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赫连子煜和宁洛歌,似乎从来都没有什么交集。
宁洛歌苦笑了一声,“我对他……是非常熟悉……”
脑海中闪过往昔的一幕幕,他也曾有过为她描眉画鬓的时候,他也曾抱着她夜观月,朝看日。他也曾……
只是,这一切…….
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道陌生却熟悉的声音,“主人,西街巷尾昨夜发现*数吨,据属下猜测,*应当是煜主子的…...”
“主人,西街爆炸了,整条巷子都被毁的不成样子,而无辜百姓死伤数千人。截至目前为止,死亡三千人。”
“主人……”
一瞬间,宁洛歌的脸色煞白,额头上滴下冷汗,她猛地抬头,看向众人,嘴唇颤抖,正在这时,忽然天空传来“砰”地一声,绚烂夺目的一支烟花四散而开,在夜空中盛大开放。
“西街有诈,快跑。”宁洛歌猛地向众人喊道,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顿时所有人的面色一变,不管三七二十一,统统转身奔跑。
而林久瑶因为动作慢了一拍,迟了那么一瞬,宁洛歌见状一咬牙,又跑回去,赶紧拉起了林久瑶,厉声呵斥,“不要命了?!快跑!”
话落,只听“轰隆”地一声,宁洛歌一把把林久瑶护在身下,猛地向前方扑去,能跑多远跑多远吧,尽管,一切都……晚了。
感觉到被后好像是被撕开的疼痛,宁洛歌咬紧牙关,扭头看向西街的方向,堪比太阳的火光乍现,顿时夜如白昼,而后便是滚滚的黑烟,好像是一条黑龙,蜿蜒游弋,猛烈凶残。
“慎行!”宁洛歌不私心地冲着那个已成废墟的方向大喊,回应她的只有空荡荡的回音。
“慎行!”宁洛歌再次大喊,这次声音比上一声更响亮,也更凄厉。
宁洛歌的意识渐渐地模糊,但却死命地撑着让自己清醒,她嘴里一声声地呢喃,眼泪却流了下来。
都怪她,怪她太自以为是,怪她以为自己已经胸有成竹,怪她太粗心大意,竟然让慎行去送死,都是她的错啊。
慎行,那个沉默寡言却机智忠心的男子,那个会把她的每一句话都听到心里的男人,知道她的秘密,知道她的尴尬,也知道她的难堪,痛苦,伤心,那个比赫连子谦陪伴她还要久的男子,她的……朋友。
他,死了。
因为自己的疏忽,他死了。
死无全尸,死不瞑目,这一切,都是宁洛歌造成的。
可他却还是在最后关头,救了大家的性命,若非他的烟花,她又怎么能够迅速地作出判断。
他,救了大家,却牺牲了自己。
泪,滑落。
宁洛歌的眼睛缓缓地阖上,最后一秒,好像是她的恍惚,一双漆黑的皮靴映入她的眼前,她想,那一定是幻觉吧……
宁洛歌睁开了眼睛,猛地坐了起来,忽然身上好像着火了一样的炙热痛感驱散了她最后的一丝不清醒。
抬眼看见熟悉的卧房,她回到王府了。
只是……西街巷爆炸,慎行下落不明,昏迷前的一幕幕映入脑海,宁洛歌面容平和冷静,往事一幕幕划过,她缓缓地合上了眼睛,一滴泪顺着眼睑流了下来。
硬撑着走出去,天刚亮,此时距离最后期限还有一个时辰。
众人都神色焦急地站在门外,见到宁洛歌扶着墙壁缓缓地走出来,每个人的眼中都划过一抹欣慰,而林久瑶看见宁洛歌的模样,则哭得稀里哗啦,她跑上去,小心地扶住宁洛歌,眼中是满满的歉意和自责,“都怪我,是我的错,若非我强行要和你们去西街巷,你也不会受伤,都是我的错,洛……洛姐姐,我错了,你打我吧。”
说着,林久瑶“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眼泪不停地落,眼睛也红得像两个大核桃。
宁洛歌一看她,就知道刚才指定没少被训斥。
她微微一笑,苍白的脸因为这一笑而显得有了些生气,“你起来吧,我没事,不怪你。”
“洛姐姐,你打我吧,我罚我吧,你让我干什么都成,就算你罚我在家闭门三个月不出我都干。都怪我,等谦哥哥回来了,他指定要伤心了。让你为我受伤了……”林久瑶眼泪不住地流。
她自小骄纵,从没有吃过什么苦,就是后来加入赫连子谦他们,赫连子谦也因为一直当她是妹妹,没有让她做过什么苦差事。平日里,谁要是受个伤,都会避着她,不让她看见。
然而,今日,当她看见宁洛歌白如凝脂的后背上,那被灼烧地几可见骨的伤的时候,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想想若非是宁洛歌,那么这伤便会是她来受的,再联想往日种种,加之刚才被众人训斥,她才发现自己对宁洛歌有多过分。
