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朗的读书声传入刘平耳中,刘平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这个奇怪的书生不简单啊。
刘平伸手推开了庙门。门没有锁着,只是虚掩着。虽说是庙门,但实际上已经破烂不堪的门栏以及腐朽的门轴被推开后发出的吱呀声让人担心这扇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一阵强风就会吹倒。
刘平这个陌生人一进屋。立刻所有的学生们全都看向了刘平。眼见高大的身躯站在众人面前,竟是让诸多学子面露恐惧。那书生也看见了刘平进来,一见刘平穿着宋军制式山文铠甲,身后是鲜红的披风。一看便是一个宋军的高级将领。只见那书生拱手行礼问道:“不知道是王师哪位太尉。小生有礼了。不知道来此有何贵干?”
刘平呵呵一笑,冲着那书生道:“这位先生是哪里人氏?我也是听到庙外有读书之声,所以才来的。”
那书生眼神闪过一丝疑惑,伸手对着一众学子道:“今日便上到这里。都出去吧。”
几十个孩童纷纷离开,跑了出去。杨三多也自觉地站在了庙门外放哨。此时庙堂之中只剩下了刘平和眼前这个年轻的书生。刘平打量着眼前这个面容清秀,十八九岁模样的家伙。忽然发现若是这家伙放在现代也是标准的美男子啊。估计是要是参加个什么快乐男声,绝对也得是三甲以内啊。再看看自己,刀剑风霜经历了半年多,双手都是老茧,身上满是伤疤不说,连脸上也有刀伤,虽说伤口早就好了,看不出来吧,不过看见长得这么精神的家伙。刘平还是从心里暗自腹诽道:“他妈的,居然长得比老子还帅!!”
“敢问先生是哪里人?为何在此荒庙之中。”刘平淡淡道。
“小生只是个空读了几年诗书的书生,可当不得太尉口中的先生啊。”只见那书生一脸谦虚道。“小生是原本是赵州人,父母早逝,只得投奔亲友,本是要去汴京寻得家中远亲,好安定在汴京的,奈何途经燕京之时,金人肆虐。不得离开,只得权且在此处安顿了。”
“敢问先生称谓?”刘平笑道。
“不敢,小可姓吕,草字志乔。”那年轻的书生拱手道。
“操!吕志乔?名讳子乔?难道是爱情公寓吕小布也穿越了么??”刘平笑道。刘平恶趣的想到了前世那个爱情公寓中的吕小布同志。
“敢问将军笑什么?难道在下的名讳有什么值得将军发笑的么?”那书生疑惑道。
“没有,没有,某就是想到你的名字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相像”刘平打了哈哈,顺势坐在了地上。对着那书生道“志乔先生,能否坐下一叙?”
“那小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吕志乔也是坐在庙堂的地上,地上被清扫的很干净。倒是没什么尘土。刘平望着眼前这个爽朗的书生,掏出随身携带的酒囊,举起酒囊自己咕嘟咕嘟的喝了几大口,转身对着那吕志乔道:“吕先生要是不嫌弃要不要来两口?”
“将军盛情相邀,学生自当从命!”那书生也不眼生,径直的拿过刘平扔过来的酒囊也是咕嘟咕嘟的喝了几口。面色变得潮红,大声道:“果然是好酒,甘香纯烈。当真是让人生出几分英雄气概啊。”
“嘿嘿,英雄也是人,英雄也得吃喝拉撒啊。所以没必要把英雄神话。”刘平笑道。
“不知道,吕先生觉得当世哪位可算得英雄?”
“英雄么?不过是称谓而已啊。您觉得当世谁能当得英雄的称呼呢?”吕志乔把皮球又踢了回来。
“宗泽宗帅可算英雄么?”刘平问道。
“宗帅乃是我大宋弃文从武的良臣。颇有班定远投笔从戎之气,只是文气未脱,就算是手握能战之兵,亦是只能和金兵相持,却不能彻底打败金兵。我听闻前些时日宗帅抱恙而终,此事确实是我大宋一大憾事,忠臣离世,悲哉,叹哉!”吕志乔淡淡道。
刘平沉吟了一下,又道:“边军之中的姚家军,姚仲平统领姚家精锐,可算英雄么?”
