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公安局的时候,钟山和律师已经先一步到了。
“到底怎么回事?”钟山的神情很是严肃,毕竟事关人命,可不是闹着玩的。
王灿在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说辞,从容不迫地道:“这估计着是巧合造成的误会。昨天晚上快要下晚自习时,周文绮——我同学,同年级不同班——发短信约我钟塔广场见,说有事情跟我说。我也就去了。见面之后我们聊了几句,谈不拢……”
“什么事谈不拢?”律师一边拿本子记着,一边急不可待的问。
王灿笑道:“恋爱的事!”
“是她喜欢你,还是你喜欢她?”律师又问。
“这个……”
见王灿犹豫,律师就问:“不方便说吗?”
王灿摇头道:“不是不方便,而是一两句话说不清楚。总之这个女生是我自己招惹上的,但我不喜欢她。明白了吧?”
律师深有体会地点头道:“明白了,你继续!”
“谈不拢归谈不拢,但大家也没有闹僵。那大夜的,我见她一个女生要走路回家,就把自行车留下,说借她用用,明天骑到学校里还我就是。然后我就走了!”
“你去哪了?”
“玉峰山!”
“玉峰山?”
“是啊,我一直随着一位长者在学习东西,平时一有空我就会去他那里的!”
“他是谁?叫什么名字?你昨晚什么时候到的玉峰山,都有些什么人见过,那位长者方便出来作证吗?”
“他姓安,如果有必要,他会替我作证的!”
律师长松了口气,冲钟山道:“只要有人证,时间也对得上,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钟山道:“我要的不是应该,而是必须。”
律师沉吟道:“这里面有个麻烦,如果那个叫周文绮的女生咬定王灿是杀人凶手,就算有人证,也难免纠缠!”
钟山拧着眉头问道:“她跟王灿是同学,没必要信口诬陷吧?”
律师笑道:“这可说不准。现在的少年少女的思维古怪着呢,可不能用我们那会子来衡量。她目前还昏迷在医院里,没有醒来,一切还得等警方笔录之后才会有定论。从办案程序上来说,警方将王灿列为嫌疑人是没有问题的,但因为没有作案的动机和直接的证据,可以保释。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钟山道:“好吧,你去办就是。”还忒土豪地加上一句,“钱不是问题!”
“这可不是钱的问题!”律师当然知道在短短数月间就与经营了近十年的赵谦赵半城并驾齐驱神秘富豪钟山有的是钱,所以他道,“我觉得吧在舆论上最好下点功夫,消息一旦爆出去,关注的人多了,警方的压力就会大增,到时也不得不收紧办案程序。那也够让人头疼的!”
王灿笑了一笑,未作置评。钟山瞥了站在远处的秘书一眼,秘书知趣上跑了上来道:“老板,你有什么吩咐?”瞧着钟山分派秘书的势头,王灿又笑了。
打发走了律师和秘书,钟山才问道:“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我在想半年前的情形!”
钟山一怔,旋即就黯然地叹道:“是啊,那会儿我,我还成天为着每个月两三千块钱看人脸色,拼死拼活呢……”
王灿哈哈地笑了起来,“谁不是呢?!”
尽管是怀疑对象,但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王灿就是杀人凶手,警方还是只得让保释——经过了拆迁征地事件后,王灿被政府视为眼中钉,公安局方面的人原本还与他处得还可以,但慑于上面的威严,也只得视他为仇敌了。好不容易逮着了机会,本想狠狠地整治他一番的,没想到王灿极懂得利用资源,轻巧地避了过去。让他们是又气又恨。可又有什么办法呢?王灿背靠着财大气粗的钟顶天和赵半城,哪是他们说撼就能撼得动的?不过在办完保释手续后,刑警队的人还是恶声恶气地说:“你最好是真的什么也没干,不然迟早会将你绳之以法的!”
果不然,王灿还没有走出公安局,医院那边就传来消息,说周文绮已经醒了,还指控了王灿就是杀人凶手。这不,公安局方面立即宣布保释手续作废,要将王灿控制起来。
情况立即就变得复杂了。
律师据理力争,说不能听信一面之辞,还说应该调查周文绮的动机。
钟山也说要动用关系疏通此事。
王灿却劝他们道:“算了,不用争了,就先在他们这里呆上几天吧。到底是谁在说谎,总会查清楚的!”
钟山还是不依不饶,王灿坚定地道:“行了,你不用说了。先去找教授,他自会安排的!”
