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刚刚有个男人进了咱们院子了!”周萋画垂首前进,眼看着就要到了静雅院,却听身旁的冬雪忽然喊道。
冬雪踮起脚左右看看,喃喃自语道:“好像是那个柳神医呢?他怎么来了?”
今日侯府大宴宾客,但凡洛城里有点身份,又不差银子的,都会想着凑一下热闹,柳神医定然是借着这个热闹间隙混进来的。
因为是大喜的日子,周萋画许了静雅院的侍婢们出去看热闹,此时院里也就只有这几天身体不舒服的丽娘,周萋画招呼冬雪暂时不要靠近,一侧身,躲在了一处浓郁茂盛的树后。
果不然不到一刻钟,柳神医就从静雅院里出来了,他左右看看周围没有人,就大步朝前院奔去。
直到看不到柳神医的身影,周萋画这才跟冬雪进了院子。
院子里,丽娘正在焦急地来回走动着,她手里攥着一个乌青色的帕子,见周萋画跟冬雪进来,慌忙把帕子往袖袋里塞,“娘子,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周萋画没有回答丽娘的问题,上下打量丽娘一番,软声问道:“那帕子是柳神医送来的?”
“唔……”丽娘微愣,也知道瞒不过周萋画,索性直接承认,“嗯,他送来一支镯子,说是他家祖传下来的,让我转交给娘子,希望娘子能代他给春果!”丽娘说着就把刚刚塞进袖袋的帕子拿出来,打开后,果然见一支通体透亮,色泽浓阳俏正的玉镯。
冬雪瞥一眼那玉镯,眼睛忽然冒光,却依然抱打不平地嚷嚷道:“他怎么不自己找春果,一点诚心都没有!”
“说是怕春果不接受!”丽娘抬头,“娘子,你看……”
周萋画盯着那玉镯,平平开口,“冬雪,这事就交给你了!”
“为什么啊,我才不要拿那个柳神医的东西呢!”冬雪连声拒绝,手却毫不犹豫地从丽娘手里拿过玉镯,她其实很喜欢这支玉镯。
看冬雪这言行不一的样子,周萋画嫣然一笑,抬步就要朝正厅走去,却听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脚步声,春果急急地声音传来,“娘子,娘子不好了!”
冬雪慌忙把包着玉镯的帕子,塞进袖袋,不容周萋画说话,就朝春果嚷嚷道,“什么事?这么大惊小怪!”
“娘子!不好了,侯爷他……”春果大口地喘着粗气。
“父亲?出什么事了?”周萋画追问。
“刚刚听人说,江城发生暴动,侯爷已经安排余义士开始做准备,拜完天地就要去江城?”
拜完天地就离开?没有洞房?
周萋画当下的反应是这是父亲为避免母亲伤心采取的非常手段,只是……这样对那陈成璧未免也太不公平了!况且,这可是皇帝的赐婚,如此这般,算违抗圣旨么?
“这消息确切吗?”周萋画微蹙眉头,“母亲知道吗?”
“夫人应该马上就知道了,我回来时,见余义士朝青云院赶去呢!”春果面色焦急。
周萋画思忖一下,“丽娘,你在看着院子,春果、冬雪,你们随我去母亲那!”
周萋画与春果冬雪等人再次赶到青云院时,婚礼已经结束,陈成璧被扶回了新房,周午煜去前厅给各位宾客敬酒,青云院院口处,下人们正在忙着收拾东西。
周萋画绕过杂物,由春果扶着朝陈成玉的正房走去,还没上走廊,就见余崖从走廊尽头匆匆赶来,看其神色匆忙,周萋画慌忙错身跟他让路。
余崖却停在了周萋画面前,抱拳作揖,“四娘子,您来了!”
周萋画回礼,“余义士!不知余义士来找母亲,可是为了父亲马上要离开的事!”周萋画开门见山道。
“是!”余崖一听周萋画这么问,也没有隐瞒,“虽然是公务,但今天的日子比较狠特殊,我觉得,这事得让夫人知道,特来通禀!”
“余义士费心了!”周萋画微微点头,浅浅说话,便将身子退后一下。
余崖再次施礼,便抬步前进,刚走了没两步,却又停下来,从袖袋里掏出一东西,“四娘子,这个……”
周萋画抬眸一看,竟是一块清洗干净的帕子,疑惑道:“这个是……”
“是那日春果娘子给陈高擦嘴角的帕子!”余崖回答道,便转身把帕子往春果面前一递。
余崖模样粗狂,但动作干脆利落,整个人器宇轩昂,春果脸瞬间通红,往周萋画身后一躲,喃喃出声,“不要了!这帕子被人用过,不要了!”
