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睿难得强硬的拒绝,“不行,你自己的身体也不好,医生就是这么说的,等你好点我们再去。”
无忧的眼睛忽然睁大了,她揪住男人的衣服,“你告诉我,宝宝的情况是不是不好……你们是不是在骗我?”
“没有,”顾睿想也不想的回答,低头抱着她,一遍一遍的道,“没有,无忧,相信我,宝宝没事,她好好的,你不是还给她取了小名吗?你别想这么多,医生说你的身体也不好。”
女人的情绪在他不断地安慰下稍微冷静了一点,揪着他的手也慢慢的松开了,只是眼神依旧带着一种他走不进去的空茫。
顾睿常常觉得,她在看着他的时候,其实并没有真的看他。
她每次沉默和看着窗外的飘雪发呆的时候他总是愈发的心慌,他每次跟她说话的时候都是不自觉的小心,“无忧,粥快冷了,我们先喝点粥好不好?”
她将近一分钟才回答他,“好。”
顾睿松了一口气,连忙去拿保温盒的粥,低声温柔的道,“我给你妈妈打了电话,我已经给你煮好粥喂你吃了,所以她要晚上才过来。”
“嗯。”
她的话总是简洁,能少说一个字就绝不会多说什么,他将勺子喂到她的唇边,她就张口,连咀嚼的动作都带着一种机械般的冷淡。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只有面对他时才这样。
他害怕是这样的结果,却更害怕她以后都是这样的冷漠。
不,不会的,还有瞳瞳的,她只是暂时心情不好,因为他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没有出现,所以她心情不好不想搭理他。
她会慢慢好起来的。
喝完粥,顾睿问她要不要看书,他可以让陈叔把家里的书带过来,或者他去书城里买几本她爱看的小说。
她没说话,只是摇摇头。
“那我们开电视好不好?我给你放一个电影。”
“不看电影。”
顾睿没有办法,他几乎拿着这样的她束手无策,白天里安西和白雪在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偶尔会说会笑,可是一到晚上陪她的人剩下了他,她除了睡觉就是出神。
他准备了床和她一起睡在这里,她拒绝,他坚持,于是她不说话。
然后顾睿发现,她晚上会做噩梦。
第一个晚上,他就有三次被她的尖叫声叫醒。
她叫他的名字——“顾睿,救我……好大的火,救我……”
他冲过去抱着她的时候,她似乎还没有完全的清醒过来,窗外银装素裹的白雪倒映着她惨白的脸色,没有了孩子整个人也消瘦得可怕,在他的怀里颤抖得厉害,“着火了怎么办,宝宝怎么办……爸爸,爸你快点来……”
他回去过别墅一次,因为陈叔发现得及时所以烧毁的面积不算很大,可是她当时就在沙发那一块,他无法想象她一动也不能动的看着火朝她烧过来的时候有多绝望。
“没事了无忧,”他抱着抖得厉害的女人,不断地亲吻着她的脸颊安抚她的情绪,“我陪你睡,没有火,再也不会有了,别怕。”
怎么会没事,噩梦一旦从心头滋长,就不是一两句可以驱散的。
她每次从噩梦中清醒过来,就要睁着眼睛很久睡不着,一个人睡不着睡不好,她也没办法让顾睿抱着她睡。
这样一整夜下来,顾睿几乎睡得比她还少。
白天的时候唐乐乐和顾安西都会抽时间过来陪她,可是她的精神不好,于是在顾睿的暗示下唐乐乐和顾安西都只能哄着她午休休息。
好几次无忧提出要去看宝宝,三个人都极其统一的拒绝了,理由也几乎都一样,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去看看宝宝。
………………
离医院最近的豪华酒店,俊美冷漠的男人立在落地窗前,手里夹着一根烟,青白的烟雾和干燥的烟草味缭绕着他。
布鲁站在背后看着高大修长的身形和烟雾,在他的记忆中,在那件事情之前,大公子是不沾烟酒的。
应该说,在那件事情之前很多事情都不一样,比如大公子和二公子虽然兄弟情薄,却还是一直存在着浅薄的兄弟情,偶尔较量,偶尔互相拆台,却始终心照不宣的维持在某个平衡的弧度内。
亚瑟不沾烟酒,虽然为人冷淡了些却差不多是跟顾睿相似的彬彬有礼的贵公子,淡漠不冷漠,没有杀意,不嗜血,也不恨任何人。
正如里昂族主所期望的那样,像是一尊拥有高智商的完美机器人,不存在任何的缺点。
那个女人打开了他七情六欲的世界,然后彻底的离开,连带着扭曲了他世界的某个部分。
“唐小诺怎么样了?”
