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一颗照明弹以杰出的奉献精神,燃烧了自己,照亮了夜空。
释放了自身携带的全部能量后,这颗照明弹完成了自身的历史使命,永远地消逝在夜空,他负责的辖区重归黑暗。
就在这一刻,尼采上尉一个健步冲出树林,在诺贝尔上尉等人的瞩目中,弯腰冲过一段河岸,抵达他的目的地,断裂的桥面。
扑倒在地,尼采上尉动用双肘和双膝,敏捷地匍匐前进到大桥的断裂处。
这处断口正是诺贝尔上尉引爆两个歌利亚遥控坦克后留下的纪念。
顺着断口处河岸的斜坡,尼采上尉溜下河中,踏过河水跑到桥墩后面。
看到尼采上尉紧贴在桥墩边缘,探头观看河对岸的动静,诺贝尔上尉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只要能够成功抵达桥墩,偷渡行动等于成功了一半。
果然,他看到尼采上尉隐藏在桥墩后面的黑暗中,耐心的观察了一阵对岸的动静,随后一个猛子扎进齐腰深的河水中。
大约三十秒钟后,阿格龙河对岸,一个人影钻出水面,紧贴在陡峭的河岸边,似乎还向诺贝尔上尉所在的方向挥舞拳头。
诺贝尔上尉兴奋地对着尼采上尉的拳头,也不管他是否能够看到。
尼采上尉向身后的黑暗挥舞过拳头,随后在河岸上又抓起一把泥土抹在脸上,被河水冲洗干净的面庞再次遮蔽在灰暗中。
沿着河岸向阿格龙河下游走出大约十五米远,尼采上尉手脚并用,悄悄爬上河岸。
这里是他精心挑选过的登岸地点,岸边有一溜七八棵沿着河堤并列生长的柳树,柳树与柳树间还有齐腰高的灌木,灌木后面是一条五米多宽的河堤路,路对面是一小片住宅区。
伏在灌木丛后面,尼采上尉眯着眼睛,仔细观察足有两分钟。
这时,他的身边已经多出八个人影,是刚过河的八名士兵。
九个人静静地观察一阵后,尼采上尉依旧是身先士卒,第一个钻过灌木丛,又冲过河堤路,纵身滚到距离河堤路最近的一栋二层楼房边。
靠在墙边,尼采上尉轻抚着自己的心窝,清楚地感受到心脏咚咚的跳动,掌心里全是粘湿的汗水。
全部的偷渡行动中,刚才的那个动作是最关键的一步,走过这一步,偷渡行动已然成功百分之九十,下面的行动要将偷渡行动的成功率提升到百分之九十九,至于剩下的百分之一,就不是靠人力能够把握的,只能交给幸运女神来决定。
又有两个士兵沿着尼采上尉前进的路线,抵达墙边。
尼采上尉抬起头,看看二楼的两个窗口,略一思索就选择了左边的一个。
对两个士兵打出几个手势后,尼采上尉脱掉皮靴,将两只皮靴上的鞋带系到一起,挂在自己脖子上,随后踩在两名士兵的手掌心,在两名士兵的托举下,侧贴到二楼窗户旁。
竖起耳朵,屏住呼吸,尼采上尉仔细倾听了一阵窗内的动静后,毅然转身,扒住窗台翻进屋内。
翻进房间后,尼采上尉略一打量,发现这个房间是一间书房。
光着脚踩在地板上,尼采上尉如同一只行走在暗夜中的猫科动物,闪身贴到房门边的墙壁上。
贴在门板上,尼采上尉静听门外的动静,随后返回窗边,拿出一个手电筒,去掉密封装置,对着河对岸晃了晃。
很快,阿格龙河对岸响起迫击炮的开火声,四枚迫击炮弹接连落到北面的一处房屋上,很快,尼采上尉又听到PAK40清脆的开火声。
北侧毗邻的房屋瞬间在猛烈的炮火中化为废墟,硝烟和烟尘弥漫在空中。
苏军的反击速度很快,河岸深处爆出一团团火光,炮弹接二连三地飞过阿格龙河,落入德军阵地。
苏军的反击引起更多的德军炮兵开火,尤其是迫击炮。
在河岸炮声响起的瞬间,尼采上尉冲到书房门前,轻轻转动把手将房门拉开一条细小的缝隙,先是窥听了几秒钟,接着一闪身钻出房门。
越过两间空荡荡的房间,尼采上尉来到正对河岸的房间门前。
两个苏军士兵正贴在窗户墙边,伸着脑袋观察北面被硝烟和烟尘覆盖的住宅,嘴里还在探讨着什么。
如果尼采上尉能够听懂俄语,他会听出两个苏军士兵嘴里说的是:“一定是维克多他们不小心暴露了,这么猛烈的炮火,维克多他们班肯定全完了。”
“该死的德国人,我们也要小心,不要提前暴露。”
两个士兵正说着,个子高的那个士兵眼角的余光似乎察觉了什么,忽然扭头看向房门。
“维塔利耶,是你吗?”
