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沧等人四处放火之后,本想着绕到东面去跟徐真等人汇合,偷偷带了那些柔然奴隶拍屁股走人,可哪里想到这些野虏的反应如此迅捷,机动性又异常出色,不多时就已经追赶了过来。
张久年见得这些野虏没有披甲,一个个精神不济,就好像刚被人从帐篷之中拖出来应战一般,其中一些连窄口绔都没来得及穿,想来是在营中与女人做那苟且之事,被中途拉出来的。
夜间可见度不高,虽然大火冲天,但弓弩箭矢大失准头,他们身上又穿着天策红甲,寻常燕翎箭根本就伤不到他们的筋骨。
审时度势之下,张久年二指放入口中,吹了一段响马哨,十二个兄弟纷纷聚拢过来,周沧一路拖刀疾走,所过之处鲜血遍地,并无一合之将,其中一名野虏更是被他拦腰斩断,红白之物洒落满地,兀自弥散温热的白汽!
十三人聚拢之后,沿途早已残尸断臂遍地都是,兄弟们如抱团的浴血恶魔,组成三角战阵,以周沧为尖锋,没有发出任何喊声,极速杀入村落之中,如一柄无声的杀人利刃!
徐真一阵阵头疼,柔然人受尽屈辱,无法约束,自行屠杀报复也就罢了,这周沧几个凑个狗屁热闹啊!
而且杀起人来,这是十三个人组成紧密有序的小战阵,如急速旋转的刀片大风车一般,简直就是一台联合收割机,那身上红甲全部被鲜血和肉沫沾染,看得徐真都想吐了!
事到如今,大家杀得兴起,他作为主谋者,穿最威风的红甲,手里更是吹毛断发的神武大宝刀,腰间还要夺命多情飞刀,各种炫酷吊炸天,却英雄无用武之地,行走在村落之中想捡个便宜野虏,居然没遇着,这他娘是什么情况啊!
凯萨这疯婆子就像刚从牢里放出来的强*奸犯进了免费青楼,哦,这样比喻不妥帖,就好像守寡多年的开放熟妇碰到了西门大官人,干柴烈火,见到男人就是两刀,简直就是如鱼得水!
徐真幽幽叹了一口气,这打的哪门子仗?难道作为主将,我徐真不该身先士卒,建立莫大的威望,收服柔然勇士,拥抱丰腴轻熟美女凯萨,走上人生巅峰么?
慕容骁你好歹是个都尉,吹牛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不是说这两三百野虏都是苦心经营的精锐么?到头来他娘的跟养猪一样样的!
徐真提刀而走,颇有些郁郁不得志,旁边终于狼狈逃出一名仓惶野虏来,徐真心头大振,一如老色*鬼见到了花姑娘,嗷嗷叫着就冲了上去。
然而这个时候,旁边冒火的帐篷后面却窜出一个小乞丐模样的脏兮兮小子,无声无息冲了过来,双手紧握半截栅栏木,手肘下沉,木头前段的参差尖刺,就这么捅破了那野虏的腹腔!
小乞丐嘿一声闷喝,手中木头猛然一拧,木头穿腹而出,尖刺上还挂着不知是肠子还是别的脏器,野虏刚准备劈下的弯刀颓然落地,小乞丐甩了甩发麻的手臂,朝尸体上吐了一口,低声嘟囔了两句,捡起地上硕大的弯刀,拖着往战场方向疾跑,临走还丢给徐真一个不屑的目光。
徐真微微脸皮抽搐,举在半空之中的长刀不尴不尬,难受得要吐血,居然让一个半大小子给看不起了!
不过这柔然人也真是隋唐斯巴达,这十四五的小子居然将木头当马槊来使,杀人不眨眼,这股狠辣也是让人为之心悸了。
柔然人已经跟周沧、张九年这十三勇士汇合,杀得英雄惜英雄,就好像在暗中比拼谁更不要命,谁杀人更多,谁冲得更前面!
凯萨已经吩咐过,穿红甲的就是兄弟,柔然人也不会敌我不分,这一阵合力冲杀,剩余的几十个野虏像见了鬼一般,嗷嗷叫着四处逃散,只留下偌大破残的营地!
大战落幕,柔然人却并不轰抢战利品,一个个自动组成队列,身上脸上都是血迹,徐真除了前面突袭飞刀建功之外,全身上下干净溜秋,自己都觉得有些难为情了。
此时后方老弱也都来到,这些人才是收拾战利品的主力,几乎将野虏全身上下剥了个干净,恨不得把人家的辫子和大胡子都给割下来打毛衣穿...
为首的柔然勇士走到周沧的面前来,然而周沧比他还要高出半个头,那柄大朴刀上还挂着肉糜,目光如炬地盯着那柔然勇士。
勇士朝周沧微微低头,而后用弯刀拍着胸脯大喊道:“埃利发!”
身后那七八十名柔然勇士跟着齐声大呼,声浪一波高过一波,周沧疑惑地朝凯萨投来目光,后者解释了一下,周沧脸色大喜,抓起那带头勇士的手臂,高高抬起,跟着柔然人大喊埃利发,那模样就好像他生来就是柔然人一样样的。
徐真看着这群头脑简单的莽汉,捂着额头不住叹气,埃利发乃是勇士之名,周沧得此名也算是实至名归,但他徐真才是主公啊喂!
