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三道想明白了这一点,也就不在犹豫了。
他顺手朝着衣领子后面一掏,就鼓捣出一个小小的纸包了,因为动作太快,陆嚣和丁大力都没有看清楚他是从哪里把这小纸包掏出来的。
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这是什么?”
乌三道笑呵呵的打开那个小纸包,只见里头是两个小药丸,天色乌糟糟的,他们也没看清那药丸的颜色。
“这叫神仙散。”乌三道颇为得意,“不用下到饮食里头,只需要捻碎,里头就能冒出烟来,人闻到了以后,迷迷糊糊,神魂颠倒,如同身在梦中,半睡半醒,故而叫神仙散。”
稀奇古怪的。
是下三滥的手段。
陆嚣示意事不宜迟,让乌三道快点把这药给屋里的人用上。
三人翻墙进院,只觉得屋里漆黑一片。
陆嚣伸手拦了丁大力和乌三道。
他觉得不太对劲。
这院子太静了,跟外头的喧闹似乎成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景象,让人不由得生出几分戒心来。
“你干什么?”丁大力看不惯陆嚣这副小气的样子,不由得压低声音问了。
陆嚣皱了皱眉,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四周看,只道:“小心为上。”
乌三道任由这二人在前边掐来掐去,他乐得坐山观虎斗,因此一言不发。
“时间不等人,万一那边听到风声赶了过来,就咱们这两个半人,绝不是人家的对手,你还犹豫什么?”丁大力微微发怒。
乌三道对此话不以为然,两个半人?难道自己就是他嘴里的那半个人吗?真是狗眼看人低。
陆嚣觉得实在是太静了,况且他不会无缘无故,凭空生出这种不好的预感来,一定是就有危险在靠近他们,他才会这样不安。
这是身为一个杀手的最基本的技能,也是对潜在危险的敏锐判断。
丁大力可不管那些,他想发财,走人,远离这里。
他等这一天等太久了。
“乌三道,你快去把药用上。”丁大力扯了乌三道一把,一下子就把人推了出去。
陆嚣本想说什么,可看到丁大力的脸色后却蓦然住了嘴。
回风行的事情才有了一点点希望,他不想这希望就这样破灭了。丁大力在风行里或者只是个小人物,可自己现在只是个叛徒,身份地位还远不如他呢!想回到风行去,免不得还要有用到此人的地方,现在得罪了他,就太得不偿失了。
陆嚣悻悻的住了嘴,丁大力倒是对他的识相表示满意,又催促乌三道:“你快去。”
三人先后来到正房的窗户下,乌三道从丁大力那借来了匕首,轻轻撬了几下,随后窗子就被打开了一条小缝,他顺着那缝隙往屋里一瞧,朦胧间觉得里间似乎躺了个人,盖了一条被子,听声音呼吸平稳,睡得正香。
乌三道从小纸包里拿出一颗小药丸来,把那药丸放在窗缝这中,轻轻捻动,不一会儿,就见他指尖上传来缕缕轻烟,那烟借着风势,一下子就钻到屋里去了。
乌三道和陆嚣彼此对视一眼,都惊讶得不得了,看来二人还是见识浅薄了,这种东西他们别说见,听也是没听过的。
两个人都久居边芜镇,最大的活动范围也不过是在西北这一片上,都不曾涉入真正的江湖中,自然对江湖上那些花样繁多,用途广泛的“工具”有些眼生。
乌三道是采 花 贼之中的佼佼者,玩的就是这些下三滥的东西,他这么多年功夫渐渐荒废,可玩这些东西的手段却没有荒废,反而因为时常要用这些东西保命的关系,因此还越发娴熟了。
屋内一片寂静。
“行不行啊!”丁大力轻轻问着,语气很是急迫。他似乎听到了马蹄声,心里的不安也在不断的扩大着,生怕那些人涌了进来,抢了他的功劳倒也没什么,只怕双方兵戎相见,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丢了性命。
丁大力一向很惜命的。
“你放心,这药就没失手过,屋内的人必然起不来了,只怕被梦中的景象酥了身子,醒也醒不了。”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乌三道脸上有淫 秽之色一闪而过。
丁大力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
三人支起耳朵听了听,确信屋中的人安睡着,这才走到房门前,想推门掳了人去。
突然间,火光一片,安静的小院如同一锅沸腾了的开水,瞬间喧闹起来。无数的人朝着这里涌过来,火把齐举,把暗黑照得如同白昼一般,亮得让人睁不开眼睛。那些骑在马背上的汉子们个个膀大腰圆,威武自不用提,他们手拿兵器,浑身上下散发着浓重的杀气,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这些人动作很快,不论是骑马的,还是步行的,都仿佛是从而降的天兵天将一般,他们训练有素,队形整齐划一,很快就把陆嚣等三人团团围住。
陆嚣神情戒备,双臂拉开架势,一副随时准备发动的模样。
乌三道转了转眼珠子,专门把视线把那有空隙的地方扫,无非是想看看哪里守备薄弱,他好趁势跑了出去。
丁大力暗暗恼怒,嘴里已经不安分的开骂起来。
三人背靠着靠,成犄角势对敌。
“娘 的,到底哪里出了差错,这些人怎么会这么快找过来?”丁大力怒火中烧,觉得自己像是被人耍了一回似的。
陆嚣也有这种感觉,而且更甚!这些人从天而降,犹如神兵一般,可不就证实了先前他心里头的那股忐忑?只是,有些不大对啊!
