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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臭小子!鬼鬼祟祟干什么?”
“我……”尚未来得及开口,腰间就被狠狠抽了一鞭,他吓得蜷缩到角落,不敢作声。
眼看蝶媚上前还不肯罢休,无涯连忙拉住她,看着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孩,眸中闪过怜悯:“算了,何必跟一个孩子斤斤计较?”
她淡哼,锐利的双眸寒光闪熠:“他可不是一般的孩子。”
无涯却只是索然地笑了笑,径直走了出去。
偌大的阁楼里,竟然只剩下他们二人。
盯着角落里的身影良久,久到窗外的月光都变得黯淡,久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她这才感到了一丝疲惫。
昏暗的角落变得明朗,她终于看清了他的小脸,泪水莹然滚落,他的目光竟是那般无助和怯弱,令她一向冰冷坚韧的心,瞬间软了……
可,宿命就像一条链子,纵使你斩断了一部分,你的双手依然被束缚着,难以逃脱——
碧波荡漾,杨柳傍水飘浮,阳光明媚的耀眼。
岸边的草地上,大大小小的酒坛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遍地狼藉处,两个小人躺在中间,竟呼呼大睡,酒气扑鼻,显然醉的不轻。
路过的梅红身影一顿,忍着发怒的冲动,对身后的侍女说:“这两个小酒鬼又是从哪儿弄来的酒?”
侍女一怔,略带迟疑道:“大概是谷主埋在梅树下的陈年女儿红吧!戏少爷这两天一直带着那小孩在梅林里转悠。”
“哼!反了天了!”口中怒斥着,脸上却挂着无可奈何的笑。美眸不经意一抬。刚巧看到从少年身上爬起来的小男童,醉醺醺的大眼睛竟然直直的望了过来,带着复杂难懂的光芒。
她便好奇的走过去,蹲下笑问:“在看什么这么入迷?”
小小的脸庞淡漠无波,清澈的眸光中却耀映着诡异的冷芒,直直的望进她美丽的双瞳中,迷惘道:“我看见了。”
她微诧,“看到什么了?”
稚嫩的声音像被什么操控了,蛊惑的念了出来:“我看见你嫁给了一个穿黄衣袍的男人,为他生了两个孩子。”
眸中闪过惊愕。她一愣。随即笑了,“臭小子,醉糊涂了说梦话吧!”
不动声色的起身,瞥眼一瞧。肉股股的小脸蛋又重趴回到少年胸膛上。一边流着口水一边梦呓昵喃:“戏子哥哥。我们再喝……”
小少年睡梦中突然一掌挥出,大叫:“阿不快跑!”
她失笑,足尖轻点。如燕般掠回到侍女近前,梅红色的蔓带在空中一甩,平静的湖面立时荡起一股汹涌的波浪,铺天盖地的灌溉在岸上,飞溅起层层水花……
画面骤转——
陡峭的崖边寒气逼人,阴冷的诡月散溢着碜人的残光,把漆黑的夜色映照的宛如凄谲的鬼域。他幼小的身子被狠狠的扔在了崖边,单薄的亵衣顿时被强烈的朔风灌的狂肆飞舞,他猛地环抱身子,瑟瑟发抖,惊惧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慢慢走来的女子。
她穿着皓白的裘袍,袍尾绣着梅影绰绰,腥红的犹如暗夜中飘浮的血渍。
冷月下,她的笑容透着嗜血的残冷。“小孩儿,还记不记得,你两年前说过的一句话?”她勾唇邪笑,步步紧逼。
脚下一个踉跄,他瘫坐在地上,六神无主的回头一看,空旷的崖下深不见底,薄雾氤氲,冷气直浸骨髓。一扭头,惊恐的眼神对上一双近距离放大的丹凤眼,那双眼弯了弯,诡谲的宛如幽灵,“恭喜你,答对了。”
蓦然起身,她居高临下的逼视他,笑靥魅惑,柔细的声音带着堪堪爆发的肃杀:“承你吉言,我冷亦秋有幸嫁给北国最尊贵的男人,还一次孕育两胎,独霸后宫,盛宠不衰。”
他冻的快要麻木,但还是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从出生那一刻开始,他本就异于普通的婴孩,长大后,他的洞察理解力更是远远超过了同龄的孩童。便是这大冷天的被扔在这个狼烟袅袅的鬼地方,姑且还能撑住。
她的魔音又在旷野中飘起来,“那么,不如你再给我瞧瞧,还能看见什么?”她不期然,弯腰与他对视。
还是那双美丽的凤目那样近距离的放大过来,他直直望进两道深深的旋涡里,倏地一惊,稚嫩的声音突兀的掀高:“你——会——死!”最后一个字吐出时,一阵风急遽掠过,瘦弱的身子被腾空一拎,两条小腿疯狂的踢蹬。
女子眸光骇冷,一出手,强势的压力集聚于掌,五指一屈,直扣他细小的脖颈,“咯”的一声脆响,她阴冷笑了,“未卜先知呀!哈哈……果然是个好东西,难怪宇文恪那老贼把你当祖宗一样供着!与其将来让你落入奸人之手,为祸人间。还不如我亲手了断你这条小命,死的痛快一些!”