“呵呵,姚仲平不过是应时而生,当今圣上若不是有意而为,他又如何能够统领万余边军,只是守成有余,进取乏陈,不是英雄之人。”吕志乔淡淡道。
刘平呵呵一乐,猛地举起酒囊喝了一大口。又询问道:“西军种家相公镇守边陲几十年,可算的英雄吧?”刘平问道。
“种家的种师道种师中虽说是军中威名赫赫,不过,种家军自种世衡创建以来传至其子种鄂,再到其孙种师道种师中手中已经有一百多年,已经是名副其实的种家军了,到如今在西军之中早已经是最大的一股势力,虽说作战忠勇,老种相公也算是和西贼交手无数,而今又是接力对抗金人,如今也是我大宋军中最有威望的太尉相公了。可是种家军自成一家。和其他几路大宋边军素来不和,我闻种家军每年因为粮饷之事情便要从朝廷截取大量军粮。吃空饷的占了三成,我想百余年前一手提拔起种世衡的范文正公地下有知,恐怕也会大是不悦吧。”吕志乔仍是一脸淡然道。
当年种家军是为了对抗西夏连年入侵大宋边城而建立的边军,当年负责渔阳之地防守西夏的大宋宰执范仲淹还是地方执事之时曾经大力提拔了种家先祖种世衡。自那以后,种家军便发展的越发庞大,到如今已经占了大宋西北边军五分之二的名额。名下的泾原军、秦凤军分别由种师道,种师中两兄弟把守,麾下六万多军士,而整个西北边军不过是十五万多。端的是一方军政大权一把抓的大军主了。若不是有姚仲平的熙河军、和环庆军等诸路人马,恐怕大宋的官家每天都要寝食难安啊。当然就算是现在,赵官家心里恐怕一样是寝食难安的。金人兵锋直逼汴梁。而各路的勤王军队却是迟迟不发,种家军据守延州,听调不听宣。连发了多道指令,种家兄弟才不情不愿的离开了老窝延州支援太原城,和姚仲平的姚家军。折可求的折家军共同对抗金人铁骑。只是这三股势力互相不服,暗中较劲,居然没有一次通力合作共同出击的战役,太原之围到底是个什么结果反倒是越来越渺茫了。
刘平又言道:“先生还真是胸中有大才之人啊,不知道您觉得金贼之中可有英雄么?”
只见吕志乔摇了摇头淡淡道:“将军此言差矣,番邦贼子,安能当得起英雄之称?毁我城邦,侵我汉家土地,残杀我大宋百姓,此等禽兽正当要诛杀殆尽才对,想那完颜家人出自苦寒之地的白山黑水。浑身都是凶悍的兽性,怎能够算的上是英雄呢!!”
“那依你之见,如今我大宋和金人的争战,谁会胜出。”刘平眯着眼睛问道。
“将军真的要听?”吕志乔沉声道。
“怎么,先生难道有什么不敢说的么?”刘平问道。
“学生若是说了,万望将军切莫生气才是,因为学生的话可能过于偏激了。”吕志乔道。
“说吧。”刘平道。
只见那书生从刘平手里拿过那酒囊一下灌下一道口,脸上的散发出酒气的潮红之色说道:“那学生就说些醉言吧。以学生看。金人凶悍,而且耐战,全民皆兵,以征战为荣,全族能战之兵恐怕也有十几万之众。而我大宋几十年间军备松弛,军卒几乎没有训练,禁军虽有二十万,但是俱都是久疏战阵之人,有的于平民无异,而能战的边军不过七八万,而且个个统领俱都是各怀心思,不能同心协力抗贼。加上当今朝中,上至官家,下至百官,都怀着议和的心思,一门心思的想要花钱请走这群入侵的家伙。整个大宋的人都没有把眼前这个如狼似虎的金人强盗加以重视,殊不知人心贪婪。金人得了好处岂会轻易退却,就怕到时金人破了太原,一路过了黄河,直奔了汴京,到时候泱泱大宋恐怕是要有大灾祸,也许明年,也许更近,一马平川的汴京城便会被凶悍若野兽的金人攻破,汴京的赵官家还有那位太上皇爷就得变成金人的阶下之囚!!!!到时候真的是国破家亡了!!!!!”吕志乔一口气说完,眼中满是焦虑之色。
刘平听着眼前的家伙说完,几乎想要站起抓住的对方的冲动,若不是他确认眼前这个年轻人是这个时空里土生土上的家伙,没准他就会认为眼前这个家伙也是从后世穿越过来的,因为他说的真的是实话,按照历史的轨迹,明年之后,金人南下直扑汴梁,汴京城破,宋徽宗和宋钦宗真真的是成了金人的阶下之囚,被逮到了金人苦寒的五国城里与猪羊为伍。真实历史上的靖康之耻,居然在此刻便被眼前的这个家伙猜测的八九不离十。也许在北宋末年真的有有识之士早就看出了这个即将灭亡的大宋,这个即将遭受重创的民族灾难的前兆了。只是眼前这个家伙人微言轻,怕是有心发现确是无力阻止吧。自己又何尝不是呢。自己逆溯千年而来,明知道靖康之难,千古之耻,可是自己能有吧什么办法,自己拼了性命,在这乱世之中求活,也是真的是天可怜见,自己居然一路拼杀过来,赶走了本该提前攻杀到汴梁城边的完颜宗望。可是那又能怎么样?走了一个完颜宗望,还有太原边上虎视眈眈的完颜宗翰,难保靖康之难就不会在发生啊。
刘平猛地站起身,:“先生此言真的是醉言么?!!”
却见吕志乔淡淡一笑:“将军说在下是醉言,那在下说的便是醉言。”
刘平眼中也是露出一丝笑容道:“先生此言若是被旁人听了去恐怕早就辱骂先生是危言耸听。是疯子了,不过,你说的,我信,我百分之百信!!!”
“将军果然不是常人。”吕志乔道。
“你还没有说当世谁可当得这英雄之称?”刘平问道。
“如今的燕京守将刘平刘将军可算的一位。我听闻这位将军以百多勇士击破大名,力战沧州,剿灭郭药师其部人马,如今又赶走了金人完颜宗望。此人可称的上是一方人杰,不过,此人行事怪异于其他军将,怕是有一颗不安稳的心啊。这刘平到底是英雄还是枭雄,恐怕就是要凭其本心了。”吕志乔只是定定的望着刘平,一点不在乎刘平有些杀气的眼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