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铁矿的事儿,李二公子是知情的,他是周心淼倾力请来助阵的大将之一,据说此人功夫了得,而且擅长排兵布阵,谋略无双,是位十分了不起的人物。这样的人,可不是千百两银子就能请来的,周心淼想要打动他,必须拿出诚意来,铁矿的事儿,自然也就不会瞒着他了。
旗尔善并不敢对李二公子说那本帐册的事儿,毕竟那册子是他自己做得一本私帐,实在不能见光,一旦被别人知道了,他怕是性命不保。只是,眼下他也不知道那帐子落入了谁了手中,若不能尽快寻回来,只怕麻烦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他要想请动李二公子帮他,就得另找个理由,首先这东西必须要非常重要,其实得是能见光的东西。
所以,旗尔善就把主意打到名册上头去了。
名册也是至关重要的东西,上头记载了开采铁矿之人的名字,包括对矿脉一事知情的,守卫的名字,也全在上头。这本名册一花两本,一本在周心淼手里,一本则是在小统领手里。看管采矿工人的十户统领一共有三个,采用轮流制,每半个月换一个岗,然后交接名册。这期间不论册上的什么人出事,比如死亡或者逃走,都需在名册上进行标注,用以统计。
旗尔善以名册做借口,倒也不失为一个聪明的做法。
“名册一事,十分重要。公子也知道,这半个月有我当值,再有九天,就是交接名册的时候,我如果交不出来,事儿就大了。”旗尔善一脸苦相,只道:“求公子帮帮心,一定要帮我找回名册,事成之后,定有重谢。”他把态度摆得很正,姿态摆得很低,一般人看了,只怕会心生好感。
李二公子脸上的笑不见了。
“名册一事,万分重要。唉,十户大人怎么这么不小心!”
旗尔善脸上一苦,心里却骂开了,他觉得李二公子这是在幸灾乐祸,或者说他想坐地起价。
“公子,正因为要紧,我才会这般着急,要是那玩意不重要,我何苦来烦公子呢?”不知道怎么的,旗尔善越说越顺,话也流利起来。
“还请公子帮我。”
李二叹了一声,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手在空中一顿,才放下,又道:“十户大人可细细找过?那东西这般重要,若是被哪个哨卫捡到了,一定会还给你的。”
“怎么没找。”旗尔善苦着一张脸,只道:“我前前后后找了几圈了,还派心腹四下里找,可是根本连名册的影子都没看到。不瞒先生,那些守卫当值时喝酒,已经是犯了条例,结果让贼人跑了进去,偷了东西,就更是罪上加罪,要按我们这儿的规矩,当场就该拖到山谷里头喂狼了事,可是,您也知道,眼下是用人之际,法不责众,我也不好多做惩罚。”
李二公子失笑,暗想这旗尔善跟在周心淼屁股后头像个哈巴狗似的,别的没学会,大雍话却是越说越好了。
“我已经挨个儿问过了,谁也没看到名册,而且也没人看到有人溜进来。公子想想,守卫们都是大雍人,看不懂瓦那字,拿了也无用啊!所以我认为,这事儿必是贼人所为!”旗尔善已经想好了,他宁愿背个治军不严的罪名,也决不能让帐册的事露出去,两权相害取其轻,真要是找不回来,他也认了。幸好当初他留了个心眼,让帐之时,都是用左手执笔,那字迹歪歪扭扭的,像是出自初学写字的人手,日后就算被人发现了,恐怕也怀疑不到他头上去。
只是可惜了……
旗尔善的脑中不断变幻着想法,脸上却一点也没表现出来,不管怎么说,还是先找帐册,实在找不到,再另做打算。
“公子,我知道公子是能人,连王妃也不止一次称赞公子,就请公子帮我这一回,抓住贼人,找到名册。公子救我一回,大恩大德,我一定不忘。”
李二公子轻声叹了一回,只道:“十户大人聪慧机敏,您都找不到的东西,在下恐怕无能为力。”
这是拒绝?
