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明教大军之中。此次的中军都统大护法袁朗一身铠甲,正端坐在帅帐之中,修长的身材,骨节粗大,长长的脸上一脸的冷酷,这个当年方腊手下的得力战将正一脸凝重的望着帐内各个营卫裨将,帐内安静的只能闻到呼吸之声,没有一个人说话,白日里与宋军交战死伤了三五百人,但是却是并没有多大的损伤,毕竟总坛那里今日邓元觉派了木二前来,也算是来人带来了明教军的最高指示,所以,也就不担心总坛那里什么别的处罚。不过似乎大家都在等着一个消息。
此刻的袁朗身侧站着一个一身棕色衣服的矮胖汉子,拱手对着袁朗道:“袁护法,我等混进徐州的弟兄们送来了消息,今夜可以袭城了!”
“好!!”袁朗猛地一声大笑道:“总算没有白费这几天做的这出假意败退的戏,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了!”
“诸将听令!!”袁朗冷声道。
“吾等听令!”一众军将道。
“赤火营指挥何在!?”袁朗大声道。
“末将在!”一个明教军将道。
“赤火营,子时过后你们摸到徐州城下。伺机攻击!”
“末将明白!”
“罡风营指挥何在!”
“末将在!”另一个军将应道。
“今夜你们策应赤火营,一起攻入徐州。”
······················
一通安排之后,袁朗总算是安排妥当。
“今夜拿下徐州。”袁朗大声道。
“谨遵袁护法之令。帐中诸位明教军将齐声应道。
“都下去安排吧。”袁朗冲着众人一挥手。众人齐声应诺后俱都先后出了营帐,直奔各自部曲而去。
“木兄弟,可以出来了。”袁朗端起帐中桌上的酒杯,斜睨了一眼帅帐后的屏风不屑道。
屏风后,木二缓步而出。一脸冷峻的望着袁朗。
“怎么样,这下你和邓老总该放心了吧,只要今夜子时之后,咱们顺利摸进徐州城。这徐州城就算是进了咱们口袋了。异日大军北上,直接杀到哪花花汴梁城,取了那赵家狗贼的江山。”袁朗笑嘻嘻道。
“袁护法辛苦了。”木二却是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
“怎么?木兄弟莫非是担心城里那赵家小子和张伯奋不成?”袁朗道“那赵家的小子是个没什么卵子的东西,张伯奋手下的江宁军虽说有些战力,只要咱们夜里突袭,他们也得乖乖就范。”袁朗笑道。
“难道是担心那西北的边军折家?放心,木二兄弟,放一百个心。那折家军还在徐州一侧五十里之外。况且俱咱们的线人回报,这这折家来的这个折彦质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好像对着城里那个赵宋家的九王爷也不是多信赖。”袁朗举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一咧嘴,将右手里的酒坛子冲着木二一抛。
“来来,兄弟,你也来一口。”袁朗笑呵呵的对着木二道。
木二倏的一伸手,抓住那被袁朗抛过来的酒坛。并未往嘴边送,而是轻轻的放在桌上淡淡道:“多谢好意。不过邓老有交代。此次我等前来是督战袁将军攻打徐州的,可不是来喝酒的。”
袁朗被噎了一下。心中大为不满,但是面上仍是笑道:“木二兄弟,方才你也听到了。今夜便是我们袭击徐州的好机会。所以徐州我们是可以一举拿下。”
“那样最好。”木二仍旧是淡淡道。
“倒是木二兄弟,你来不会简简单单就是为了督战吧?”袁朗疑惑道。
“袁将军,不该问的就不要问了。”木二仍旧是淡然道。“倒是袁将军你可要做好万全准备。我可是听说北地的永定军也快要来了。他们可不是很好惹啊。”
“哈哈,什么撮鸟的永定军,老子可从来没怕过!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袁朗故作镇定的大笑道。仿佛永定军就他旁边,不堪一击一般。
木二望着一脸大笑的袁朗眼中闪出一股蔑视他无知的神色。
“袁将军,好自为之吧。”说完,木二便转身出去。
“永定军。”袁朗嘬着牙花子嘟囔了一句。“娘求的,等老子破了徐州,再去会会这个劳什子的永定军吧。”
不过这三个字似乎如同有着某种魔力一般,烙在袁朗心里。想到这,袁朗用力摇了摇头,将这些念头摇出脑袋外。心里只有今夜突击的战事。
