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驼身上的绳子,还有专门用来攀岩的绳子全接在了一起,放在地上足足有一大堆,现在全都一寸一寸慢慢向着洞底滑下去,连同红布裹着的石块,还有一个小小的探测仪,类似于飞机轮船身上的黑匣子,是王馆长专门从箱子里找来的。
刘东趴在地上放着绳子,后头是几个人拉着,防止突然有什么突然情况出现。保险起见,几个人都是隔着绳子一小段距离,防止突然出现大的拉扯被伤到。
“怎么样了?”
张如铁隔着两个人的距离问刘东道。
“还没动静,你再听听试试。”
张如铁的耳朵跟眼力都十分过人,这样的机会,当然是留给他来完成了。
“下头有动静,还是跟刚刚我们听到的一样,‘轰隆,轰隆’,你再放点,等到了一百米的时候叫我。“
绳子上,每隔50米就做了一个记号,一方面是为了方便大家认识到这个洞的深度,另一方面,也是让放绳子的人心中有数。
刘东的绳子还在不断向下放着,绑在绳子头上的石块跟探测仪足足有七八斤,在这么慢慢往下放的过程中,已经马上就要快到100米的位置了。
“等等!好像声音打住了。”
张如铁贴着地面说道。
“好像快到底了。”
刘东试了试绳子道,手里的绳子分明往下放,没再感觉到有重力。
“手放松点,好像是卡到什么东西了。”
张如铁听到的声音里,一阵刮碰的声音传来。
“啊!”
刘东叫了一声,手里的绳子向下飞快,转眼间,手腕被绳子紧紧勒着划过,火辣辣疼了开来。
“有……有东西在扯这绳子!”
刘东翻滚着到了一边,手里的绳子已经放开了。而后面的北佬孙跟苏墨还有那两个牵骆驼的,脸上也是惊恐色,绳子倒没有丢开。
这些绳子接在一起,全长不过三百来米,在现在飞快下滑的情况下,看上去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生生拖拽着,继续往底部划去。
“现在什么动静?”
张义满问道,他的桃木剑跟符纸已经拿在手上,看上去十分严肃。
“好像是蛇一类的东西,刮着石壁走的声音,像是鳞片刮着石壁再往下走。”
对于这种声音,张义满再熟悉不过了,在当护林员时,神龙架山上的蛇也不知道有多少种,或者说,他在神龙架护林的几年,不止见到过多少蛇。而捕蛇吃肉炖汤,也成为了护林员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神龙架在鄂西北,准确的说是神龙架林区。从1970年5月起,国家正式更名划区以来,这座远古遗留下来的原始林区,既是我国的几大著名林场之一,也是动植物聚集最多的保护区之一。
北有大兴安岭,南有神龙架,这是民间的说法。
在神龙架当护林员的日子里,张义满跟老护林员学会了抓蛇吃蛇,而抓蛇过程中的种种遭遇,以及蛇会发出的声音,他简直是再熟悉不过了。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蛇都是一种恐怖的生物。但在护林员眼里,除了极个别种类的蛇外,比如金环蛇,银环蛇,五步蛇、竹叶青外,其余一般都没有什么毒,甚至有些蛇根本就是天然的好食材,大好的补料。
除了短暂的冬季以外,张义满都会跟其他护林员护林抓蛇,也有林区的原住民跟他一样,进山捕蛇,出山炖蛇。
捕蛇的时候,总有一些漏网之鱼,或者说是侥幸逃脱的。当有蛇溜走,或是逃进某棵树里,或是某个石缝中,那种蛇鳞片与周围树身跟石头发出的呲呲声,对于他是再熟悉不过的。
有些蛇长的大了,浑身上下一身肥厚,钻进石缝里,怎么逮都逮不出来,而蛇的前半截身子扎进石缝里,也许后半个身子还在外面。遇上这种情况,往往就是考验抓蛇功夫的时候了。
在老护林员哪里,张义满学会了随身携带一只火机,遇上蛇钻进石缝或者树洞里不肯出来的时候,就拿火机烧它尾巴。这个时候,就会看到多数的蛇乖乖缩小身子,慢慢往外面退回来。
不过也有打死也不往外出来的蛇,这种蛇,哪怕是打死,或者烧焦整个蛇的下半身,都不会见到它出来。
遇上这种情况,要么找镐头撬开石缝,要么就只能让蛇死在石缝里。
听张如铁说像是蛇鳞的声音,他也趴下身子,对着地面听了起来。他的耳力相对来说要弱一点,不过看着绳子还在继续往下划的同时,那种呲呲声还是如此的熟悉。
“蟒蛇,下头是蟒蛇。”
张义满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道。
“这个寸草不生的地方,怎么会有蟒蛇。”
王馆长问道。
“不管你信不信,我听这声音,绝对是。把绳子都扔掉,大家往后一点,别在这磨蹭了,咱们得离开这里。”
张义满突然隐隐有了某种恐惧,一想到隔着百米传来的呲呲声,立马紧张起来。
不过大家似乎都没太在意,刘东甚至往前走了一步,捡起一块石头就丢了下去。
“别胡闹了,我说的都是真的。这绝对是一条很大的蟒蛇,大家还是不要招惹它了,赶紧走吧。”
刘东听到这话,心里有些不乐意了,捡起一块石头,再次扔进去道:“在丽江的时候,咱们被困在雪山地下,那也不是条蟒蛇,不照样没事吗?”