周萋画见春果害羞,又见余崖伸手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示意冬雪接下帕子,而后追问道。
冬雪一把拉下余崖手里的帕子,好奇追问,“陈高一案,就是上次娘子破得那案子吗?现在有结果了吗?”
余崖不认识冬雪,但也知道她是周萋画跟前的侍婢,没有驳她颜面,认真回答:“还没,刑部的还没批下来,不过因其纵火烧了田庄,情况特别恶劣,已经在几日前就被押赴京城受审了!”
“就是他烧了田庄啊!”冬雪把帕子往春果手里一塞,笑嘻嘻说道:“还多亏了他,要不然你跟娘子也没法回侯府!”
此言一出,冬雪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呸呸呸,我的意思是说,他罪大恶极,罪大恶极!”
余崖尴尬一笑,再次作揖,“既然没有其他事,那余某就先离开了!”
周萋画点头,在目送余崖离开后,收回眼神,却见春果跟冬雪正在拉扯着那条刚刚归还来的帕子,一个说不要,另一个却偏偏要抢塞给她。
春果哪是冬雪的对手,几番拉扯下来,帕子就被冬雪抢先塞到了春果袖袋里,“啊呀呀,这帕子杀人犯用过,我还怎么用啊!”
虽然帕子已经被洗干净,但毕竟沾染过陈高那个杀人犯的口水,想象春果都觉得恶心得很,对这重生回来的帕子自然抗拒。
“不管,人家余义士专门送回来,你也不能辜负了人家的心意啊!”冬雪抓住春果的手,就是不让她把帕子拿出来。
“不管,不管,娘子,你看冬雪啊!”春果脸色涨红,声音颤抖着都快哭出来了。
看春果真心委屈,周萋画抬手示意冬雪住手,“既然春果这般委屈,那这帕子,冬雪你就处理了吧!”
“哈哈,让我处理,那我可得好好处理,我处理到春果枕边如何?”冬雪继续说笑。
“娘子,你看冬雪她!”春果已经被弄得好恼怒,“你若把那帕子放到我枕边,我就再也不跟你说话了!”
“好吧,好吧,我好好想想……”
“这还差不多!”春果脑袋一抬,瞬间再次与冬雪闹出一团。
两人闹得热闹,全然没有注意到,在廊下收拾婚礼现场杂物的人群里,有一双眼睛,一直一动不动地看着冬雪与春果。
见春果跟冬雪打闹的声音变大,周萋画示意两人停手,却没有多说话,便转身朝陈成玉的寝房走去。
“四娘子,夫人在里面等你呢!”刚到寝房,舒兰就从里面挑开了帘子。
周萋画向舒兰道谢,便让春果跟冬雪一起在外面等着,自己则抬步进了陈成玉的寝房。
比起外面的如火红色,陈成玉的寝房就素气很多,在这清淡里,坐在梳妆台前,身着凤凰纹比甲的陈成玉就分外扎眼,衣衫没有变,原本插在发髻上的压发跟步摇却已经拿下。
意识到周萋画站在身后,她转过身来,却不敢与女儿对视,只是莞尔一笑,“看样子,画儿你也知道你父亲要外出公干的事了?”
“是,刚刚来时,在外面碰见了余义士!女儿已经知道了!”周萋画坐到陈成玉身旁的矮凳上,“父亲这般做,也是为了不让母亲伤心啊!”
陈成玉长长叹了口气,脸上挂着苦涩的笑容,“他这般做,我心里怎会好过!成璧今日新婚,却一个人孤受洞房,只道是你父亲怕我难过离开,但外人会怎么看我?”
陈成玉感动于丈夫的贴心,眼里却不由自主地往下掉,“以前,你父亲不收姨娘,府里人就说我陈成玉善妒,眼里容不下人,现如今,今上下旨,你成璧姨妈进了门,你父亲竟然连洞房都不顾,选择远走!他说是怕我难过,但他这么做,又为我招致了多少口舌!让我明日如何面对你成璧姨妈啊!”
“画儿,你帮我去看看成璧姨妈好不好?”陈成玉突然开口道。
“我?”周萋画诧异,哪有新郎官不露面,而让新郎官女儿露面的。
陈成玉抓住周萋画的手,“你喊上冬雪那丫头,去看看成璧,探探她的心思,好不好?”
一听陈成玉还让自己喊上冬雪,周萋画心中惊叹,陈成玉真是糊涂啊,无论是从国公府还是侯府,陈成玉的身份都不用没必要担心陈成璧的状况。
但看她那梨花带雨的模样,周萋画也不忍心拒绝,“冬雪那丫头,以前怎么也跟她有过接触,我就差她去看看吧!”
“也好!”陈成玉的脸色终于和缓了一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