脸涨的通红,他拼命的扭打着脖子上铁箍般的手,苟延残喘的喊着:“你会死!”
三个字宛如魔咒般笼了上来,女子字字阴毒,厉声道:“是吗?我会死?那么你呢?我告诉你!在这个世上,还没有人能够操控我冷亦秋的命运!就算我要死,也要先把你们这些该死的人弄死!南宫羽!南宫焰!还有你!!!”
她暴虐怒吼,罗刹般的地狱魔音久久回荡。
他不想死,铆足了劲死命挣扎,喑哑的嗓音拼了命的喊叫:“戏子哥哥……戏子哥哥……”他在呼救,用尽全身的力气。他从来没觉得自己该死,拥有超乎常人的能力不是他的错,他只是不想说谎。
可末了,终是没能等到冀盼的少年出现,他就像一个玩偶,被操控自己的那只手无情的扔进了无底深渊,流星般殒落。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他甚至还能迷惘的思考,究竟他是不是真的该死?可为什么?他却看不到自己的未来呢?
“师叔!!!”
一阵天旋地转,淡云步蓦然抬眸,看着墓碑上的血红大字由模糊到清晰,突然间,他混沌的思维也开始清晰起来,意识某些令人残酷的真相后,他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回头时,目光沉冷地扫向不远处满脸惊异害怕的少女。
此刻的月痕犹如惊弓之鸟,蓦然对上一双如此冷漠的眼神,难过的心里一阵酸楚,但又不想就此罢休,于是试探性地朝他走近,小心翼翼地问:“师叔,你怎么了?”
淡云步不说话,只是冷冷看着她,表情淡漠的就像陌生的路人。
月痕忽觉得鼻子一酸,哽咽呢喃:“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我……我是月痕啊……我……难道你不希望我变得好看一点吗?”
他勾了勾唇,像是在笑,清澈的眸子却突然闪过一缕杀气,他伸手,九晟剑幻化落入掌心。
与此同时,月痕面上大惊,吓得双腿一颤,再也不敢向前挪动一步。
下一刻,他突然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持剑猛然砍向墓碑,但闻“轰”的一声,刹那间碑石迸裂,堪堪碎裂成渣,如雨般渗入泥土内,再无痕迹。
月痕吓坏了,捂着耳朵紧紧闭上眼,半个字都说不出口。
那厢斩柔和戏子相继赶到,纷纷惊愕地睁大眼。
目光触及到狼藉的坟冢,戏子怒火中烧,快步奔过去,大声呵斥:“淡云步!你竟敢对我姑姑不敬?”
长剑冷芒熠熠,淡云步反手一握,别到身后,回头看着戏子,语气淡漠的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不然呢?你希望我亲手杀了她?”
看了一眼似乎还未从惊恐中回过神来的月痕,戏子目光阴鸷扫向淡云步,眸中杀气肆虐,却如何也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反驳。
淡云步掠过他,看到了呆立在附近的斩柔,他想了想,还是决定离开这是非之地,离开这些纠缠不清的人,他需要一个人好好的静一静,理一理这些日子以来所发生的种种。
想到此,他二话不说,转身便走。
“师叔!师叔你等等我!师叔……” 这一走,月痕慌了,不顾戏子阻拦,紧随而去。
岂料下一刻,淡云步蓦然转身,锋利的长剑指向她,冷漠的眼神透着一丝狠绝,冷冷道:“别再跟着我,否则,我的第二剑,就不是毁墓碑那么简单了。”
月痕怔住,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想开口问些什么,可淡云步哪里给她机会,不由分说,御剑飞驰而去。
“师叔……”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月痕感到心口一阵阵剧烈的疼痛,蹲在地上,她捂着嘴巴,压抑着,始终未哭出声音。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戏子远远地看着,想上前告诉她为什么,可是有用吗?这场孽缘本就该迅速了结,如此快刀斩乱麻,岂不更好?
哭吧,哭过了之后,所有的不快乐,终会烟消云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