入夜,亦是接近子时,外城之上的一队队宋军正都在自己所负责的那一处垛墙边站岗,垛墙之上一排排松明火把,将城头之上照的通明,火把燃烧后噼啪爆裂之声不绝于耳。这些江宁军士虽说平日里有些散漫,但毕竟有些战力,如今也算是白日里接战了几次明教军,真刀真枪的拼杀了几次。个个也都是沾了血了战士。因此也是相对比较上心,有了一点敢战之军的样子。
城下同样是一队队军士,却是掺杂着一些原本就在徐州府的驻泊军士,这些军士原本就是地方军役。徐州地处江南周边,百余年承平,何曾有过攻城战乱,便是十几年前方腊叛乱之时,也未曾攻到过徐州道,紧紧也是就是在江南一侧的苏杭地区闹闹,也未曾闹到过江北来。如今却是太上被擒,叛军势大,已然将战火烧到了徐州城外。当真是让人心惊胆战。
如今城下一队队内城出来的驻泊军卒原本就是比府中衙役还不如的家伙,穿上军衣便是兵,脱了便是城内的杂货铺的活计、小麦面铺的揉面东家、城沿子下挑着散货的货郎和干活的力巴汉子。各个都是有兼职在身的家伙,毕竟那朝廷每月给的俸银都不够一家的嚼谷,不干点别的真是活不了人,这一点与那汴梁的禁军极为相似。按照这些家伙的想法,若不是有着军籍,明教军又攻打的急迫。小娘养的才来做这杀才的活计。
如此疲懒的军备,根本就是无法支撑偌大的城防的,
若不是有张伯奋带过来的那些比较有战力的江宁军,怕是明教军第一天攻城,便要是城破了。张伯奋与赵构等人入城的当日便将这些战力低下的驻泊军给统一调整了一番,一部分给充做辅兵,给城上的江宁的战兵做辅助,剩下些不中用的,全都放到下面做杂活,煮金汁、扛礌石。
此刻天色已是半夜。众多的军将轮值休息。剩下值守的军士也是不住的打着哈切。城上的松明火把把整个城头照的亮如白昼。倒是内城的城下漆黑一片。
一个年约四十左右,穿着破旧皮甲的什将正蹲坐在内城下的土墩旁,瘦高的个子,脸上露出一脸的菜色。身侧跟着三个同样身体单薄的军卒。三人围着在一起。身上也都是破烂的皮甲。眼中上没有一丝神采。眼珠子浑浊苍白,一看便知这三个人都是天生的眼盲。不过三人的身子却都是半跪着在地上,一个耳朵贴着地面。似乎在听着什么。
半晌,那什将抽了抽身子,蹲在地上骂道:“呸,入娘的,老子这肚子都快饿瘪了,送饭食的怎么还不来。”
“申头,别抱怨了,晚上的饭食是先紧着城门上的那群杀才的。咱们在城下的,得等人家上面的都吃完了,才会把剩下的东西给咱们扔下了的。”三人中的一个军卒对着他说道。
“呸呸!还不是你们三个活瞎子没什么卵用。连累的你申爷爷我也跟着受白眼,挨饿受累。”
这瘦高的个子的什将名唤申三,是个当地杭州当地驻泊军的一员什将,平日里手下有个十几人的小队,靠着吃空饷,在城外还盘了两个烧饼铺子,生活倒也滋润,可自从闹了乱军,城外的百姓死伤的差不多,活着的都跑了进了内城或者四处逃难去,城外一片狼藉,申三的那两个烧饼铺子也是都在战火中付之一炬了。心疼的申三半宿都没睡觉,原本还指望着再熬上几年,攒够些金银,娶上一房媳妇,到时候生个一儿半女的,也算是给自己留个后,用城里那酸秀才的说法叫啥,恩,对,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自己父母早亡,又没有啥亲兄姊妹,孤家寡人一个,死了连个打幡摔盆的都没有。原指望着攒下写金银好娶上个女子留个后,没想到闹了乱军,而自己这种没有啥战力的驻泊军,更是不吃香,被江宁军直接打散了编制,给安排到了城门口下干些杂役,好在自己还有些小积蓄,用了一个银疙瘩和上官换了个相对清闲的活计,就在城门下带着几个耳力好的听翁坛。
所谓听翁坛就是古代守军一种最古老的窃听器。便是将一种腹大口小的薄胎坛子,周围裹上皮革。深埋入地下,只漏出坛口部分。然后安排耳力好的军卒在用耳朵听着地下的动静,防止有敌军挖隧道或其他的偷袭,一般都是让盲人来听,眼瞎者耳灵,所以,这才找了好几个眼瞎但是耳朵好使的人来听翁坛。这申三每日里就是看着这几个瞎眼的人听着地上的翁坛有没有什么动静。活计不累,当然,也就没啥油水。
“申头,您有气别冲着我们哥三说啊,有本事你找那些小旗主、将主们说去,在这跟着我们这三个残废耍啥威风。”其中一个瞎眼的军卒起身道不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