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彻,只有在他对自己有所求时,他才会叫自己阿妩。
往往这个时候,他都会很温柔,很有耐心,温柔软语的跟自己说话,叫自己阿妩,感谢自己为他所做的一切。
以前的周心淼不知深浅,还曾被他哄骗住过一阵子。后来她才知道,慕容彻虽然是个草包,可是在哄女人方面,却是个天才,他的一声阿妩,可不是白叫的,多少次了,自己不乖乖的替他擦了屁股?
周心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道寒意,多少年了,他还当自己是那个对他充满期望的少女不成?与此时时,她也暗暗悔暗,当初自己若是能坚持得住,现在恐怕已经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吧,人人敬仰的睿亲王王妃的身份,又岂是一个草原小部落王妃能与之相比的。
周心淼悔恨交加,脸上的不虞之色就更加明显了起来。
香梦暗道不好,可她也知道,王子是有求而来,不管王妃脸色多么不好看,他都不会闹开的。说起来,王子也是太自私了,他如能将这份隐忍用到别的地方去,何愁大事不成?
香梦独自思忖的时候,周心淼已经坐到了案子后头去了,慕容彻就站在她身好,讨好的为她捏肩,夫妻两个看起来恩爱有加,哪里还有同床异梦的影子。
香梦看到这儿,知道慕容彻是有话要单独对周心淼说,自己再留下,就不合适了。她想了想,悄悄转身退下了。
慕容彻眼角余光看到香梦离开,不由得暗暗点了头,心想这丫头是个识趣的,难怪周心淼事事倚重她。可惜她姿色平常,要不然就抬举他做个姨娘,可不好?
周心淼感觉着肩上那轻飘飘的力道,眉毛不由自主的皱在了一起。
他到底荒唐到了何种地步,怎么捏个肩都有气无力的?一想到他今日来怕是还有更荒唐的要求,心里便越加烦躁起来。
“王子多日不见踪影,今儿一大早却出现在我帐中,可见是有了不得的事儿。”周心淼嘲讽的勾了勾嘴角,不咸不淡的道:“王子所为何来?”
慕容彻到底是底气不足,听周心淼这么一问,不免有些恼羞成怒。不过他也知道,周心淼是刀子嘴,豆腐心,只要自己不做太出格的事情,事事把她放在第一位,她是不会计较那么多的。她与一般女人不同,似乎生来就大度无比,不会拈酸吃醋,身上少了一根嫉妒的弦。
这样的正妻,正是慕容彻想要的,容姿上佳,出得厅堂,入得厨房,既能辅佐他成就事业,又能打理内院庶务,体贴大度……
慕容彻细数周心淼的好处,脸上的神色才算好了起来,上天入地,慕容彻扪心自问,他的确再也难找到像好周心淼这样的妻子了。
“阿妩,我知道,我这个人太贪玩,伤了你的心,可是你在我心里,是独一无二的,谁也替代不了的。我这些年是胡闹了一些,可是我对那些女人都是逢场作戏,哪有什么感情可言?阿妩……”
周心淼冷笑一声,又来了。
这几句话,慕容彻几乎隔上一段时间就要说一定,每次他说这话时,不是向自己要钱,就是又中了哪个侍女想收为己用,反正没有一次是空手而归的。
“好了,王子不知这世上疾苦,能清闲度日,醉生梦死,可是臣妾却不能。这达达尔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日常事务繁杂,臣妾通常要熬夜处理公文急件,没有这么多时间陪着您女儿情长,您若是有事,就早点说。”
慕容彻听了,连连点头,“好好,嗯,阿妩,我想拿些钱来花花。”
周心淼黛眉一挑,脸上露出一副果然的神情来。
“王子,我记着上个月,我刚拨了一千两银子给您用。”周心淼只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咱们已经不是昔日可以一掷千金的庆安王世子,世子妃了。身在达达尔这种偏僻地方,想花钱都是难的,臣妾倒想问问王妃,这一千两银子,您花在哪了?眼下又因为什么又缺了钱用?”
慕容彻脸色郝然。
他的理由实在有些说不出口。
“我……”
周心淼当下明白过来,想必又是胡闹过了头。慕容彻当世子的时候,便是个大手大脚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自幼生在宝贵窝子里,含着金汤勺长大,从没在银钱上受过苦,如今想让他收起手脚来,做个知苦的人,谈何容易?
