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黛心暗笑,眯着眼睛道:“我想,你们大当家现在正在寨子里,安然无恙呢!”
顺子微愕,不明白她怎么会这么肯定,顺子见秦黛心言之凿凿的样子,心里便打起了鼓,不知道该去北边救人好,还是该回黄沙寨好。
就在这时,秦黛心微微不屑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男子汉大丈夫,该是顶天立地,果断当决的,你这般摇摆不定,当真连个女人都不如!你且骑马回黄沙寨,肖大当安若不是安然无恙,我将来便把自己的命赔给她!”
她的话掷地有声,激得顺子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不管不顾的冲了出去,脚步声乱成一团,蹬蹬的下了楼。
雪晴不满意的摇了摇头,贼就是贼,匪就是匪,怎么教都教不出个和善的模样来,遇到丁点大小的事儿,就乱成这个样子。况且沙里飞不过一介草莽,她的命再值钱,还能有主子的命值钱?
真是不可理喻。
“主子,您说这消息是谁放出来的?”雪晴对秦黛心的话深信不疑,觉得她说是圈套,那必然就是。
秦黛心微微一笑,还能有谁?
“你可知道顺子说的北边是什么地方?”
雪晴跟秦黛心学了些看舆图的本事,思忖了一翻才道:“北边是比较乱的商道,鱼龙混杂,来往繁复,最大的势力应该就是达达尔部了吧?”
达达尔部早就不像瓦那旗下的一个部落了,它竟衰落到要听大雍人的指挥和决策了,血统已经不纯,也许早就成了瓦那大汗的一个弃子,如今它也只是顶着一个草原的名字,事实上,乱得有点像后世的三不管地带了。
秦黛心点头,赞赏的看了她一眼。
“不错,你可知道达达尔部现在是谁当家?”
雪晴一愣,自然的道:“不是庆安王吗?”
秦黛心摇了摇头,跟雪晴说起她知道的那些秘事。
“庆安王害了病,口不能言,身不能行,多半是中风了。庆安王世子倒是顶着其父的名头在代管,不过,听说这个世子爷是平庸之辈,根本做不出什么事儿来,不过,他的世子妃,倒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说到了不起这三个字时,秦黛心的口吻讽刺意味十足,连雪晴都听出来了。
“竟是这样?”雪晴也知道庆安王世子妃的来历,她知道那个女人似乎不简单,可是不简单又怎么样,有谁还能高明过主子去?
秦黛心想,这次的事情八成就是周心淼弄出来的,她怕是误会了自己跟肖飞飞的关系,又不知道她这个人的脾气,因此才出了这么个怪招。
只是,她跟肖飞飞的关系,又是谁传出去的?
周心淼就算知道肖飞飞是个马匪,也断然不会把自己跟肖飞飞凑到一起去,是谁跟她说了什么,让她误以为自己跟肖飞飞是过命的关系呢?
秦黛心把自己认识肖飞飞后的情形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心里突然就有了想法。
真是这样吗?
雪晴见秦黛心垂头不语,以为她在糟心周心淼的事儿,当下道:“主子想怎么做?肖大当家既然无事,不如主子把她叫来,商量一下。”
秦黛心听了这话才抬起头来,道:“不用急,顺子不是回黄沙寨了吗?你瞧着吧,肖飞飞一准儿跟着他回来。”
雪晴愣住,真是这样吗?
傍晚的时候,边芜镇上来了十几匹快马,这里本就是边塞要道,常常有驹马跑过,因此也没能引起人们特别注意。
肖飞飞一路绝尘,跟着顺子进了边芜镇,下马后把马缰扔给手底下人,她自己则是攥着马鞭进了云来客栈的大门。
跟顺子一起来云来客栈的,还有五个人,都做小伙计打扮在云来客栈里头听秦黛心,于氏等人的差遣,自然也听到了顺子听到了谣言,如今见肖飞飞生活活虎,活蹦乱跳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一颗心这才算归了位,一个个就热泪盈眶的跪下抱大腿了。
“大当家的……”
“大当家的……”
肖飞飞知其中原由,不由得轻轻抽过一鞭子去,道:“行了,一个个婆婆妈妈的,都成娘们儿了。秦姑娘可在?”