回答他的是一道寒光,一把刺刀旋转着飞向他,正钉在他的喉咙上。
捂着脖子,高个子的苏联士兵想要喊叫,却只发出一阵杂乱无章的音符。
身体软到前,他看到了第二道寒光。
他的战友也享受到和他相同的待遇。
大步冲上前,尼采上尉拽住矮个子的士兵,将他几乎倒翻出窗外的死尸拉回窗内。
温柔地将矮个子士兵的尸体放到地板上,尼采上尉攥住刺刀的把手,狠狠地旋转了九十度。
在尸体上蹭干净刺刀上的血迹,尼采上尉收回两把仍旧散发着血腥味的刺刀。
将两具尸体拖到房间的角落,踢了踢地上的一挺捷格加廖夫轻机枪,尼采上尉抹抹头上的汗水。
摸了两把头上的汗水,尼采上尉脸色一变,闪身躲到屋门处的墙边。
就听外面传来一阵喊叫声。
不懂俄语,外面的喊叫对尼采上尉来说只不过是杂乱无章的音符。
他只知道,有人正在接近。
紧贴在门边的墙壁上,尼采上尉静静地计算着敌人的距离。
就在那个身影闯进房间的一刹那,一只大手从背后绕过他的脖子,狠狠地捂在他的嘴巴上。
没等那个苏军士兵搞清状况,冰冷的刺刀已然划破他的喉咙,温热的鲜血喷泉般喷出。
直到那个士兵停止抽搐,尼采上尉才扶着他的尸体,将他慢慢放倒在地板上,和另外两具尸体作伴。
确定二楼的敌人已经肃清,尼采上尉右手拎着刺刀,左手握着手枪,悄悄沿着楼梯走向一楼,
一楼很安静,没有说话声,也没有呼噜声,应该是没有人。
确认这栋楼房里只有这么三个苏联士兵,尼采上尉放心大胆地穿上皮靴,走到一楼窗户边,透过没有玻璃的窗户发出信号。
很快,两个身影先后翻进窗内,不久之后,房间里又多出六个人。
尼采上尉迅速将目标放在北面的那栋房屋上。
那栋房屋刚刚作为吸引苏军注意力的目标,被诺贝尔上尉用炮火洗礼过,已然化为危楼,应该不会有苏军士兵驻守。
返回河堤路,利用河堤路上的灌木做掩护,尼采上尉带着两个士兵匍匐前进,逼近到那栋房屋。
遭受破坏专家诺贝尔上尉的毒手后,这座楼房四分之三的屋顶被掀掉,二楼正对河岸的一面墙壁几乎全部消失,一楼的墙壁上也多出一个直径接近两米的洞口,破碎的砖石堆满地面。
踩着碎砖石,尼采上尉悄悄摸进这栋似乎随时都会倒掉的危楼,果然没有发现一个人。
正如自己预料的那样,这栋楼已经被苏军放弃,伤员和死尸应该是被带走了。
占据了第二个据点后,尼采上尉看看天空,此时阿格龙河两边的冷炮运动,依旧在进行。
几乎每一秒钟,都有人影从水中冒出,紧贴到苏军控制的河岸。
河堤路上的灌木丛边,已经藏满了全副武装的德意志士兵,足有近百人之多。
一番手电筒信号联系之后,身后负责提供火力支援的诺贝尔上尉找到新的破坏目标,位于第一栋被占领的楼房南侧的那栋民宅。
连番的炮火声中,那栋民宅面目全非,正对河岸的一面几乎全部坍塌。
灰暗的夜色中,尼采上尉在第一栋被占据的楼房中,清楚地看到有两个人影冲出废墟,疯狂地逃向后方。
诺贝尔上尉的炮火引来苏军更大规模的反击,阿格龙河两岸,炮兵开火时的火焰无时不在闪耀。
等苏军士兵返回废墟,带走废墟里的伤员和尸体后,一个班的德军顺势占领了仅剩下半边的楼房,突击队成功拿下第三个据点。
躲在第一栋楼房里面,尼采上尉的汗水染湿了军装,借着微弱的光线,他看看手表。
十二点二十七分。
下一个目标,究竟放在哪里好?
