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走到碧落亭旁,苏吟卿才停下了脚步,她站在一个阴暗处,面色沉郁的等在那里。
不一会儿身前响起了脚步声,片刻,同样面色阴郁的薛汝禹走了过来,冷冷看着她,语气不耐的问道,“什么事?”
“薛汝禹,你和钰王走的很近?”苏吟卿压低了声音问道。
方才她见他和穆钰耳语几次,突然想到了穆弋酌这一次让穆钰来接待岭南王府的人。
看来,他们两人的交情似乎不浅了。
“和你有关系吗?”薛汝禹冷蔑的看了她一眼,不答反问。
“薛汝禹!”见他是这副态度,苏吟卿的脸色也开始不善了起来,压低了声音冷声道,“我提醒你,岭南王府一方诸侯,手握兵权,皇上本就对你们留了心情,钰王也绝非良善,你最好别走错了路,连累了岭南王府也同样连累了我。”
穆弋酌手腕凌厉,心思深沉,而那穆钰同样出自皇家,同为皇子,她不信他没有任何其他的心思,更何况,太后出自陈家,若不是因为忌惮削弱处置,穆弋酌又怎么会借她之手,毫不留情的处置了陈家。
岭南为边陲藩王,手握重兵,本就是招买的对象。
前些日子在寿仁宫时,她在不经意之间也听见了穆钰的几句耳语,在他看来,这个穆钰远远不是外表上显示出来的那般温润谦达。
身处皇家,夺位之争,不是你死就是他亡,不管薛汝禹是有心还是无意,不管穆弋酌和穆钰之间的关系如何,他和穆钰如此光明正大的亲近,落在穆弋酌的眼中,那便是岭南王府已亲近钰王的心思。
若一旦穆弋酌存了这个心思,那岭南王府往后的处境……
想着,苏吟卿又焦急的说道,“薛汝禹,你最好给我离穆钰远一点儿。”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这么跟我说话!”薛汝禹完全没有明白她的心思,怒声说道,“我警告你,这是我的事,和你没有一点儿关系,我们岭南王府的事情全都和你这个外人没有一点儿关系。”
在他心里,对于苏吟卿是恨之入骨的,恨不得剥皮抽筋的,对于穆弋酌,这个当朝皇上,他也没有半分的好感,尤其是昨日叫他去了乾德殿,说是有事,硬生生的让他跪在那里等了两个时辰。
他薛汝禹这辈子,还没有受过这种气。
钰王殿下待人宽厚,前几日她惹了麻烦,也是钰王殿下从中调停,才免了他们岭南王府的危难,此时来京,更是尽心相待,他和钰王殿下亲近,便是情理之中的事,哪里容得下她这个不明来历的女人在这里说三道四。
若不是她,他们岭南王府哪里会受此等委屈,这会儿假惺惺的和他说什么为了王府好?
真是可笑至极。
薛汝禹心中怒火更盛,气急败坏的冲着她说道,“苏卿,你给我听清楚了,别在我面前提到岭南王府,你不配,你也给我记住了,你和我们岭南王府没有一点儿关系,一个不知来历的贱人,真把自己当成我们岭南的郡主了……”
他话还没有说话,突然听见身后的桃树边上,发出两下悉索声,两人的脸色俱是一变,苏吟卿身子一转,说了句“谁”,立即反身追了过去。
苏吟卿快步掠身过去,只见一个宫女慌慌张张的往外跑去。
薛汝禹的动作更快了几分,飞身而起,一把掐住了宫女的脖子,苏吟卿快步走了过去,微垂着眼看着被抓住惊慌失措的宫女。
她认识这个宫女,她是白浅露的丫鬟,名叫佩芸。
“夫人,饶命,饶命,奴婢什么都没有听见,奴婢真的什么都没有听见……”佩芸似乎被吓坏了,哆嗦着身子断断续续的哀求着。
苏吟卿的眼底划过一道杀气,见薛汝禹的右手已经抬了起来,她一把抓住薛汝禹的胳膊,压低了声音开口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夫……夫人,奴婢奉陆妃娘娘之命,回宫替陆妃娘娘取跳舞用的蝶戏双花流云簪。”佩芸的声音发颤,惊恐的哀求道,“夫人饶命,奴婢真的什么都没有听见,求夫人饶命,世子饶命……”
苏吟卿看着她,微微眯了眯眼,眼底沉了几分,泄了些不忍,薛汝禹眼角已起杀意,掐着她脖子的手渐渐用力,夜色阴暗,周围都是树木,苏吟卿看不清楚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只能看到到她瞪圆了眼睛,呼吸越来越沉重,双脚在地上不停的乱踹。
“夫人……”佩芸用尽力气喊着,然后因为被扼住了脖子,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
苏吟卿握紧双手,死死的咬住下唇,一把抓住薛汝禹的手,喊道,“不要……”
这是一条人命啊!
她是无辜的。
“滚开!”薛汝禹冷冷的瞪了她一眼,一抬手扭断了佩芸的脖子。
方才还挣扎不停的人,再也没有了半点呼吸,直直的倒了下去。
苏吟卿睁大双眼,紧握的双拳里指甲狠狠的嵌入手掌心中,发出刺痛,她却完全感觉不到。
佩芸……就这么死了?!
他们杀死了她?!
薛汝禹松开了双手,半弯着身子,呼吸急促着,脸色倒映在阴暗里,苏吟卿看不清楚他的表情,片刻,薛汝禹压低了声音说道,“走!”
突然的冷喝声,就似一下子惊醒了她,苏吟卿抬起通红的眼眶,狠狠的推了薛汝禹一把,悲戚的喊道,“你干什么!”
方才还是一个好好的人,就这么一下子死在了她的面前。
薛汝禹一个不防,被她推了一个趔趄,气急败坏的瞪着她,压低的声音里蕴满怒气,“你疯了是不是?苏卿,我警告你,今天要不是她死,就是我们死,你想干什么?”
苏吟卿咬紧牙关,瞪着他,却说不出话来反驳,薛汝禹说的都对,今天要不是她死,死的人就是他们,方才的对话,佩芸一定都听见了,若是消息泄露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她懂,她都懂。
可是,懂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