“算了,我也不想过问王子的事了,眼下这达达尔都是王子的,花几个钱,王子都不忙乎,臣妾又何必心疼。”周心淼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她也懒得听了,干脆就起身,还问慕容彻道:“王子要多少,一千两可够?”
平时慕容彻的生活起居皆有人打点,他自己除了赏人,也没有别的花钱的地方,一千两已是不少。
哪知慕容彻听了这话,并没有露出欣喜的表情来,还道:“你也说了整个达达尔部都是我的,一千两这么小器,怎么能拿得出手?”
周心淼只觉得一口气憋在了胸口,吞也吞不下,吐也吐不出,当真是能活活把人憋吐了血。
“那就两千两吧!”周心淼也懒得在这些数字上跟他计较,早点打发了这尊瘟神,她早得清静。
慕容彻这才满意了,跟着周心淼进了里间取钱。
周心淼直接扔给他一匣子现银,还道:“这里除了银子,还有点首饰,两千两只多不少。王子拿去用吧,虽然您家大业大,可这钱也来得不容易,还是省着些花好。”
慕容彻得了钱,哪里还会计较她说了些什么,当下不耐烦的点了点头,抱着匣子欢快的走了。
连招呼也没打一个,仿佛方才的柔声软语都是周心淼自己的错觉似的。
她望着慕容彻急匆匆的背景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这才出了里间。
香梦走了进来,神色颇为担心。
慕容彻抱的那个匣子,她认识,前些天才刚刚收拾过,里头有一千多两现银,还有一些首饰,宝石。
“王妃,王子是来要钱的?”
周心淼冷哼一声,坐在长案后头揉着额头,“他除了来要钱,就只会让我抬举那些女人,还能做什么。”
香梦知道周心淼恨不能再也不见慕容彻,可是这么一笔钱给了王子,会不会惹出什么乱子来啊。要知道以前慕容彻做的那些个事儿,可没一件是让人省心的。
“王妃……”香梦满嘴苦涩,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周心淼看了她一眼,当下叹气道:“算了,随他去吧,他若是能翻起什么巨浪来,我可真要对他另眼相看了。”
香梦无言以对,只能沉默。
周心淼精神不济,又道:“香梦,你说,当初我要是狠得下心,咬着牙挺一挺,如今是不是就不会落得这个下场了。”
香梦一惊,知道周心淼是想起了过去的事儿。
慕容景在周心淼心里,就是一道永远也迈不过去的坎儿。
“王妃,当初您也是身不由己。若不是老爷,老太爷逼您,您何苦会做出那种不得己的选择?世上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您一个还没出嫁的女子,不听父兄的,只有死路一条啊!”周家的人心太狠,王妃自小到大,不过都是他们手里的一枚棋子罢了,他们全力教导她,看似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了她的眼前,殊不知那也不过是他们让她去接近权贵的一种手段罢了。
周心淼只觉得满嘴的苦涩。
“你又何必安慰我呢!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香梦欲言又止。
周心淼伸手的断她,喃喃道:“其实,我若不是不愿意,谁又能逼得了我?说到底,不过是我自己心志不坚,舍不得荣华富贵,不愿与他同生共死罢了。”周心淼想起那段年少青葱的岁月,不由得道:“我自幼便知道我爹,我祖父他们要什么,我也知道我自己想要什么,所以我虽然过得苦,可是却一直心甘情愿的享受着那份孤独,总想着付出就有回报,总有一天我会飞上枝头,成为万人瞩目的大妇。”
香梦低头听着。
周心淼一笑,“我也做到了,不是吗?若不是因为周家是商贾出身,我当初只怕连入选后宫也是有资格的。就算没能进宫,可是我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也不知羡煞了多少旁人。”慕容景很专一,有了她以后,身边连个通房丫头也不曾有个,他是个神采飞扬,文武双全的人物,又岂是慕容彻那个草包能比的?
想到这儿,周心淼的心不由得揪在了一起,有万箭穿心之痛!
说到底,是她太过贪生怕死了,是她太过贪恋权贵了,如果当时咬牙挺一挺,那现在的她,不就是睿亲王王妃了?何苦落得这个下场?
“王妃……”香梦轻唤一声,“我的好小姐,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想了。”
周心淼抬头看她,苍白的脸上悔恨一片。
“是啊,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想了。”慕容景现在恐怕是恨她入骨,两人再无可能,又何必折磨自己呢。
不过,如果能拥有一个替代品,也不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