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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四十三 浓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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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着事先吃下的解酒秘药,还有后来吴婶的关照,李思谌总算没被吴家的男人联手灌倒。他现在可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之前送解酒药的时候,赵增文会用那种同情的目光看着他。

明明送个东西这种小事,远不用他亲自出马来跑腿。赵增文当年娶过妻生过子,这一套他肯定都亲身经历过。

这一刻李思谌十分庆幸吴家不是那种大家族,要是叔伯兄弟几十口子人一起拥上来,他肯定得直着进来,横着出去。

起码现在他能靠自己的两只脚走出去……就是脚步异常沉重,大妞看着他那副样子,硬忍着笑,回头才跟桃花说:“姐夫那架势跟大水牛似的。”

收了人家的见面礼,再世子、世子的喊,就有点太见外了。

这见面礼可不是金银珠宝,也不是一些玩器摆设之类的东西,而是两本旧书。

破破烂烂的,虽然看得出经过了修缮,但是纸页可以修整,缺字却没法通过猜测填补上去。

因为这是医书。

如果是两本闲话杂记之类,一般常干这种活计的人,就会自行结合前后文的字词,自己把空缺补上了。但是医书则不同,修补的人不懂医术,万一冒冒失失的添了错字,或许会让一张救命治病的药方变成一张废纸,甚至会害到人的性命。

这两本书送的正合大妞的心意。别说她了,就算张伯,一见了书也捧起就放不下了。客人还没走,他就一头扎进了自己的书房里,开始逐字逐句的研究起这两本旧书来。

李思谌也就支撑到上了车,车子一动起来,他就重重一歪,险些把扶着他的阿青也一起压倒了。

“你没事儿吧?”

“没有……没事儿……”李思谌的舌头都不大听使唤了:“岳父酒量真是好……”

阿青忍不住笑了:“是啊,你也发现了吧?张伯酒量就不怎么行了,以前在乡下的时候,天气冷,我们那里的人都习惯喝点酒御寒,镇上就有个小作坊卖酒。张伯每次让大妞去打酒,大妞都只让人把瓶子装一半,再掺一半水进去。就这掺了一半水的酒,张伯喝了都会迷糊。”

“张伯今天没怎么喝……”

他们主要是灌他来着,三个人集中火力专攻他一个,吴叔酒量又好,小山又一口一个姐夫的给他把把盏敬酒,这种时候怎么能认怂呢?喝趴下了也不能服软哪。

虽然说是喝的有点过了,可是李思谌也觉得挺痛快的。

他一直不敢放纵自己,因为他身上背负着重要且特殊的责任,容不得他出任何纰漏。

即使是在安郡王府,面对那些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的时候,他都从来没有片记得松懈。

可是在吴家就不一样了。岳父岳母也好,小舅子也好,还有张伯父女……在他们面前他完全不用防备什么,这种可以彻底放松的感觉,真是久违了。

他并没有失去理智,就是觉得手脚特别沉重,象灌满了铅一样,要做很平常的动作,却变得很艰难费力。

阿青看他试了两次,自己都端不稳杯子,干脆就让他这么靠在自己身上,把茶慢慢的一小口一小口喂他喝了。

茶水温热,从口中滑过,缓解了整个人的焦渴。

可是另一种热意却又从身体里泛上来。

阿青身上带着淡淡的馨香,李思谌握住了她拿杯子的那只手,痴痴的盯着她看。

阿青被他看的不好意思,把手往回抽:“你看什么哪?闭上眼歇一会儿吧。”

阿青放下水杯,扶着他的头让他枕在自己的腿上,又替他把领襟松一松,让他能呼吸的更通畅。

“你也太实心眼儿了,灌你酒你就全喝啊?”

虽然阿青理解吴叔和小山的心情,可是把李思谌灌趴下他们倒是痛快了,出气了,收拾残局的可是阿青啊。

“头疼不疼?”