“不是这么回事啊?东子,咱们上次碰到的蟒蛇,完全就是一条被锁死在石缝里的,跟那石头都连在一块了,能一样吗?这下面这蟒蛇,你看它拉扯绳子的气势,你说跟上次能一样吗。”
张义满说完,三百多米的绳子已经差不多被扯到头了。
“我就再说一次我在神龙架的时候吧,看看大家还要不要继续在这耗下去。”
“恩,说吧。”
王馆长正犹豫着,一时之间,走还是不走,他还没有足够的理由。
“我在神龙架的第三年夏天,我跟了另外三个护林员一起进山看林子,因为暴雨刚过去,天一放晴我们就进山了。
我们总共四个人,围着一段给我们划分好的林子就走了进去,到一半的时候,我们组长跟另一个护林员小陈在一起,我跟当地姓许的护林员一起,准备在山头再汇合。
我跟小许走在林子的左段,一路又是扶起被压倒的小树,又是锯开被风刮倒的大树。姓方的组长跟小陈也是作者同样的动作。
当时我们左右不过隔着五六百米,眼看就要忙完手头的工作了。突然,我在锯一段倒下的木头的时候,突然听到右段的林子发来一阵惨叫。
当时我就懵住了,肯定出事了。小许也放下手里的活,看着我准备过去看看什么情况。
我当时在大伙眼里还是比较有主见的,加上胆子还比较大,经常进山里给大家找好吃的,领着小许两个人,快速就跟了过去。
等我们距离他们快几十米的时候,就看到树木摇晃,空中一阵血腥弥漫开来。
不得不说,我当时是极为机智警觉的。闻着那味道,看着那剧烈摇晃的树枝,我就大致猜到他们已经凶多吉少了。
我止住了一旁的小许,直到那边惨叫完全停住了下来。我用手指了指前面的动静,又指了指我们旁边的一棵大树,然后爬了上去。
小许也算机灵,看到我往上爬的动作,也是跟着学了起来,我把身上累赘的东西都扔掉了,又吩咐小许把容易发出声响跟容易掉出来的东西扔掉后,开始爬上那棵大树。
我们都是护林员,爬树的功夫自然也还不赖,加上我们人手一副爬树用的铁蹬子,几下就爬到了树身二三十米。
我跟小许在树梢停了下来,一人坐在一根树枝上,看着远处发出惨叫的地方。当时树林虽然很密,但那会儿艳阳高照,加上风给吹倒了几棵树,我们的视线终于也看的很清晰。
那是一条看上去足足有十来米的巨蟒,浑身黝黑,当场我跟小许就被吓傻了。只听到小许双手紧紧抓住树枝的声音,恨不得将树枝抠出洞来。
我大气不敢出一声,一边提示这小许不许出声。那头巨蟒活生生吞下了我们当时的组长跟小陈两个人,足足在原地躺了半小时才离去。
等巨蟒走后,我跟小许至少是差不多一个钟头才恢复精力往属下爬的。树身上,小许已经尿失禁,把树干都弄湿了。
我们下到地上,慢慢走到巨蟒行凶的地方,终于看清楚了巨蟒行凶的一幕。
地上全是散碎的衣服跟锯子,爬树的头盔,还有一滩血迹,地上的草被学溅到,全都成了一片红色。我俩最终只找到两截分不清谁是谁的胳膊,一路奔跑着走出了林子。“
说道这里,张义满眼眶已经打起了转来,声音也由最开始的洪亮慢慢变得哽咽。张如铁不仅再次响起在雪山下见雪蟒的时候,堂叔同样的表情。
“听堂叔的,咱们撤吧!”
张如铁站了起来,抖了都身上的盐渍,艰难的说道。
“咱们好像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