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冰?回家?我心里一动:这里面有事儿啊!
我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金牙大肚男,顿时感觉一股乡土气息扑面而来:一身阿玛尼的西装硬是让他穿出了种水稻的感觉,可能是嫌热,西装袖口还往上拉了几分,露出手臂上乌黑粗大的汗毛。手捧一束土豪金玫瑰,满脸都是讨好地谄笑。
原来陈冰有男人了?居然还是这种类型的?这得让公司多少自命风、流的小白脸跌破眼镜啊?
我在心里噗哧一声就乐了,对陈冰说:“冰冰~哎呦,看不出来嘛,你家这口子气质挺亲民呀。”
陈冰没搭理我。她冷冷地看着金牙大肚,用在零度以下的语气问道:“谁让你来这找我的?”
金牙大肚点头哈腰地哀求:“冰冰,我知道我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咱俩回家吧?”
陈冰的语声明显带着恼怒:“董大海,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我和你根本没可能,我的事我自己说了算。和我爸妈没关系!”
我一听就懂了,这电视剧里常演啊!面前这货肯定家里有些底子,陈冰父母本着想让女儿过得家境殷实的初衷未经本人同意就给她私订了终身,陈冰当然不能承认这门子婚事,这董大海垂涎陈冰美色就开始死缠烂打,不说别的,就这身和他本人气质完全不符的打扮也是为了迎合陈冰的职业身份,看得出来,他为了她是煞费苦心啊。
董大海苦着个脸不知道咋办,陈冰一上来就把话说绝了,这换成是我也肯定不会了。好在他灵机一动,及时地把手里漆成土豪金颜色的玫瑰递了上来:“冰冰,我知道你喜欢花我特意去挑的,跑了好几家,就这个大气,你闻闻你闻闻可香了——”
陈冰厌恶地推开董大海,径自从他身边走过。董大海紧跟其后,磨磨叽叽一个劲拍马屁,一路上公司众人无不行注目礼。陈冰的脸色越发冷峻,董大海也感觉事情往不妙的方向发展,急得汗都下来了。
我看着不落忍,就劝陈冰:“怎么说人家也是一条五大三粗的好汉,为了讨好你低三下四毫无骨气,你就算不喜欢人家,也和人家好聚好散吧?”
陈冰怒道:“我和他就没聚过!”
我说:“那好歹你也给人个台阶下啊,这么多人看着呢,你赶流浪狗还得打个唿哨呢,何况他这么大一坨人。再说你俩一个走一个追,跟小俩口致气似的,让大家伙看着对你影响也不好。咱们公司编故事的能力你也知道,综合起来随便列个大纲都能在纵横买断了……”
也许是被后面几句话打动了,陈冰站住了脚步,回头对董大海说话的态度也好了不少:“你能不能别跟着我了,我这边还要工作呢。你回去吧,改天我去跟我爸妈好好谈一次,肯定把这事解决了。”
董大海愣了一下,明显会错了意,高兴地点头道:“行!行!我知道这么多人你也抹不开,我要不是找不着你我就不来这了,那我等你消息啊冰冰!”说完他还故作俏皮地眨了下眼睛,看得我一阵反胃——你说你一屠夫型的黑毛男就别卖萌了好不好!
董大海走了,陈冰如释重负,回到办公室坐了一会,闷头就开始工作。我真佩服她的精力,我吃完午饭要是不来一觉肯定挺不住,那句话怎么说的:中午不睡,下午崩溃。怪不得书上说成大事者都是精力过人之辈,事实上阻碍我成功的问题只有两个:第一是我吃饱了会困,第二是我睡醒了会饿——这两个问题在我这属于无解。
我通过陈冰的视角眼睁睁看着她行使着人事考核的生杀大权,不断处理着一份份文件表格,或优或劣,每一笔下去都关系着公司里一个人的柴米油盐,一种上位者的感觉不禁在我心里油然而生——我以前管过的最大一摊子事就是我妈开的小卖店,我妈有时候出去打麻将让我看着店,我还总拿点吃的给自己发工资。我看到她处理我的材料时犹豫了一下,最后在考核意见上写上了良好。我无声地笑了:灰色地带无处不在啊!现在我和陈冰休戚与共,在这些小问题上她也知道适当地做些循私之举,看来她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不通世故。
我看着看着就困了,心想这是她的工作,我本体还托管着呢,这属于放大假呀,于是我第一次在公司睡了一个毫无心里负担的午觉。这觉睡得有点长,一觉醒来都快到下班点了,陈冰坐在办公桌前,默默地看着一本书,我打了个呵欠,问道:“你工作都做完了?”
陈冰合上了书,略带不满地对我说:“等你半天了。你怎么这么能睡?”
我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说道:“累了,累了。再说你的工作我也帮不上啥忙,我就养精蓄锐了一番。”
陈冰不屑地问道:“你养精蓄锐能干啥?准备吃晚饭?”
我:“……合着在你心里我就是一吃货?”我转念一想,现在貌似除了吃饭我也没啥别的诉求了,她说这话其实一语中的。
陈冰没有继续挖苦我的意思:“下班了,我得回家了。”
我:“那走啊,回家呗。”
陈冰皱了下眉头:“你也要跟我回家?”
我怒道:“那你还能把我甩出来是怎么的?”
陈冰叹了口气:“我不是这意思。虽然我有心理准备,但是一想到要带一个根本不熟悉的男人回家,我还是觉得很别扭。”
她这么一说,我也扭捏起来:“其实,我也是第一次和不熟悉的女人回家……”说完我想起来了,什么熟悉不熟悉的!除了我妈,我就没和别的女人回过家!