李思谌现在反应比较迟钝,阿青问一遍不见他应答,又凑近了点儿问了一遍。

李思谌只看见她柔软动人红唇在很近的地方,她在说话……可是她说了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李思谌遵从自己的本能,仰起头把她的唇堵住了。

马车里顿时消音,过了好一会儿,阿青才狼狈又羞涩的说:“你别乱动。”

“我这怎么能算是乱动?”

李思谌脸比刚才更热了,可是这一回,应该是与酒意无关。

喝下去的解酒汤、吃的解酒药,都慢慢起了效,他现在其实比上车的时候要清醒些了。

可是俗话说的好,酒不醉人人自醉。

李思谌觉得,中午那一大坛的酒,也没有眼前人这样令他沉迷。

可是……这场合确实不对。

他是可以无所顾忌,却必须替妻子着想。如果他真在车上对她做了什么被人知道,那她还怎么有颜面见人呢?

可是明明知道不能做,心里却又鼓躁的厉害。

他只好重新闭上眼,头枕在妻子腿上,让自己岔开了话题:“头是觉得有点疼。”

阿青也顾不上害羞了:“疼的厉害吗?我替你揉揉吧?”

“唔。”

李思谌闭着眼,可是其他的感官更敏锐了。

妻子的手指柔软纤细,在额角、眉心、太阳穴处有节奏有规律的轻轻按揉——李思谌心中先是绮思萦绕,慢慢的,还真觉得头脑渐渐有畅快清明的感觉。

“你这手法?”

“我练过的。”阿青说:“以前跟张伯请教过,我给我爹也按过。”

李思谌嘴角微弯。

妻子身上惊喜不断,一个接着一个。

李思谌真是迫不及待了。

他就象是一个捧着绝世好书的人,真想把马上翻到大结局,好一解心头之火。可是……又觉得那样实在太浪费了,好的书应该慢慢的品,慢慢的看,逐字逐句的细读。

一本好书,是一辈子都读不完也读不够的。

马车晃悠悠的走着,妻子的手在头上不紧不慢的按着,李思谌含着笑,竟然就这么迷糊着了。

不过车一停,他马上就醒了过来。

“到了?”

阿青点点头,有些不放心的问他:“叫小武过来吧?”好扶他一把,别一下车就栽倒在地。

“不用,我能行。”李思谌说:“我去见父亲,你先回去,也换了衣裳休息会儿。”

阿青点点头。

李思谌下车的时候,小武还是凑了过来,有些紧张的守在一边。李思谌现在已经比上车时好多了,自己下车还算稳当。

阿青也下了车,多嘱咐了他一句:“你要是不舒坦别硬撑着,早点回来休息。”

“好,我知道了。”

李思谌站在原处,目送妻子被丫鬟婢仆们簇拥着回去。

妻子眼圈红红的,肯定是哭过了。

她想家,嫁过来这两天,一直象离巢的孤鸟一样,尽管尽力镇定着,可是有的时候……李思谌还是能从她身上看出彷徨无措来。

屋里的布置,李思谌都尽量布置的象她的闺房一样,他尽力想让她能过的舒服一些。

不过,就算布置的一模一样,或是干脆把她在吴家的闺房照原样搬来,这里也不是吴家。

因为这里没有她的家人。

自己虽然已经和她是夫妻了,但是他们毕竟相处的时日还浅。

不急,慢慢来吧。

有道是,此心安处是吾乡。

将来终有一日,她总会把自己的怀抱当成是最安心最熟悉的地方。

阿青回到菊苑,这会儿又快到日落时分了。

回家一趟,见着吴叔吴婶,小山和大妞,还有小石头,甚至是大小美人,都让她觉得亲切,又心酸。

从吴家告辞的时候,她心里是难过的,可是又不能表露出来——她怕吴婶更难过。

所以在告别的时候,她一直是笑着的,到了车上才觉得脸都笑酸了呢。

出门时回头看着大门,阿青突然清楚的意识到,她已经离开了那个家,再也回不去了。

即使再踏进那个门,她也只是做为客人了。

就象一株被移栽的花草一样。

常言说,树挪死,人挪活。人不比树,离了一方水土可能就活不下去,无法在新的地方扎根生长。但是人不一样。

她想,她会适应新的环境,新的生活。

就算是为了不让娘家人为她担忧,她也要坚强的把日子过好。

她过的越好,关心她的亲人就会越欣慰。

李思谌过不多时也回来了,阿青迎上前去,先看他的脸色——

看起来倒还好。

今天一下子喝了那么多酒,阿青心里总是有些不踏实。

“先换衣裳吧。”