旗尔善暗骂,不过他不死心,连忙急急的恳求道:“公子,我只求公子随我去军帐附近看看,至于能不能找到……就听天由命吧,只要公子肯帮我,日后,我就追随公子左右。”旗尔善脸上的表情委胆急切,他那模样,仿佛把李二公子当成了是救命的天神一样,似乎除了他,世上再没有人能拯救他。
李二公子沉默不语,似乎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
旗尔善就在一旁等着,面有焦急之色。他心里暗暗琢磨李二公子的意思,又想着,最好李二公子能跟着自己走一趟,能找到帐册最好,找不到也没关系,反正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做了两手准备,只要李二公子肯去,他就有了活路。
旗尔善眼底,迅速滑过一抹狠毒的算计。
他自认掩饰的很好,不想还是被坐在他对面的李二公子捕捉到了。
“好吧!”李二公子不动声色道:“既然十户大人相信我,那咱们就走一遭,不过咱们把丑话说在前头,成与不成,都尽人事,听天命吧。”
旗尔善大喜过望,连忙朝李二公子抱拳行礼,“先谢过公子,事情成与不成,公子的大恩我都记在心上了。”他又道:“不知公子,何时方便?”
李二公子道:“时间不等人,我这就随十户大人走一趟。”
旗尔善连忙起身,冲着李二公子做了一起“请”的手势。
李二公子也起身,“不忙,十户大人总得容我换身衣裳,打点一二吧?”
旗尔善连忙道:“好好,我在帐外等您。”说着便率先出了帐篷。
李二公子把雅丁木叫了过来,低语嘱咐了几句,这才让他把自己的棉袍,大氅递过来,一一穿戴好。
李二公子出了帐子,与旗尔善说话。
雅丁木牵了李二公子的坐骑来。
那是一匹枣红色的马,膘肥体健,四个马蹿子有碗口那么大,浑身上下一根杂毛也没有,只在额前一有抹闪电图案的白毛。
这马就叫闪电,是周心淼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给李二公子寻来的乌赞马。
乌赞的环境恶劣,是苦寒之地,环境比起瓦那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乌赞出好马,血统纯正的乌赞马,比瓦那的马还要好。
旗尔善眼前一亮,不由赞道:“好马。”
李二公子摸了摸闪电的头,笑笑没有说话。
旗尔善便道:“公子,咱们这就走?”
李二公子点了点头,翻身上马!
旗尔善也身姿矫健的上了马,二人招呼一声,扬鞭而去。
两个跟着旗尔善来的随从紧随其后,四人四马一路绝尘而去。
雅丁木一直站在帐篷前看着,直到四匹马不见了踪影,他才转身进了帐篷。
不一会儿,雅丁木又出了帐篷,也牵了一匹马来,朝着另一个方向挥鞭而去。
李二公子跟着旗尔善来到了位于铁矿山脉边缘的军帐前。
有眼头的守位看到了旗尔善的马,忙不迭的小跑迎了过来。
旗尔善和李二公子双双下马,旗尔善示意随从亲自把马牵过去,好好照料。
“公子请。”
旗尔善对待李二公子的态度,让一旁的守卫大吃一惊。
旗尔善一向瞧不起大雍人,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如今他竟对一个大雍人礼遇有加,这,这该不会是自己眼花了吧?
那守卫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旗尔善的眼神像一个白痴一样。
二人有说有笑的进了军帐,旗尔善的脸上仿佛开着一朵花似的。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守卫们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个个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旗尔善把李二公子让到上位,还道:“公子,这里条件不好,您将就一些。”话说得越来越谦卑。
这根本就不是旗尔善的性格。
李二公子不以为意,只道:“出门在外,不用太讲究,况且将士们比我们辛苦,我又哪里有资格有怨言呢!!”
旗尔善连连称是,随意喊了随从来给李二公子上茶。
“公子,将就一些吧!”
李二公子只道:“十户大人不用忙,我喝不惯这些,不如让人换些白水来好了。”瓦那人不喝茶叶,他们的茶,都是酥油茶,或者马奶茶。他喝不惯,他的茶叶都是高价从商队那里买来的,钱则是周心淼出。
旗尔善连连称是,忙又让人换了开水来。
李二公子微微笑笑,眼底却一点笑意也没有。
旗尔善此人不简单,他求自己来找名册,只怕也是存了坏心思的。东西找到了,他自然是要杀人灭口的,相反如果东西找不到,他又将如何对待自己呢?
自己对旗尔善等人来说,等同于一个外人,一个可以用来栽赃嫁祸的外人。如果他不能帮旗尔善找到东西,那么他就很可能会被扣上一个细作的帽子,旗尔善大可以说自己进了军帐后,顺手牵羊拿走了名册,意图不轨。那时候,只怕就算周心淼想保自己,也是无能为力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