“教授?”钟山没反应过来王灿所说的教授是谁。
“安教授!”
钟山不知王灿与安玄贞的交情,纳闷地道:“你是说西都的那个安教授?”
王灿也没多作解释,将电话号码给了钟山,便随警察去了。
扣留了王灿,公安局上下如同破了世纪大案,欢喜得不得了。有人向上面请功,有人许诺向下面记功、发资金,还有人急吼吼地说要开发布会,通过社会大众通报案情的进展云云,还有人说应该先把王灿送进拘留所,让他跟那些惯犯恶徒们好好地‘亲近亲近’……结果呢,哪一项都还没理出个头绪来,公共安全部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询问案情到底怎么回事。
这下子整个市局都懵了。按说部里想了解案情,该找省里才对,再由省里出面协调才对,怎么会越级下问呢?这个现象只说明一条:王灿背后有力量直达天听。
官场上混的,怕什么?肯定是怕上级呀!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还是大了好几级,掌握着整个公安系统命运的总部呢?
会议室里,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清一色的呆傻萌,哪里拿得出来对策了?
直街才调任不到一周的局长秦伟敲着桌子道:“说话呀,都哑巴了?”才有人吱吾着道,“要不,那个,就,就先让保释了?等有了确凿证据再说?”话声甫落,立马就有人反驳道,“为什么呀?已经有证人指控了,那他就是嫌疑人,我们是按法律程序抓人,没错!”那人也回应道,“可是部里都已经问起来了。”这人说道,“只要我们拿住了证据,程序上也没有错,别说是部里,就是那啥,也不用怕!”
一番轰轰烈烈的争执后,秦伟看出来意见分成了两派,一派是支持放人,等拿住了王灿杀人的铁证再说,另一派支持先拘留,边拘留边查,还说周文绮一个高中女生,不可能平白无故地诬陷王灿。
负责学校调查的警察就道:“这事还真说不准。四中的人都知道周文绮暗恋王灿,可王灿对她却没有意思。极有可能是出于报复,她诬陷王灿杀人!”
秦伟也很是犯难,以手捂着脑门,问去医院笔录的警察道:“你可跟周文绮强调了政策?作伪供可是极其严重的犯罪!”
“说了,她发誓保证说亲眼看到人是王灿杀的。还说王灿会武功,杀个人不算难事!”
“动机呢,动机是什么?”
“周文绮说她不知道。她只瞧出那个女人好像跟王灿有仇,见面没说几句话就动上了手。”
“可是我们调查看了录像,并没有王灿动手的记录。事实反倒如王灿所说,他们一起在广场边的椅子上坐了会儿。至于那女的是怎么死的,因为监控出了点问题,所以没有拍到!”
“可真是巧得很!”秦伟恼怒地将茶杯子剁在桌上,环视了一眼闹轰轰的会议室,说道,“王灿说他昨晚去了玉峰山求学,而且还有不止一个证人,这事又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杀了人再去玉峰山也不迟呀。”
秦伟啪啪地敲着尸检报告道:“现在的情况是只有周文绮批评王灿杀人,和现场留下的王灿的自行车。而尸体上并未检出王灿的指纹和跟王灿强烈接触过的痕迹,而且死者死亡的时间也与周文绮表达的有差距——她说的是十点左右,可事实上却是十点十五分左右,相差了15分钟。如果王灿再能证明他在十点十五分左右已经在了玉峰山——从钟塔广场打车到玉峰山再快也得要15分左右吧,对不对——那他就会被排队杀人的嫌疑。如果排除嫌疑,我们还对他进行羁押,那成什么了?”
有人试探着道:“局长,王灿可不是什么善茬,咱们是不是……那个啥?”
“什么这呀那的,有话就直说!”秦伟喝道。
“是。不管王灿是不是杀人凶手,我认为都应该先调查清楚了再决定要不要放人!”
秦伟心知在座的很多人都想借机报复王灿在瓦房村征地事件中给政府和公安系统添的麻烦,那时他还在省厅,没调来蓬城,所以虽对王灿的所作所为腹诽之极,但却并没有怀恨在心。眼见这些个家伙都想趁机公报私仇,他也禁不住火上心头——真要是任由他们这么干了,第一个被撸下来的肯定是他。可如果阻止了他们,自己这个局长以后还怎么开展工作?
真没想到,一桩凶杀案竟然引爆了蓬城公安系统的内部矛盾,使得每个人都不知道该如何措置才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