李思谌点点头。

把外面一身儿换下来,只穿着里衣他就从屏风后出来了,阿青转头一看,不赞同的说:“太阳都落下去了,晚上凉,再披上一件吧。”

“这会儿身上热的很。”他连袜子都脱了,赤脚穿着一双厚底的便鞋。

这鞋可是阿青给他做的呢。

李思谌穿着这鞋,只觉得底子软绵棉的,脚面不松也不紧,特别的舒服,让他一穿上,就不想脱下来了。可是……

又觉得有些舍不得。

这鞋是她一针一线纳的底,缝的襻,绣的面。放在脚下穿,总觉得很糟蹋东西,不大舍得用力踩。

又想穿,又不舍得穿。

这种守财奴似的心情,他以前可没什么机会体会。

“刚才在月桥巷,你哭了吧?”

“嗯。”阿青轻声说:“看见小石头,他这几天不见我,学会喊姐姐了。”

话不多,但是意思很深。

李思谌不是笨人,当然听得懂。

小孩子不比大人,心里想什么嘴上就唤什么,不懂得掩饰。

“想回去的话,有空我就陪你过去。”李思谌挨着她坐着,发现他和阿青的里衣连料子都一样,颜色也很相近,心里莫名的又觉得一暖:“我告的假还有好几天,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上次咱们去骑马的庄子怎么样?现在是春天,果树也都开花了,河水也涨起来了,庄子上应该很美,我带你去住两天吧?”

阿青有些意外的抬头看他……

呃,他俩谁是穿越的啊?

他这安排,听着就是度蜜月的节奏啊?

没有旁人,就他们两个。而且去一个山明水秀的所在,安静的的过上那么几天不受打扰的日子,明明就是蜜月。

阿青可没想到还有外出的机会。说实话,她有点想去。

可是她的顾虑也很多。

这个时候的人可没有度蜜月的说法,男人出门天经地义,女人就该老实守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

李思谌看出了她的欣喜,听到出门的时候,她的眼睛似乎都更亮了,在发光一样。不过很快她又显得踌躇。

她的顾虑,他也明白。

“放心吧,我来安排。你嫁进来了当然要打理家中杂事。对旁人,咱们就说是去乡下看庄子的。”

呃,打着公务的旗号去吗?

阿青还有有些心虚:“可是春耕也都过了……”

要说是去巡视庄子查看春耕,那也不合时宜。

“谁说就春耕一件事?你没觉得今年春天雨水少吗?我们去看看庄子,再决定要不要打井开渠,总不能误了收成哪。”

阿青被他一本正经的说话逗笑了。

“咦?这么听着,世子爷还懂种地的事啊?难道你干过农活?”

她本来是说笑,可是不想李思谌真的点头说:“我干过农活的。犁过地,还拔过草呢。”

“真的?”阿青难以相信。

“真的。”李思谌跟她说:“皇上很重视农事,还亲自在皇庄试种过地。麦、黍、稻、都种过。”

原来是这样。

“那你是跟皇上一起下过田喽?”

“可不是。”李思谌说:“我们都换上粗布衣裳,卷起袖子挽起裤腿,当时田里要种稻,已经都灌上水了,有人一脚踏进去,不知道那泡了水的田泥有多滑,立马摔了个狗啃泥。”

阿青也很没同情心的笑了:“你呢,你没摔?”

“我没摔。”李思谌见她高兴,说的更起劲了:“当时底下的人怕水田里有蚂蟥,皇上下田的时候会叮着他,为这可是想破了脑袋呢。”

阿青在乡下当然被蚂蟥叮过,这玩意儿在水田、河汊里多的是。

“那想出办法来了没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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