厅里的小伙计们连声道:“在在,秦姑娘在楼上呢,等您小半日了。”
肖飞飞边上楼边嘀咕,“她怎地就知道我要来?莫不是成了神仙不成?”一边说着,一边噔噔的上了楼。
雪晴听到了动静,连忙到楼梯口处迎她。
雪晴是个冷清性子,不过却是实打实的喜欢肖飞飞的性子,因此一向淡然的脸上也带了几分笑意,“大当家快请进,我们主子叨叨您小半日了。”
肖飞飞神采飞扬,毫不客气的道:“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雪晴微微尴尬,主子确实没说人家什么好听的,还说肖飞飞的马莫不是没了腿?就是爬也该爬到了……
主子心里有事儿,那是着急。
肖飞飞进了屋,雪晴上了茶,然后轻手轻脚的关了房门,自己在外头守着。
肖飞飞一脸的沙土,也没顾得上洗漱,便坐下喝起了茶。她在秦黛心面前,好像根本没把自己当成外人一般。
秦黛心对她这份洒脱,不喜也不厌。
“顺子把事儿都跟你说了吧!”
肖飞飞把手里的茶喝了个底朝天,这才点了点头。
“谣言四起,是冲着我来的,也是冲着你来的。”秦黛心看了看肖飞飞,才道:“此时不是躲清闲的时候,不如肖大当家跟我说说你的事?”
肖飞飞眼里的神采当下一顿,话也不利索起来,“我,我能有什么事。”
秦黛心知道,人都有秘密,都不愿意对外人道。像肖飞飞这样外茬厉害的人,内心里一点柔软的不行,或许是因为被伤害的太厉害了,如今才不得不硬起来。
“这可不像你。虽说咱们的交情一般,可到底是共患过难的,如今别人都欺负到你我的头上来了,你还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秦黛心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颇有深意的道:“你一个女子,又不是满脸麻子的丑姑娘,干嘛非要做马匪,整天在刀口上讨生活?”
肖飞飞一言不出,反常的沉默。
其实秦黛心说得对。
秦黛心又道:“你到底能不能跟我说句痛快话?若依我看,肖大当家与瓦那贼兵应该是有血海深仇的。”她这句话,是试探。
肖飞飞抿着嘴唇,半天没说话。
秦黛心也不催她,就在一旁用手指描绘茶杯上的图案,静静的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肖飞飞有些不大自在的开口:“你猜对了,我与瓦那贼兵有血海深仇,此生不共戴天!”她顿了一下,才又道:“具体如何,却不能和你细说,不过你要知道,我与瓦那人势不两立。”
秦黛心要的就是她这个态度,当初肖飞飞与曹黑汉对立时,秦黛心便觉得,肖飞飞与曹黑汉的仇,未必是大家想得那样,后来事实果然证明,曹黑汉若不与瓦那人勾结,肖飞飞也不会恨他恨到骨子里,以至于两人的梁子越结越大,不死不休。
肖飞飞与瓦那人有血海深仇,那便是她的同盟。
秦黛心当下道:“我也不是想窥人私秘,只是要你一句话罢了。你这样说,我也能放下心来,敢问大当家一句,可否愿意跟我联手,一起做笔大买卖?”
肖飞飞佯怒,“好啊,原来你没当我是自己人,以前说什么合作关系,敢情都是哄着我玩呢!”
秦黛心微微尴尬,不由得挥挥手,“以前是以前,况且性质也不一样。我误打误撞救你一回,也误打误撞得了这云来客栈,都是巧了。不过,以后的事情,没这么简单了。”
事关重大,牵扯到了生死的问题,秦黛心能不跟她细说说嘛。
肖飞飞拧眉,“我是那贪生怕死的人吗?”
秦黛心听了就笑,“你不是,可是你也得想想你手底下的弟兄啊!也不是靠你一个人就能成事的,关键也得有人。”
肖飞飞的势力日渐壮大,收编了曹黑汉的人马以后,她的势力更是空前了起来,手底下有七八百兄弟可用,马匹,兵器也渐渐多了起来,说是雄霸一方也不为过。
肖飞飞想了想,突然笑道:“他们既是跟了我,自然都知道我的规矩,做马匪这一行的,生死得看天,没谁能想着活到七老八十,死在自家的炕头上。”
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秦黛心点头,“那好。既然这样,我也就直说了。大当家可知道这谣言是从北边传过来的?”
“听顺子说了一嘴。”
秦黛心又问:“大当家可知道北边都是些什么人?”
肖飞飞在这一带混迹多年,如何能够不知?
她轻蔑的笑了笑,才道:“一些人不人,鬼不鬼的畜生罢了。”达达尔部已经不是原来的达达尔部了,那里的人鱼龙混杂,已经成了其他部落人眼中最卑微肮脏的存在。
“如今,这些人想吞了你的势力,用来壮大自己的声势呢!”
肖飞飞点点头,她知道秦黛心说得在理。
不过……
“我很好奇,好歹我还有人马让他们惦记,而你,又有什么可让他们惦记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