之前他在屋里听得真切,外头的人又凶又悍,说一口瓦那语,因此大家都猜是瓦那贼兵来抢粮食了,要不就是贼兵也听说了暗花的是,想要找到人,领了钱去过冬。如今再看,怎么好像不是一回事似的?眼前这些人高大威猛自不用说,可怎么看也不像瓦那人啊,装着,打扮,都做大雍人打扮,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一伙的还是另有其人,他们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陆嚣心里的问题一个又一个的冒了出来。
就在这时,不远处又有人骑马过来,围得密不透风的人马都给他闪开了一条路。
来人是个女子,一身火红劲装,披了件火红的狐狸皮斗篷,手中握着一只长鞭,此女长得英气勃发,身上自有一股子狠辣劲。
是,是沙里飞吗?
陆嚣抿唇,脑海中隐隐有了个想法。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嘿嘿~
那女子轻笑一声,翻身下马,“你连我也不认识?姑 奶 奶沙里飞。”
四周一片起哄之声响起。
这些人哪里是什么瓦那贼后,分明就是马匪嘛!
陆嚣心里一惊,额头上的冷汗就下来了。
乌三道悄声道:“哥几个,屋里的人已经被放倒了,这个时候他们来也无用,不如路们拼一回,进屋去,或许还能抵挡一阵。”
他这话不无道理。
抓了秦黛心,还能当个人质,屋里情况若是允许,没准还能从后门逃上一回。
丁大力不由得笑,“好主意。”
陆嚣却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
还没等三人发动,就听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里头俏生生的走出个人来,不是秦黛心又是哪个?她身后跟着两个丫头,正是平素侍候她的雪晴和玲子。
丁大力当时就懵了,乌三道若有所思。
陆嚣确是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心也随之凉了。
原来,这竟是早就安排好的一个局,他竟一点也没有发现,人家织好了网在等他,他却傻乎乎的往里头钻。
真真是好计谋。
“秦姑娘真是好手段,陆嚣佩服。”
秦黛心朝他笑笑,那笑容里仿佛含着无尽的讽刺和轻蔑,让人恨不能上前去撕掉下她的嘴脸。
“客气了。愿者上钩的把戏而已。”
陆嚣被这句话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她这分明是在嘲笑自己,若不是自己先动了不安的念头,也就不会有此时的窘迫了。
“陆某认栽了,不过,事到如今,你派这么多人把咱们围起来,是想着以人多欺负人少了?”
乌三道努力的想要被人忽视,这个时候自然一个字也不会说。
倒是丁大力,张口就道:“卑鄙小人,只会玩阴谋诡计,不是大丈夫所为。”
呵呵呵~
秦黛心咯咯的笑了起来,“大丈夫,我是小女子啊,何来大丈夫一说?再说,你们玩阴谋诡计在先,难道不允许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真是可笑!丁大力,别人或许有资格说我是个卑鄙小人,你又什么资格这样说我?若说卑鄙,二十年前你卖主求生,卑鄙不卑鄙?”
丁大力最不喜欢别人提起二十年前,要知道这事儿是他做过的最不耻的一件事,是他一生的耻辱和污点。人有软肋,龙有逆鳞,秦黛心这种当着瘸子面前说短话的行为,深深的刺激了他。
丁大力暴喝一声,红着眼珠子朝着秦黛心扑了过来,此时他眼中也没有别人,只想着把秦黛心抓过来,碎尸万段,连提着人去领赏的念头都没有了。
乌三道乐于有人当出头鸟,这样大伙的注意力就被他吸引过去了,自己才能有机会开溜。
秦黛心根本就没把丁大力放在眼里,她看着如同一只发了疯的公牛一般,朝自己扑过来的丁大力,微微一笑,接着从容淡定的双手抱胸。
她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是根本没把丁大力放在眼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