“没事,他也不会怪你。这不过是皮外伤,过几天就好了。你忘了,我是大夫。”宁洛歌说道,虽然人在笑,但是眼神却只有淡淡地哀愁,没有笑容。
“请姑娘也接受卓某一拜,若非卓某主张请姑娘帮忙,姑娘也不会受伤。”卓钰也是少有的严肃。他现在连想都不敢想,等赫连子谦从宫里回来,看见宁洛歌又受伤的时候,会怎么处置他们。
宁洛歌笑着摇了摇头,声音还有些气弱,“我没事,你们也无需自责。这件事情,是我自己想要插手的,若非我自己情愿,你们也奈何我不得。”
随后,宁洛歌启唇还想再说什么,却又没开口。
卓钰明白宁洛歌在犹豫什么,连忙道,“姑娘放心,慎行安然无恙,只是同样受了些轻伤,他发送烟花的时候人已经快要出了巷子,是以他只是被火焰的热气灼了一下,并无重伤。”
蓦地,宁洛歌眼睛一亮,那一瞬间,好像混沌的天地初开,阳光洒在天地之间,璀璨耀眼,即使是世间最美的花与之相比,也相形见绌。
“真的么?他在哪儿?”宁洛歌不敢置信地问道,但脑海里想起昏迷最后的画面,那一双皮靴,难道不是幻觉?
“就在他的房间,瑾儿照料着。没有大碍。”姜华说道。“而且,他还带了证据回来。”
姜华少见的一笑,眼神中多了一份自豪,“慎行带回来的东西,足够我们把戴宗放出来了。”
“那事不宜迟,你立刻就去找子逸吧。还有一个时辰。时间还赶趟。”宁洛歌继续道。
“已经去了,马上就到上朝的时间,我们会一起上朝。”姜华道。
他这一说,宁洛歌才发现他们都穿着官服,看着他们眼角眉梢的疲惫,宁洛歌心中一暖。看来他们是一夜没睡,一直在等她苏醒。
“去吧。”宁洛歌挥了挥手,声音冷静淡然,面带微笑,“诸君保重,洛歌会做好美食备好美酒,在王府静候佳音。”
“告辞。”众人齐齐抱拳,随后对视一眼,像是出征的战士,鼓足了勇气,连背脊都是那么的挺直,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那么朝气蓬勃,那么英姿勃发。
心中有隐隐地高兴,众人为一件事情用尽全力,合作而为,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呢。
虽然……
宁洛歌扶着走廊,一阵闷哼,一旁的林久瑶见状立刻跑过去搀扶,动作比就站在宁洛歌旁边的常香还快。
“洛姐姐,我扶你进去休息吧。”林久瑶讨好地看着宁洛歌说道。
宁洛歌点了点头,进了屋子。
一个时辰,好像是一个世纪那么长,宁洛歌身上的伤越来越痛了,上了药,但还要痛一阵,这独家秘制的金疮药就是这一点不好,虽然药效快,但却无比地痛。
好像把几天的痛都浓缩在几个时辰。
然而宁洛歌只是咬紧牙关,趴在床上,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冷汗湿了衣服。
她毫不在意。
直到断玉传来消息,这场仗,他们打赢了!戴宗已经被无罪释放的时候,宁洛歌一时悬在嗓子眼的一口气才算真正地落下。
她强做起来,吩咐断玉苏瑾都回来,提前关了长生馆,让他们都回来做饭。林久瑶不会做,却也跟着忙碌着。
今日,王府里前所未有的忙碌和热闹,就好像是久旱之后的甘霖,断玉带回来的消息让所有人一直阴翳的心情感受到了阳光,灿烂明亮。
宁洛歌欣慰地注视着这一幕幕,听着不远处林久瑶和常香的笑语声,她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梦里,似乎有一双温暖的大手在摸她的脑袋,这感觉很不好,就好像是在摸一只狗一样。所以她很烦闷地甩开了头,让那只手没办法再摸她。
只是那只手却好像是一点也嫌累,也没感觉到自己被人嫌弃了,乐此不疲地摸着。
宁洛歌怒了,她猛地睁开眼,刚想要爆粗口,便看到白如谪仙的俊美男子正笑吟吟地看着她,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于是宁洛歌的话就这样被华丽丽地憋回去了。
“你,你回来了?”好像很多年没有看见过这个男人一样,乍一看到他,竟让她有一丝羞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