众人一番闹腾,徐真却退到火堆边上,默默看着这一切,说实话,他很享受这样的感觉。
直到一名老人慢慢从人群之中走出来,众人才停止了呼喊,老人井然有序地发出一道道指令,诸人纷纷收拾东西,连没烧毁的帐篷都拆了下来,什么都没给吐谷浑人留下。
周沧得了勇士之名,跟这些人打成一片,虽然语言不通,但还是主动带着兄弟跟他们一起去收拾东西,而张久年和凯萨,则带着那老人,来到徐真所在的火堆边上,这老人,不是摩崖,还能有谁?
“早知道上师的人马如此凶猛,我就不多此一举带兵来救了...”徐真苦笑着调侃了一句,老上师微微一笑,却是捏了法印给徐真行了个礼,沙哑着声线,用依旧蹩脚的唐语道谢:“若非少郎君和诸多英雄舍命相救,吾等又如何得脱,此恩情摩崖替族人记下,无以为报,不若从此跟随少郎,鞍前马后,绝无二话。”
摩崖乃族中长者,年少时行走万里,远到天竺求学,就是为了保住这支柔然血脉,天下之大,还能有哪个地方比得大唐天朝更适合安家落户?如果得到了徐真的带领,将来在大唐安居乐业,汉子们一身蛮力有所倾泻,说不得还能建功立业。
徐真本就有此等意愿,心头已然大喜,但却装出为难皱眉之色,又假意与张九年嘀咕了半天,这才像下了莫大决心一般,朝老上师应允道:“既是如此,纵然再艰难,徐真也必保得柔然兄弟们立足安身之地!不过么...”
老上师淡然一笑,睿智的双目似乎早已看透了徐真的狡黠,坦诚说道:“少郎有何要求但说无妨,老夫自当努力争取。”
徐真这才嘿嘿一笑,也不拐弯抹角,说道:“上师应该明白,大唐风气开放,容纳百川,对异族人也是来者不拒,然则兄弟们杀伐之气过重,徐某怕压不住他们,适当时机,还请老上师多多帮忙才是...”
摩崖呵呵一笑,将徐真拉到一边来,二人低声说了一阵,后者肩头耸动,让凯萨又想象到徐真奸笑的模样,想下意识地骂一句狡诈的唐人,但突然望着那背影出了神,竟然骂不出口来了。
柔然人很快就将整个营地清扫了一遍,马匹全部收拢起来,驮着物资,跟着徐真回到了高坡之上。
徐真回头望去,营地处于熊熊烈火之中,那些栅栏又被柔然人立了起来,不过每一根栅木的尖端,都串着一具无头尸体,看着如此惨无人道的场景,徐真心头多少有些不舒服,虽然见惯了生死,但他毕竟接受过文明世界的熏陶。
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因为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处理。
他扫视了一圈,柔然勇士显然对他很是鄙夷,反倒之前一直与自己不对眼的凯萨,此时看自己的目光显得柔和了许多。
徐真很清楚,这些柔然人就是一柄双刃剑,用得好,自然所向披靡,自己掌控不住的话,反倒会给大唐带来极大的麻烦。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这才朝摩崖微微点头,后者将手中蛇杖高举,柔然人肃然安静下来,聆听长者教诲。
摩崖嗓音低沉,音量并不高,却拥有着一股穿刺耳膜直透人心的魔力,徐真听不懂突厥话,但能够感受到柔然人眼中的不屑和挑衅,他们是沾满鲜血的狼,又怎么可能让徐真这头干干净净的羊来统领?
凯萨附耳即时翻译,徐真面色越发冷漠,直到柔然人敲打着兵刃,用骚动来发泄自己的不满,徐真才昂然站了出来,他将手中长剑高高举起,颇具挑衅意味地指向那名最高大的柔然勇士!
这位乌洛侯氏的柔然勇士名叫高贺术,无论马战步战,都是族中最强者,正是与黑大个周沧惺惺相惜那一位。
徐真的举止无疑让高贺术感受到了羞辱,摩崖也不制止,任由他纵马而来,倒是不知内情的凯萨摸出那双短刃,护在徐真的身前,感动之余,徐真还是抬手将凯萨拨到一边去,自己傲然而立,高贺术勒住马头,马鼻的热气直接喷到徐真的脸上,只差那么一步,马蹄就要踏在徐真的身上,可见他的骑术多么的高明,简直能够和战马心意相通!
高贺术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柔然人哄然大笑,然而徐真却轻轻微笑,转身走到身后一块巨石旁边,抽出手中长刀,双手倒握,刀尖点在巨石之上,猛然用力往下一扎,宝刀清脆入石半尺有余!
“告诉他们,谁能够拔出这柄石中刀,我和我的兄弟,就给他当奴隶!”徐真正色朝凯萨说道,转过身来,朝倏然安静下来的柔然人轻轻微笑。
(注1:柔然大官的官职有国相、国师、俟力发、吐豆发、俟利、吐豆登、俟斤等。俟利发,也作俟匿伐,职位很高,为可汗族系担任,掌一方之军权。此官号后为突厥所继承。吐豆发,亦作吐头发、吐屯发,仅次于俟力发之官职,为柔然王族担任。此处用埃利发来表示周沧有堪为柔然将军的大勇武,仅代表大勇士。)
(注:柔然、突厥和蒙古的语言都出自于匈奴语系,此处突厥语其实是柔然人的古突厥语。)
(注:此处徐真的魔术创意借鉴亚瑟利用石中剑就成为英格兰全境之王的故事,让李德骞提前做了准备,在米国电影《魔术师》之中也有出现过,感兴趣的同学可以看一下,一部很好的悬疑电影,结局很出人意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