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成这一次过来的时候,神色并没有比早些时候显得更缓和一些,甚至比那个时候看起来还更显得严肃和低沉了许多,他走进办公室,示意在场的人都暂时把手头的工作放下来,集合到一起,有事情需要通知,当时办公室里面的基本上都是在跑那个碎脸男尸案的同事,大家看杨成这个样子,都以为是因为案件的进度实在是有些差强人意,所以上面给杨成施加了压力,也不敢怠慢,赶忙聚集到了一起,等着杨成发话,看看到底是限期破案,还是另外有什么别的安排。
“你们现在都是在弄那个碎脸男尸的案子吧?”杨成等人都聚齐了之后,才开口问,见大家伙儿都点了头,便摆了摆手,说,“那个案子先放一放吧。”
“不查了?杨队,怎么个意思?”一个正在协助调查这个案子的同事有些诧异的问,“是有什么别的案子派下来了,所以这个暂时先往后排一排么?”
“这个案子可能会交给别的队去处理,现在暂时还没有定论,总之今天就到这儿吧,时间也差不多了,该下班下班,该干嘛干嘛,从明天开始,这个案子就放下来,之前你们手头有什么事没处理完的,就继续处理,没有的再另行安排别的工作。没有我进一步的通知之前,这个案子不归咱们管了。”杨成回答说。
这话一出口,立刻在其他人中间引起了一阵议论,所有人都有些诧异,假如说只是因为进度实在是不理想,和其他重要的工作有所冲突,所以暂时放一放,这个大家自然都是能够理解的,可是现在听杨成的意思,分明没有什么进一步的工作安排了,而且还是要把手上的案子交给别人,这样一来,事情的性质可就不一样了,难道说上面的领导觉得他们这些人工作能力不够,所以有所不满么?
杨成看自己的这些下属一个个神色复杂的模样,大概也知道他们的想法,摆摆手,说:“不要胡思乱想,既然这样安排,就是有原因的,你们今天就都早点回去休息吧,也折腾了这么多天,明天开始恢复正常的工作状态。”
既然杨成不想细说,大家自然也不好追着没完没了的问,纷纷答应了,就去收拾自己的东西了。方圆觉得心里不踏实,先是戴煦被叫走了,到现在人也没有回来,也没有传回什么消息来,紧接着杨成再次出现,通知大家停下手里面的调查工作,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别人可以不在意,她可做不到装糊涂。
于是她也顾不得合适不合适,对方会是什么样的态度,急急忙忙跟上去,追上下达过了通知准备离开的杨成,有些急切的开口问:“杨大队,为什么这个案子步涌我们查下去了?是交给我们有什么问题么?怎么突然做这样的安排?”
杨成看了看她,没有立刻开口说话,好像是在犹豫着什么似的,方圆心里不安,也顾不得许多,又开口追问一句:“还有,戴煦他被你叫去……”
“方圆呐,”杨成开口打断了她还没有说完的问题,“这样,你呢,跟其他人一起,先下班回去休息,案子的事情回头再说,你明天早上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方圆愣住了,本能的点了点头,答应下来,杨成见她点了头,就也不再多耽搁,大步流星的走开了,好像生怕多逗留一会儿,方圆回过神来又要追问似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方圆现在整个人都没有了主意,一个人在走廊里足足愣了两三分钟,才转身慢慢的走回到办公室去。她心里面的不安正在加速的扩散增大,戴煦是被杨成叫走的,到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有,人也没有回来,自己方才想问杨成把戴煦叫去什么时候可以和戴煦联系,而杨成却一听到她提到戴煦,立刻就开口打断了她的话,这分明就是一种回避话题的表现,为什么会这样,方圆也想不明白,戴煦被杨成叫走这件事,和下午杨成忽然来通知大家停止对碎脸男尸案的调查工作这件事,两者之间是否存在着某种关联。尽管她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来这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的可能性,可是心里面仍旧不安稳。
既然杨成发话了,队里面的人也没有必要在这里无所谓的耽搁着,便纷纷收拾好个人物品,下班回家了,方圆不甘心,又尝试着给戴煦打电话,戴煦的手机处在关机状态,没有办法联系到他本人,下午发了短信过去也没有回复,自然也就没有了再发信息去尝试联系的意义,方圆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面枯等了一个多小时,反反复复的尝试着拨打戴煦的手机,一直都是关机中,再这么傻等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方圆只好选择收拾东西回家去。
才刚刚到家,电话就响了,方圆慌忙去包里面掏手机,以为是戴煦终于给自己回电话了,结果手机掏出来一看上面的来电显示,她的心就沉下去了一半。
打电话过来的是戴妈妈,号码还是中午她们交换的时候新存进去的,这个时间戴妈妈把电话打过来,目的会是什么,就算是用脚趾头想方圆也想得出来。但是她又不能不接戴妈妈的电话,那样只会让她更加担心,所以她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把电话接了起来,戴妈妈果然是打过来询问戴煦情况的,她和戴爸爸也尝试着给戴煦打电话,戴煦的手机一直是关机状态,所以二老的心里面也不踏实。
方圆故作沉稳,睁着眼睛编着瞎话,说下午戴煦回办公室去了,领导叫他过去是为了工作的事情,晚上他还有事,所以在单位加班中,自己的工作结束了,就先下班回来,电话接不通是因为手机没有电,让戴家父母不要担心。
这样的解释听起来可信又可疑,好在戴妈妈并没有在电话里面再多盘问,似乎接纳了方圆的这个说法,还在电话里叮嘱方圆不要忙太晚,好好吃晚饭。