是继续向纵深进攻,夺取建筑物,直到被苏军发现为止。
还是继续沿着河岸行动,扩大占据河岸的面积?
手表的秒针滴滴答答地跳动,当时间指向十二点三十分时,一场意外的发生,赶走了尼采上尉的犹豫。
······
阿格龙河河岸深处,距离河边三四百米的地方,建筑物的墙角边,灌木丛中,五花八门的建筑里,到处都是苏军步兵的身影。
步兵们端着冲锋枪、步枪和轻重机枪,炮兵们蹲在各种步兵炮、加农炮和迫击炮边,所有人都在静静等待战斗的开始。
步兵身后更远的树林里,传出阵阵有规律的震动声,那是上百辆各式各样的轻重坦克发动机发出的鸣叫。
车长们半个身子露在炮塔外面,东张西望,更多的却是抬头看天,等待约定好的信号。
大街小巷的步兵群中,瓦斯基上尉抱着心爱的波波沙冲锋枪,蹲在四个传令兵中央,一边抽烟,一边打量西方的夜空。
将香烟咬在嘴里,举起望远镜,瓦斯基上尉的视线在夜空里转来转去,很快便找到要找的目标,两架蝌蚪型的飞机。
夜晚的光线限制了交战双方战机,尤其是战斗机的发挥,却给了德国人那种蝌蚪形状,而且能够悬停在天空中的飞机露面的机会。
没有苏联战斗机的威胁,这些蝌蚪形状的飞机游走在德军建筑群上空,借助照明弹的光亮,严密监视苏军控制城区的动静。
正是为了避开这两架侦察机的监视,瓦斯基和他的战友们才被迫隐蔽在这里,否则,以他的看法,他此时应该停留的位置是河岸边的建筑或者灌木丛,而不是这里。
放下望远镜,猛吸几口香烟,瓦斯基上尉将香烟按灭在地上,嘴里轻轻说道:“还有一分钟。”
手表的秒针飞快地转过一圈,当时间指向十二点三十分的那一刻,遥远的东方,茂盛的森林中,升起两枚耀眼的红色信号弹。
一瞬间,连绵的闪光撕裂了黑暗的大地,各种大口径火炮喷吐出火舌,被德国空军压制了整整一天,战争之神们终于发出愤怒的吼叫。
曳光弹划过天空,闷雷般的呼啸声紧随其后,压路机一样在苏军坦克和步兵们头顶碾过,在步兵和坦克手们兴奋的期盼中落入到德军阵地。
十几秒钟的时间,德剧控制的阿格龙河西岸已然化作一片火海,冲天而起的硝烟和烟尘化为乌云,遮蔽了天上的星光。
伴随着隆隆的炮声,深不可测的森林中猛然传出怪兽的吼叫,宛若有兽群暴动。
上百辆严阵以待的坦克车内,发动机的轰鸣声同时提高了一个量级。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钢铁巨兽们冲出森林,或是沿着街道,或是一路碾压着碍事的灌木丛,浩浩荡荡地冲向河岸。
每一条街道两边的建筑旁,苏军步兵们没有了之前的懒散,却而代之是兴奋、躁动与跃跃欲试。
放过身后街道上驶来的坦克,端着武器,苏联步兵们排成两队,紧跟在坦克身后,一同冲向河岸。
瓦斯基上尉夹杂在步兵队列中,一边前进,一边督促身边的部下加快脚步,不要掉队。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穿过城区的街道,瓦斯基上尉终于看到目的地,那条只有二十米宽的小河。
只要跨过这条河,德国人就完蛋了。
但愿炮兵的同志们,能给自己留下几个活着的德国人,尤其是那个波兰总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