布鲁毕恭毕敬的答道,“在医院抢救过来了,伤得不是很严重,大公子,这次的事情唐慕凡很生气,您回去可能会受到族主的惩罚。”
“我知道,”亚瑟漠漠的道,“凯撒呢?”
“他的神识和记忆似乎恢复了差不多了,大公子,如果您真的想要他的命,现在是个不错的时机。”
布鲁猜测,大公子既然放过他一次了,估计已经改了主意。
亚瑟将烟蒂含在口中,骨节分明的手指很匀称,吸了一口烟,薄唇吐出一个青白的烟圈,他淡淡的笑着,忽然转变了话题,“你说凯撒对唐小诺是什么样的感情?”
“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可是我猜测二公子的身体恢复之后势必会回去找她的。”不管是爱还是恨,他在那个城府极深的男人眼中看到了某种从未见过的极端情感。
“那就有意思了,”亚瑟轻薄的笑着,清清淡淡的却是凉意入骨,“我们既然是兄弟,我失去的东西,他也应该一次次的失去才是,这样我比较不寂寞。”
真的是寂寞呢,这种无论权势还是任何的显赫都无法填充的寂寞,他亲爱的弟弟也应该好好的尝尝才是。
布鲁一惊,谨慎的劝道,“大公子,您已经将柳小姐夺了过来,以您现在的势力回过不出意外继承人的位置不会属于第二个人,二公子一时半会儿不是我们能彻底的扳倒的,唐小诺到底是唐慕凡的女儿……”
话还没说完,他抬头看着年轻男人侧脸轮廓上的凉薄的笑意,他就知道他说的所有的话都没有用。
他有种荒唐的错觉,这两兄弟与其将这场斗争看成了继承人的夺权,不如说更多的是慰藉孤独和寂寞的报复杀伐。
毕竟在此之前大公子从不看重这个位置,二公子也从未想争。
孤独,因为拥有过后失去的彻头彻尾的孤独,无法挽救的选择。
亚瑟掐灭了燃到尽头的烟蒂,菲薄的唇很无情,“我亲爱的弟弟用什么样的方式得到唐小诺,那就让他用什么样的方式彻底的失去,这样才有趣。”
布鲁轻声道,“凯撒会疯。”他说,“据说,他把那枚戒指给了唐小诺,说他拿回戒指的日子,就是他得到她的日子。”
戒指么?两枚戒指都没有给父亲想要他们给的人,不知道父亲知道了会生多大的气。
男人轻轻缓缓的笑着,“没有他做对手的日子里,我也觉得无聊得要疯了。”
…………
顾睿是在厨房给无忧熬汤的时候被严渊叫走的,他的神色很匆忙,说凯撒的手下潜入医院报复,小诺的伤势加重现在很严重,不知道是不是被下了迷药也不准任何的医生靠近。
苏绾这个时候不在医院,唐慕凡在意大利还没有回来。
严渊喜欢小诺,所以匆忙焦急得不行,顾睿微微的沉吟没有多想就往病房赶去。
事实上他走过去的时候有注意到,这一层的病房格外的安静,只是这个念头敏锐的一闪而过,他没有多加注意。
严渊在他走进病房的时候就跟着进去了,眼底掠过愧色,但很快又重新的坚定起来。
他不过是把棋局搬回原本的正轨。
床上的女人几近昏迷,但是潮红的脸色一眼就可以看出不正常的痕迹,她的长发极其的凌乱,玲珑有致的身段不安的扭动着。
顾睿皱着眉头,她刚刚动过手术没几天的时间,这样乱动肯定是会撞到伤口的,他不得不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小诺?”
空气里弥漫着跟无忧的病房里不一样的花香,若有似无的,清香,味道极其的好。
神经敏锐的嗅到了某种熟悉的气息,却想不起来在哪里闻过。
无忧一个人待在病房里,下午几乎都在和安西聊天,所以趁着顾睿去给她准备晚饭的时候倒在床上休息。
晚上做噩梦,她很少能好好的睡觉。
有人推门进来,无忧可以分辨出来这不是顾睿的脚步声,两个年轻的小护/士。
“哎,顾太太好像睡着了,”压得很低的声音,无忧睡得迷迷糊糊的,隐约可以听到他们的对话。
“是啊,好像我是听说顾太太的身体不怎么好,这次生产不仅孩子差点没了,连她自己的命都差点丢在手术台了。”
“要说那个孩子哦,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下去,我听护/士长说,这种情况她见多了,能活的概率很小。”R11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