没碰见过外人。宁洛歌脑海里突然闪现一个人的脸,那个有这天下间最俊美的面容的男子,那个帮她拿回玉佩的男子——赫连子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