挂断了电话之后,方圆也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是因为应付过去了戴妈妈而松了一口气,还是心情更加沉重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又哪里有什么胃口吃饭,一个人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拿着手机,每隔三五分钟就试着拨一下戴煦的号码,看看他的手机有没有开机,结果也是可想而知的,一直这么尝试到了半夜,戴煦的手机都始终始终关机状态,人也没有回来。方圆的心里从来没像现在这么慌乱过,她既感觉不到饿,也感觉不到困,眼睛盯着墙上的挂钟,感觉原本轻微细小的秒针跳动声,今天晚上也变得格外沉重,就好像抡大锤一样,每一下都砸在她的心头上,让她的心也跟着猛地一跳,又深深的沉下去。
就这样,一直到窗子外面已经渐渐透进来曙光,天色渐亮,戴煦的手机依旧是关机,人也一夜都没有回来,方圆就这么在沙发上默默的坐了一夜,两只眼睛里面布满了红血丝,大脑因为紧张得太久而感到有些麻木,心里面的惶恐却丝毫都没有减轻一分一毫,反而因为戴煦的彻夜未归而升高了许多。
她去上班的一路上,都觉得自己浑浑噩噩的,坐公交车差一点点就坐过了站,过马路的时候也因为恍惚差一点被一辆突然冲过来的电动车刮到,到了办公室,放下东西她就径直跑去了杨成的办公室,虽然说对于杨成叫她到办公室去谈话的目的,方圆也没有什么太好的预感,但是她直觉认为可能与戴煦有关系,不管是什么事,也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有个明确的答案和结果,总好过那么无休止的乱猜,假如戴煦再继续音讯全无,并且没人告诉她任何原因,那么方圆觉得自己很有可能就要被自己的猜测和想象给活活吓死了。
原本方圆也没有注意到时间,到了杨成办公室门口才发现眼下只是早上七点刚过而已,估计杨成应该不会这么早就过来,不过既然自己已经到了,她还是上前试探性的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心里面做好了无人应答,自己回去等时间差不多再过来的思想准备,结果就在她几乎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里面传来了杨成应门的声音,喊了一声“请进”,方圆便推门走了进去。
不知道杨成是一夜都没有回过家,就在办公室里面呆着的,还是说他也是一大早就来了,七点刚过而已,杨成的办公室里就已经弥漫着一股明显的烟味儿,桌上的烟灰缸里也塞着很多个烟蒂,他本人的手上还夹着一支点燃的,淡青色的烟雾徐徐的散开,让杨成的脸看起来也好像一夜之间沧桑了不少似的,在方圆进门之前,他似乎也是在一边抽烟一边走神想事情,听到敲门声才回过神来。
看到进来的人是方圆,杨成并没有表现的特别诧异,他举手朝方圆示意了一下,让她在自己办公桌对面坐了下来,然后把手里面的那支烟压熄在烟灰缸里面,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方圆,我听说你之前有个追求者,有这事么?”
方圆一愣,她一直以为杨成一开口就是要和自己谈与戴煦有关的事情,结果居然是问起这件事,不过这件事和自己有关,也就等同于是和戴煦间接有关,所以估计和戴煦前一天被叫走也不无关联,只是为什么杨成要突然过问这件事呢?之前杨志远带着人跑来公安局表演了一出狗血的表白大戏,杨成都没有当回事,根本没有过问过,那件事都过去了那么久,现在突然问起来,实在是让人没有办法不感到奇怪,方圆甚至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会不会自己的父亲或者母亲因为不甘心,又在背地里做了什么给自己和戴煦添堵的事情。
可是仅仅因为如此,就让杨成这么严肃对待,并且戴煦被叫走之后莫名其妙的失联快一天的时间,这也是在上有些说不过去,解释不通。
于是她便老老实实的点点头,说;“对,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把那个人和你的情况说一下吧。”杨成又示意了她一下,让她详细说说。
方圆皱了皱眉头:“杨大队,这件事……是我的私事吧?”
“是不是私事……你先说说看吧。”杨成沉吟了一下,并没有放弃追问。
方圆没有办法,只好简单的把自己是如何与杨志远结实,以及之后的事情大略的说了一下,末了还不忘解释一句:“杨大队,这件事里面,我一直属于被动并且被骚【河蟹】扰的那一方,我早就把自己的想法和对方说的很清楚了,是对方死缠烂打,不肯放弃,几次三番的通过各种途径对我进行骚【河蟹】扰,我已经尽量把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了,也没有因为这件事影响过工作,但是对方也是一个智商正常的成年人,我没有办法操控他的行为,所以也很无奈。”
杨成听完了,点点头,并没有对这件事做什么评级,而是稍微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又问方圆:“你的这个追求者,和戴煦有没有过接触?”
“算是有吧,那人来局里的时候戴煦是在场的,但是他们没有什么具体的接触,也无非就是戴煦以我男朋友以及公安局民警的身份,要他不要继续纠缠,也别影响咱们的正常工作而已。”方圆生怕因为自己而给戴煦惹麻烦,赶忙解释。
“他是怎么要求对方不许继续纠缠的?”
方圆摇摇头:“我没具体问过,但是肯定是比较平和的方式。队长,戴煦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一直联系不上?”
杨成并没有回答她的这个问题,而是对她说:“好了,你先回去吧,最近一段时间,你也挺累的,这样吧,我给你批几天假,你回家休息休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