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子被迫从地上站了起来,可是她依旧垂着头,一副不敢与秦黛心直视的模样。她的这种反常,让秦黛心大为火光。
吞吞吐吐的,实在婆妈。
“玲子,你若是为了雪晴好,最好把你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交待清楚。”她口气很严厉,是以前从没有过的。
玲子抬起头,眼泪眼汪的小声道:“主子,奴婢也不知道,这件事跟雪晴姐没回来有没有关系,只是奴婢越想越觉得奇怪,越想越觉得不安。”
秦黛心大概能想到她的心情,于是缓了缓脸色,坐到了椅子里,问她:“是什么事?”
此时玲子的情绪也过去了,她想清楚了,不管怎么样,这事儿都不能瞒着主子,有主子在,一定就会有解决的办法,相反如果她不说,万一将来真出了什么事,到时候就惨了,恐怕谁也救不了雪晴。
“是这样的,前几天我跟雪晴姐从客栈回来,走到半路的时候,雪晴姐突然愣住了,不住的朝街的一头看。我当时挺好奇的,就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觉得就是一些行色匆匆的人,没有什么特别的。”玲子有点后悔,是自己太粗心了,如果早就发现了雪晴姐的异样,也许就不会出现今天这一出了。
“后来,奴婢就问雪晴姐,问她方才在看什么,怎么那么入神。雪晴姐挺不自在的,不过也没说什么,就跟奴婢说她随便看看。当时奴婢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也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玲子想了想,又道:“两天以后,还是在那个地方,雪晴姐又有点怪,她紧紧盯着一个方向,还念叨了一句。”
秦黛心眼色一紧,忙问,“可听清楚了,念叨了什么?”
“好像是一个人的名字。”玲子微微侧头,只道:“我当时顺着雪晴姐的目光,隐约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背影,他一闪身就钻进了胡同里,速度太快,奴婢什么也没看清。不过,奴婢却听见雪晴姐低低的叫了一声‘小喜’。”
小喜?
秦黛心挑眉,问玲子,“你确定是这个名字?”
玲子想了想,点头,很用力的点头道:“没有错,我当时还问她,小喜是谁?结果雪晴姐的脸色很不好,直说是奴婢听错了,没有这么个人。”玲子说完,有些忐忑,眼神不安的朝秦黛心看了过来。
秦黛心沉思。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应该有叫小喜的这么个人。
上次她被靖木高立仁半路劫杀,她和慕容景,靖木三人从高处掉了下去,雪晴也受了伤,听说后来就是一个叫小喜的人把她救了回去,用背的。
当她大难不死回到陈记杂货铺的时候,就在后院听雪晴提了一回这个小喜。秦黛心到现在还记得,当时雪晴脸上似有一抹不正常的红晕,八成是羞的。
小喜应该是个男人,而且是炎黄的人。
秦黛心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可是偏偏她又没有什么头绪。
“玲子,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别的发现吗?”
玲子想了想,只道:“还有,嗯……哦,对了,有一天晚上,半夜的时候,我睡很迷迷乎乎的时候,觉得雪晴姐似乎是起来出去了一趟,很长时间才回来。第二天我问她的时候,她只说自己肚子不舒服,去方便了,奴婢便没细问,现在想想,却是疑点重重。”玲子终于忍不住,眼泪落了下来,“主子,您说,雪晴姐是不是不会出卖咱们?”
秦黛心一愣,接着才明白了玲子的意思。
这小姑娘怕雪晴变节,这才把这些事儿招了出来,如果不是考虑到这个,她怕是还帮雪晴瞒着自己,什么都不肯说呢!
能分得出轻重缓急,知道什么是大事,什么是小事,这很好,只不过,雪晴是炎黄的人,她在秦黛心身边这么久,心性品德如何,秦黛心心里最是有数。
“不会,你放心吧。”这不是安慰之词,可是玲子没听出来。
“可是,主子,可是雪晴姐为什么不回来呢,我听裴大哥他们说,那些黑衣人跑得很快,如果追不上,回来复命就是了,为何雪晴姐会与咱们失去了联系呢?”
秦黛心叹了一声,安慰道:“没事,也许雪晴是受了伤,天亮了我就派人去找,总能找回来了。你先回去休息吧,不要再瞎想了。”
大概是她的安慰起到了作用,玲子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笑模样,在她看来,雪晴是她的好姐妹,她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雪晴是那靠不住的人。
“是,奴婢先帮您铺了床,再回去。”玲子觉得心里轻快了几分,忙手脚麻利的替秦黛心铺好了床,又在炭盆里添了一些炭,把最边上的窗户轻轻的开了一条小缝,这才退了出去。
秦黛心倒在床上,根本没心思睡觉。
雪晴的事儿就像一块大石头一样,重重的压在了她的心里。
她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个小喜。
小喜应该是炎黄的人,那么,他好好的,怎么会出现在边芜镇?难道他是跟着杜绝风和段惜败来的?