我俩都沉默了,不知道说什么好。气氛有点尴尬,关键时刻还是陈冰发挥了她杀伐果断的能力,猛地站起身来,二话不说收拾东西就走。下楼到公司停车场取了她的车,一辆红色的雪佛兰科鲁兹,都市小白领专属座驾,很符合她的身份和气质。陈冰上车前还从后备箱拿出双平底鞋把高跟鞋换了,为了方便开车——女人真是麻烦。
陈冰开着车,行驶在下班车流的大队伍中。陈冰的车是手动档,注重驾驶乐趣的都喜欢开手动档。我看着她娴熟沉稳的换档动作,心里不无羡慕:我连驾驶证都没考下来呢。买车这件事离我有点遥远,所以我从来就没动过这方面的心思。极品飞车倒是玩过,但是和真人驾驶的感受毕竟有一段距离。如今我也算是通过陈冰过了瘾了,这就相当于第一视角体验,比玩游戏刺激多了。
我正体会着这难得的经历,前方出现了拥堵,陈冰放缓了车速,我目测了一下拥堵的车流长度,起码得有三四百米。没办法,一到上下班高峰期,这城市就这状况。陈冰皱了皱眉头,瞟了一眼后视镜,猛地打转方向盘,向右侧的一个胡同扎去——这是要抄近道。
我是没发表什么意见,这条路我也不熟。不过这条胡同还是让我感觉有点发毛,路上连个路灯都没有,两边全是废旧的烂尾楼,好像是要盖什么步行街没盖起来,就这么闲置了。不但行人稀少,流浪猫都没一只。这简直就是电影里拦路抢劫打闷棍的风水宝地啊。
很快我的乌鸦嘴——乌鸦想法就变成了现实。车头前方不远处突然一根木桩类的东西倒了下来,咣当一声横在了路上,把本来就不宽的路完全挡死了。陈冰一个急刹车,在距离木桩一两米的地方停住了。没等我俩回过神来,从路边冲出几个人来,拉开副驾驶和后座的门就坐了进来。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已经抵在了我俩的脖子上——
啊!我俩不约而同地喊了出来,随即一股凉气冒上心头:“完了完了,这倒霉催的,怎么真遇上打劫的了?”
坐在副驾驶拿刀把我们逼住的男人嘿嘿冷笑,刚要开口说话,后面一个小个子男人兴奋地说:“大鹏哥!这车里真香!”刚说完就被坐在他旁边的一个瘦猴似的男人照头就是几巴掌:“你个二货!告诉你多少遍了干活的时候别叫大鹏哥真名!你是不是傻!是不是傻!”
副驾驶的大鹏哥一口气差点没倒腾上来,转过头怒吼道:“都给我闭嘴你们两个傻叉!能让我省点心不!下回再这样不带你们出来了!都给我滚犊子!”
后座立即安静了,但是刚才的惊悚气氛也被破坏得一干二净,甚至还产生了一种莫名地喜感。大鹏哥满脸黑线地转过头来,对我说:“兄弟不着调,让美女见笑了啊。咱们长话短说,我们一不劫色,二不害命,就是求个财。那啥,麻溜地,现金首饰都拿出来吧,不要卡不要手机。”
我紧张地对陈冰说:“赶紧把钱都给他们,把头低下别让他们看到你脸,要不搞不好他们就起啥坏心眼了。”
陈冰也明白形势不妙,她赶紧从善如流地把头低下,闷声说:“包在副驾驶座上,我钱都在包里。”
大鹏哥一愣,探手从屁股底下拽出一个女式拎包来:“我说咋这么硌得慌呢,坐钱上面了。”他把包往后座一甩,吩咐后面那俩人:“把钱都拿出来。包给她留下。”我心想这包都让你屁股坐过了,陈冰肯定不带要的了。
后面的小个子和瘦猴兴高采烈地接过包就是一通乱翻,大伙都知道,女人的包里东西总是不少,他们翻了几下找不着钱包,瘦猴干脆把包里的东西往后座上一倒,哗啦倒了一堆。小个子眼尖,一把就抓起一个白色的小包,嘴里还高兴地喊着:“哎大鹏哥,你说城里人的钱包真宣乎哎——”
我从后视镜一看他手里拿的东西差点没喷了:这哪是钱包呀,分明是一包卫生巾。我感觉陈冰的俏脸明显有些发烫,心里暗笑:“原来她生理期是这几天呀!”
大鹏哥眼睛盯着我们,伸手把钱包接了过来,到手里还捏了捏——很快他发现不对劲了,眼睛一瞟顿时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一把就甩了回去:“你TMD眼睛瞎了啊!这是钱包吗?这是女人垫屁股用的!”
陈冰脸更烫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大鹏哥怒道:“我这一天天跟你们操不完的心!赶紧找钱包!一会有人来了就完犊子了!”
小个子脖子一缩,赶紧埋头继续找钱包,嘴里却嘟囔着:“我哪知道啊,我又没见过女人屁股……”
我不禁对他产生了一丝同情:我虽然也没见过真人的,但是我看过电影啊!从这方面讲我也算是阅臀无数了——看来推进农村兄弟的影视文化知识普及刻不容缓啊!
大鹏哥余怒未息,对我们的态度也明显强硬了起来:“你也别闲着,把首饰什么值钱的玩意儿都给我摘下来!”
这回没用我出声,陈冰低着头把脖子上的白金项链摘了,又把左手上的手表撸下来一起递给了大鹏哥。大鹏哥接过来后一指陈冰右手:“这个也摘下来!”
陈冰一愣,疑惑地看向了自己的右手,我也往她右手上一看,顿时我俩的眼睛就瞪大了——陈冰的手上,赫然戴着一串样式古怪的东西,正是爷爷当年给我的熊牙项链改成的手链!
它……它怎么会在这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