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赵破虏盯着叶寒那略显单薄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之色。[][] ..COm
正在把玩旁边儿那盆儿君子兰翠绿宽厚叶子的大纨绔陆晴天手一抖,花盆儿差跌落。
在他心中,能够得到这个陆霸王一句褒扬的话,显然比推到几十个水灵灵的大白菜都要让人觉得羡慕,至少他跟着这个黑白道儿上都同吃的陆霸王几年以来,陆霸王从来没有夸过他,不过还好,也没怎么骂过他。
一旁的商雀也是眉毛上扬,在他看来,这个暗地里被人称作陆霸王的男人,竟然对自己的叶子哥如此褒奖,商雀比自己被夸都开心。
而身为当事人的叶寒却是眉头微皱。
陆河图的这句话看似赞赏,但话里的实际意思却是与褒奖差之十万八千里。
陆河图还没被人称作陆霸王的时候,这大东北道儿上有一个出了名的枭雄,称之为翻江猛龙都不夸张,西凉城练到着大东北大半个区域的地下场子都归他罩,就连省委大院的大门,都可以随时看心情出入。
可就是这么一个牛到姥姥家的虎人,在当初刚刚崭露头角的陆河图到西凉城时,摆出一个真正的‘鸿门宴’等着陆河图自投罗网,当初陆河图只是在中部地区有名气,为人很辣,手段强硬,可是多半像是那条翻江猛龙一样的人来,陆河图最多也就是个大混混,打闹而已,入不了他们法眼,当时道儿上的所有人都以为陆河图只有两条路,要么灰溜溜的回他的大本营,要么就只有被绑了丢进冰湖里面喂冻鱼这么一个下场。
可是结果却是大大出人意料之外,陆河图拎着一把西瓜刀,是真真正正的单刀赴会,当时的过程没人知道,可是结局却是让黑白道儿上的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陆河图之后大摇大摆的出了鸿门宴,没有返回他的大本营,只是在西凉城中心最繁华的路段,包下了一整栋楼,而一星期后,那条当日摆着鸿门宴等陆河图的翻江猛龙亲自上门,给陆河图磕了三个响头之后,灰溜溜的离开了西凉城,并且在道儿上放话,只要陆霸王在一天,他这辈子绝对不会再踏足西凉城半步。
三个响头,是不杀之恩,道儿上人虽然不知道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可是至少,这三个响头,向外界传达着这么一个信息,鸿门宴当日,陆河图可以屠了那条翻江猛龙,但是他放了他一条生路,而这条翻江猛龙投桃报李,为了自己的命,甘愿今生不再踏足他起家的大本营,西凉城。
当然,这都是道儿上的猜测,当日具体的过程是什么,恐怕也只有当事人的陆霸王和跟在他身边的那个总把手缩在宽大袖子里面的老头儿知道了。
开局不利,叶寒胜不骄败不馁的微微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棋盘,而后才缓缓的道:“再下一局。”
摆好棋子,第二局,开盘,这一局,陆河图让叶寒先行。
叶寒捻起象,飞在田中,并没有像第一局那样风风火火,而是逐渐打起了防守保卫战,以稳健为刃,抓对方的失误。
不过即便是叶寒谨慎了很多,但他的气疯依旧是非常犀利,落子并没有先前快,每次落子都进过深思熟虑,三思后才放下,眼睛紧紧的瞄准对方的将,两个象在田间飞驰,保卫着我方棋子,两个登日的马用的无比风骚,车和炮更是大开大合,飘忽的紧,甚至连每一个过河的卒子都用的淋漓尽致,不让对方像上局一样蚕食滚雪球再到最后的失利。
叶寒换了棋风,下子也谨慎了许多,可是陆河图却依旧是八方不动的一边儿一口闷着好茶,一边儿慢慢的落子,左手边的角落里,一车一马岿然不动,这次虽然叶寒谨慎的多,但是似乎还没有上一局好,不到三分钟,另外一只过河野马就不动声色的一蹄子翻掉了叶寒的帅。
第二局,依旧是惨败。
这一局看似比第一局还快,叶寒也比第一次输的惨,但是这一局中,一直没有抬眼的陆河图却是抬起头,看了叶寒两次,眼神中终于不再是冷漠和淡然,而是略微有些人类的情绪,不再像刚才那样,平平淡淡杀人于无形,夺命于平静。
下完棋,叶寒并没有该有的垂头丧气,而是把目光集中在棋盘上,回想着刚才一步一步的棋子。
陆河图再次一口把那个用十万都买不来的茶饼泡的茶给闷掉,瞥了一眼叶寒,冷哼一声,嘴角带着几丝玩味的笑意,平淡的道:“没了之前的锋芒,瞻前顾后,结果丢了年轻人该有的闯劲儿,却没有拾起半分中年人该有的绸缪,你和沪江那个毒蜘蛛倒是一路货色。”
