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会知道“圣手娘子”的事?看来,真的要好好留意一下这丫头了,压下心底的疑惑,周萋画很自然的看向董庸。
却看那董庸,在冬雪说出这四个字时,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一下,这般反应,不是惊讶,不是疑惑,而是默许跟欣慰,就好似这四个字印证了他心里某些想法后,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喜悦。
原来他也对这四个字不陌生啊,周萋画默默心想。
她挥手示意冬雪不得无礼,而后朝董庸浅笑一下,就站直身子看着衙役们在这寝房里忙忙碌碌,确定没什么需要自己的事情后,跟董庸、黄玉郎告辞后,便退了出来。
出了艾香坞,沿着小径直走,过了稻香院的门,绕过花园就能看到静雅院,虽然已经未时,但这太阳还是火辣,毫不吝啬地照耀着大地,周萋画跟冬雪沿着树荫,快步地赶路。
眼看着就要到静雅院门口了,忽而传来一声叫喊声,“娘子,请留步!”
是春霞的声音。
春霞奔到周萋画面前,盈盈施礼,“娘子,老夫人这就要出佛堂了!”
“多谢!”周萋画停下步子,应了春霞一声,便转身朝老夫人佛堂里赶。
春霞还得给老夫人出佛堂做准备,没有多说什么,撂下这话,就又小跑地离开,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周萋画的视线了。
周萋画见状,也不由地加快了步子。
等她到达三江院时,老夫人还没出来,有小婢子为她上了茶,周萋画便跟冬雪后在正厅里等候。
周萋画一撇眼,看冬雪情绪比刚刚低沉了几分,轻抿一口茶,润润嘴唇,开口试探性地询问,“冬雪,你很喜欢推理断案?”
听周萋画询问,冬雪“嗯”了一声,还没等周萋画继续追问,她自己倒是继续说起来了,“从小就想着能推理断案,也正因为这个,这才来侯府里,为得就是有朝一日见到娘子,今儿可算是开了眼界!”
看冬雪如此直爽,周萋画决定问一些与“圣手娘子”有关的事,“你刚刚称呼我是‘圣手娘子’,不知道你是从哪听说的?”
若自己没做那个梦,估计周萋画连自己都不知道她还有“圣手娘子”这个称呼,更何况冬雪还是一个刚入侯府不到两月的侍婢了?
“这还用听说不听说啊,国公府里谁不知道娘子您八岁就被今上赐了号啊!这又算不得什么秘密!”冬雪从方凳后绕出,站在周萋画面前大咧咧地回答,她直视着周萋画,眼神里对周萋画为什么会提问这个问题的不解。
原来是从国公府里听说的!
周萋画的脑子里,还是有原主对国公府的印象的,除了外祖母娴长公主外,还记得国公府的几位娘子,其中周萋画跟二娘子陈映芸跟原主关系不错,就算后来项顶侯迁到了洛城,也一直有书信来往,甚至周萋画搬去了田庄,陈氏还隔三差五送来书信。
除了陈映芸,周萋画还记得这陈氏有两个妹妹,陈成璧、陈成瑗,陈成璧年长陈成瑗五岁,陈成瑗早已出阁嫁人,陈成璧却依旧待字闺中,掐指算来,这陈成璧应该已经二十七八了。
这个年纪在现代都已经被划到了剩女里,更何况是在溏朝,因此对周萋画这个姨妈记得格外清楚。
周萋画方向茶盏,追问道:“你以前在国公府,侍奉哪位?”
“儿是侍奉在大娘子身边的!”冬雪回答。
国公府大娘子陈映雪,长房长女,金贵的嫡长女,其母孔氏,出自为溏朝第一圣贤大族,知书达理,温软而雅,可这陈映雪偏偏恃宠若娇,飞扬跋扈,周萋画在国公府做客时,没少受到她的责难。
“是映雪表姐啊!”周萋画道。
“是!是映雪表姐!”冬雪简短回答。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短短的六个字,却让周萋画感觉怪怪地。
好像哪里不对,却又一时说不出什么来,便又假装随口询问,“那你在她身边,是侍奉她用食呢,还是梳化呢?”
“都不是!儿是负责陪她说话的!”冬雪眉毛一挑,利落出声。
陪说啊,这可是个有意思的事,周萋画追问道:“怎么个陪说话啊?”
“陪说还不见到啊,就是没事说说话,没事……”冬雪刚要解释着陪说,厅堂的侧脸却被人挑开了,随后便传来春霞通报的声音,“老夫人礼佛结束了!”
冬雪立刻规规矩矩地立在周萋画身后,周萋画也站起身来,看向门帘位置。
不一会儿,老夫人便在春露跟卫琳缃的搀扶下,从那侧帘里走了出来,她梳了利落的发髻,插着一个赤金五彩蝴蝶压发在,衣服也换成了柿子红撒金纹荔色滚边对襟长裾,不知道是因为礼佛呢,还是因为身体不舒服,还戴了条金边缎面镶玉的扶额。
在老夫人坐在上位后,周萋画跪在地上,真诚地磕了三个响头,“孙女周萋画,来给祖母请安,祝祖母身体康健,万寿无疆!”