那只小分队里的人出了叛徒……
秦黛心没忘了慕容景这话。
小喜会是那个叛徒吗?
雪晴见到了小喜,为什么没有跟自己说呢?是没认准,还是不好意思?她对小喜的突然出现,是惊喜,还是怀疑?
雪晴不是那种做事冲动的人,可人一旦遇到感情的事,就很容易失去理智,很难客观的去判断。
秦黛心记得当时雪晴提起小喜时,那种不自觉散发出来的小女儿态,有紧张,有娇羞,似乎隐隐还期盼着什么。
秦黛心只觉得心乱如麻,头大如斗。
这其中的牵扯实在是太大了。
要尽快派人找到雪晴。
还有陆嚣,此人狼子野心留不得,不过,他死之前,应该还会有利用的价值。
秦黛心慢慢在脑中勾勒着,想要织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把那些人一网打尽。
她觉得,风行背后的操控者,应该是熟人!
这个念头早在陆嚣来杀自己时,就已经有了,如今这种感觉在听了陆嚣和丁大力的谈话后,就更为强烈了。
熟人!
是谁呢?
秦黛心心里有事,睡不着,直到天快亮时,才闭上眼睛迷糊了一会儿,好像才睡着,院子里便有人轻声说话,秦黛心恍惚中听见了,一下子坐了起来。
她看了眼窗个的天色,起身把衣裳穿好,自己拿了发带把头发高高的束了起来,三两个绕成一个髻,用两只银簪子固定好,随后又从枕头下摸出那根发针来,藏在乌密的青丝之中。
大概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玲子轻声敲门,“主子,奴婢送热水来了。”
秦黛心嗯了一声,示意她进来。
玲子把盛了温水的脸盆放在一旁的洗漱架子上,又把汗巾,青盐,漱口水等物备齐,这才退到一边去了。
秦黛心不喜欢人近身服侍,古代大家闺秀太过矫情,好像没有人侍候布菜,没有侍候穿衣,没有人侍候洗浴她们就不能吃饭,不能洗漱,不能正常生活了似的,长手是干什么用的,难道只能用来弹琴,做女红不成?
秦黛心梳洗一番,然后才对玲子道:“裴虎他们也该起了,你去送个信儿,让他们二人一组分头去找雪晴,你就留在云来客栈里,一有事就回来通知我。”
玲子大喜,她正为这事儿发愁呢,可是主子不发话,她不也擅自行动。
“是,奴婢这就去。”她七手八脚的把东西捧了出去,连早饭也顾不得吃,飞快似的朝云来客栈跑去了。
秦黛心起身来到院子里,她想看看李谦和富秋山两人的伤。刚到门外,就跟纪婉儿走了个碰头。
“起来了?”
“嗯。”因为雪晴失踪一事,几个人的心里都沉甸甸的,因此连一向生机十足的纪婉儿也变得有些蔫巴巴的,没什么精神。
“婉儿姐姐,李谦和富秋山怎么样了,我能见见他们吗?”
纪婉儿朝东厢房看了一眼,才道:“大概还在睡,都失了血,精气神差着呢!”
秦黛心点了点头,没说话。
纪婉儿又道:“饭我已经做好了,咱们先用些?”
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哪有精力对付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秦黛心就说好。
两个人就简单的吃了一口,秦黛心心情不好,也没吃多少东西,纪婉儿见状,就给她倒了一杯热乎乎的羊奶,边道:“加了杏仁和茶叶一起煮的,没什么膻气。这东西抗饿,你多喝一点。”
秦黛心没拂她的好意,咕噜咕噜的把羊奶全喝了。
满口的膻气。
西北的羊,可比大雍的羊纯正多了,这里的牧民都是用最原始的方法去喂养牲畜,使得当地的牛羊肉质鲜美正宗,身上的膻气也重,虽然是加了茶叶和杏仁一起煮,可那股味道还是去不掉。
两个人默默的吃完了饭。
纪婉儿转身收拾碗筷,秦黛心无所事事,干脆过去帮她。
两人刚走到西厢房门口,就听对面东厢房传来了动静,再一看,只见富秋山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外,他此时的模样有点滑稽,脸上灰扑扑的,一只胳膊上缠着白布,上头有着点点的血迹。
“秦姑娘,老李想要见你。”他哑着嗓子开了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