角落里的陆晴天手一抖,差儿把君子兰的叶子给拽掉,转过头,看了一眼还在沉思的叶寒,目光有儿发愣,这次他却是琢磨不出陆霸王这句话中的真正意思。
他跟在陆河图身边儿至少三年了,从儿也没少在家里听那帮表哥表姐传诵陆霸王那传奇一般的经历,在他的印象中,这个被人称作陆霸王的男人,一辈子流过不少血,也吃过不少亏,但是却从来没有怕过谁,即便是单刀赴会鸿门宴上,也是赶走了那条在西凉城盘踞了大半辈子的翻江猛龙,唯独提起沪江那个毒蜘蛛黑寡妇的时候,却是极为忌惮。
陆河图曾经过这么一句话评论沪江那个毒蜘蛛黑寡妇——有着仙女的容颜,却有着蛇蝎的心,年轻人特有的精明锐气和不该有的老谋深算在她身上都能体现的淋漓尽致,太过毒辣和阴险,这样的女人,活该一辈子寡妇没人敢碰。“
陆晴天心里跟明镜儿似的,陆霸王的这句话听起来虽然有些糙,甚至还有儿骂人的意思,可是分量,却是远远比刚才那句‘有他三分模样’的褒奖要重的重。
陆河图出这句话,或许他不一定喜欢或者欣赏叶寒,但是心里却是对他评价很高。
叶寒却是仿佛没有听到陆河图骂他一般,两个眼睛,依旧是死死的盯着棋盘,目光有些执着,身上有股子破釜沉舟和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气势,狠狠的道:“再下一局!”
陆河图再次拿连正眼儿都算不上的眼角,瞥了一下叶寒,用左手的食指淡淡的在棋盘的边角敲了敲,开口道:“如果你能逼我动用这边儿的一车一马,就算你赢。”
叶寒却像是没有看到陆河图的动作一般,两个眼睛死死的盯住对方棋盘最底排中心位置的那枚‘将’,语气坚定的道:“我要的是它。”
陆河图冷哼一声,声音依旧平淡,却是有着一股子滔天的跋扈气息,声音低沉却如同天地之间的闷雷,语气更是如同乌云压境,滚滚而出:“它是我这辈子最珍贵的东西,谁敢打它的主意,我就诛他九族!”
商雀在陆河图话音落下的瞬间,不动声色的往前走了半步,把陆河图能够进攻叶寒的全部方位封死,全神戒备如临大敌的盯着陆河图。
而赵破虏却是显得要轻松一些,眉头微皱,在思考着什么,他的脑子比商雀要转的快,显然,他知道无论是陆河图还是叶寒,两个人口中的‘将’并不只是指的棋盘上的‘将’。
第三局开盘,依旧是叶寒先走,叶寒的落子较之第二盘,快了不少,但是却没有像是第一盘那样杀气太重,每一步都要捏着沉思一会儿,但落子的时候,却是毫不犹豫,棋至中局,如有神助,好几次规模的作战当中,叶寒落子如有神助,接连几手妙棋逼的陆河图眉头微皱。
直到这个时候,陆河图终于是放下茶杯,脸上的神色也慎重起来,不再像刚才那样云淡风轻,他右边的一马一炮,全被缠住,虽然没有什么危险,但是却动弹不得。
这就是叶寒这一局的精明之处,陆河图的棋艺高超,叶寒跟本不和他玩心眼儿,直接的就是大开大合,杀伐果断的气势,强行跟你硬对硬,一换一。
面对一换一的棋局,陆河图却是不能那么轻易的换子,皱着眉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叶寒,最终被逼无奈,前两局那一直都没有动过的一车一马,终于破例的杀向战场。
由于之前陆河图没有动用一车一马,所以刚出洞的车马,还起不到太大的优势,至少,棋局表面看起来是这样的。
而反观另外一边的叶寒,却是顺风顺水,借助一次大炮逼宫的机会,一举斩杀陆河图一车一马。
就在整个棋局都在朝叶寒有利的方向发展,而身后的陆晴天和赵破虏以及商雀几人都以为叶寒马上就要勇猛的大杀四方,斩他个片甲不留的时候,叶寒却是叹了口气,最终把手里捻起的卒子又放回的远处,闭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神情有些失落的道:“我输了。”
陆河图的表情最为精彩,一开始在叶寒大开大合,大杀四方,甚至他棋子的势力都有些落后的时候,这个被人称作陆霸王的男人,嘴角依旧是保持着那抹若有若无的微笑,身上更是一股子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气质。
可是,随着叶寒出‘我输了’那三个字的时候,陆霸王的表情却是陡然一滞,表情有些错愕和失落,怔怔的看了叶寒一眼,而后才一声不发的低下头,像是前两盘的叶寒一样,把精力集中在刚刚那盘棋子的残局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