方老夫人拢拢发丝,斜斜看了周萋画一眼,“起来吧,听说,你一早就在这候着了,不是说了从今儿起午安取消了吗?”
冬雪上前把周萋画扶起,周萋画浅语道:“孙女想着,自己在田庄这么久,都未曾给祖母请过安,今天好不容易回府,哪怕只有一次,也了了孙女的一桩心愿!”
周萋画说话间,就感觉一道利光从右手边射来,却是那卫琳缃不友好的目光,周萋画抬头直视,目光却瞬间变得友善起来。
在周萋画与她对视时,卫琳缃附身冲方来夫人撒娇道:“外祖母,四妹妹这份孝心,可真是值得缃儿好好学习!”
方老夫人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听到卫琳缃这娇弱的声音,忽然面如桃花起来,她轻拍着卫琳缃的手,“缃儿日日陪老身礼佛,以抵得过这请安啊!”
“陪外祖母礼佛,是缃儿的福分!缃儿感恩还来不及呢!”卫琳缃深深福礼,与方老太太有说有笑、
“还是缃儿懂老身啊!”方老夫人抬手扶起卫琳缃,一瞥眼看到周萋画,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你的孝心,老身也收下了,既然回了府,一切就得按照府里的规矩来!”
她抬手看一眼周萋画身后的侍婢,见不是春果,便猜出这是陈氏新安排的侍婢,眼睛眯着看向冬雪,道:“回去告诉大夫人!从明儿起,就给四娘子安排学习礼数的事,早上二个时辰,下午二个时辰,隔五日到老身跟前给检验一次!至于你的请安嘛,早晚的也都免了!”
虽然交代的事情有好几件,但因这些话早在方老夫人心里盘旋多时,以至于说的极其流畅,至于为什么要免了周萋画的安,倒不是老夫人体谅她学习礼仪的辛苦,纯碎是为了眼不见为净。
冬雪朝方老夫人一福身,“是!”
冬雪答应完后,老夫人就没有再说话,她心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从这到京城,有800里路,若是大郎不停脚,估计明天就能到了,也不知道是谁散布出去的谣言,若是真进了今上的耳朵,项顶侯侯府势必又要遭遇一场浩劫啊。
想着想着,老夫人就不由自主地双手合拢,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卫琳缃一看老夫人这般表现,便知道老夫人定然是又想到了不开心的事,立刻开口转移话题,“外祖母,刚刚外面可是传来了好几阵喧哗声,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喊个小厮进来问问啊!”
卫琳缃声音温婉,柔柔和和的,听了就让人舒服,老夫人的心情舒缓一下,轻声指责道,“你这丫头,今儿礼佛指定是走神了,老身怎么没听到喧哗!”
“外祖母礼佛入心,缃儿礼佛则是受佛光抚照,佛祖指引,让儿能听到外面,儿也没法子!还望外祖母下次礼佛时,跟佛祖说一下,把缃儿的心收一收,外界的凡尘啊,就不要来打扰缃儿了!”卫琳缃笑颜如花,字字句句都说中老夫人心坎。
就见老夫人故意板起脸,伸出手指轻轻指了一下卫琳缃的额头,“你啊,就长了一张巧嘴,平时哄哄老身也就罢了,今儿还尽然开佛祖的玩笑,真是该打,该打!”
“外祖母想怎样,就怎样,缃儿什么都听外祖母的!”卫琳缃拉着方老夫人的胳膊,不停地摇晃,撒着娇。
这番老少互动,看得周萋画心里酸酸的,很不是滋味,若说亲近,自己这嫡出的孙女要比卫琳缃近一层,只是为什么撒娇受宠的是卫琳缃,自己却要受尽冷落与白眼呢。
好在这春露倒也是个会看眼神的人,一看老夫人跟卫琳缃这边热火朝天,今儿刚回府的嫡娘子周萋画这边却如寒雪,担心这般反差会被传到周午煜耳朵里,连忙出声道:“老夫人,表小姐听得还真没错,您这礼佛的功夫,侯府里还真发生了好几件事,有大有小,有轻有重,不知您想听哪一桩啊!”
老夫人故意把周萋画晾在一边,被春露这么一打断,又听府里果真发生了事,这情绪上立刻激动起来,瞥一眼周萋画,这扫把星,刚回府就闹出乱子,不禁厉声说道:“侯府门禁森严,发生事严重能严重到哪里,说,就拿那最严重的说!”
【一早,有亲留言,讨论自称“儿”跟“我”,李白诗中确实有我字,这是我的疏忽,不过,“儿”确实在唐朝属于自己对外人的谦称,那么在文中这个架空的溏朝,还是继续延续吧!至于女子对下人的话,会根据情景选择:儿,或者我。这种改变,还望见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