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黛心带着雪晴去了桂花胡同,照例敲开了麻五家的门。
雪晴知道轻重,一个人在院子里等着,闲来无事,干脆坐在院子旁那口石磨上发起呆来。
秦黛心依旧是一个人去了上房,这次麻五并没有跟随,因为铁未阳来了。
“大哥,你何时到的?”
“今天中午刚到,我休整了一下,便让麻五去通知你了。”铁未阳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长途的奔波都没让他露出丝毫疲倦之色,他见到秦黛心时,眼眸中的光彩更盛,想必一定是有喜事。
“大哥似乎很高兴?是什么喜事?”眼角眉稍全是喜色,相信只有瞎子才看不出来。
铁未阳也不瞒她,直言道:“是有喜事,还是两件。”
“哦?”秦黛心连忙问道:“是何事?”
铁未阳先是叹了一口气,随后道:“英姨的病有人能治好,这算不算是喜事一件?”
秦黛心精神一振,“这当然是,那人是谁?”
铁未阳面有难色,道:“这人不好请,不过我会尽力的。”他见秦黛心一脸疑问,连忙解释道:“此人在太医院任职,可能调动他的人并不多,我即便让义父出面请他给英姨看病,恐怕也有难度。”铁未阳本是不想与秦黛心多说的,可又怕自己的妹妹心思重,想多了,因此才急忙解释。
铁义侯军功赫赫,竟也请不动这人!
“是谁呀!”明知道不可能认识,可秦黛心还忍不住想问问。英儿的病看过不少大夫,铁未阳可以说是请遍了天下的名医,可他们对英儿的病都束手无策!是谁这么牛 B,竟然可以治好英儿的病?
铁未阳道:“这人姓纪,本日里脾气古怪的很,虽然在太医院当职,可能请动他出手为人瞧病的,却不多。这么说吧,除了照顾皇上的龙体以外,就只有睿亲王请得动他。”
姓纪?
秦黛心暗笑了一下,又是只有睿亲王才能请得动的,不会这么巧吧!
如果真是一个人,事情倒是好办了。
“大哥,这事成与不成,总算是有了希望,也算是喜事一件。”秦黛心有八成的把握姓纪的会来给英儿看病,因此在这件事情上并没有进行过多的打探和询问,“另一件喜事又是什么?”
铁未阳沉思了一会儿,才道:“庆安王要倒了。”
秦黛心假装惊呼了一声,“这么快?怎么会?”
铁义侯戎马一生,最是铁血性情,他之所以被先帝封为铁义侯,全凭着一副忠肝义胆和对朝廷的贡献,这样的人怎么会看得惯庆安王之流呢?
铁家人与庆安王政见不合,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铁未阳似笑非笑的看了自己的胞妹一眼,心想看来自己这个妹妹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身在商贾之家,却对朝堂上的事情如此敏锐,这足以说明一些问题。
“是啊,庆安王年岁大了,心一急自然就会露出马脚。”铁未阳不愿多说,才道:“他若是倒台了,对天下百姓来说,也是喜事一件。”
庆安王手底下的人都是个什么样子,铁未阳一清二楚,这些人打着朝廷的旗号横征暴敛,祸害了不少的百姓,如果庆安王伏了法,相信这世界会清明很多。
他既是不愿意多说,秦黛心也就识趣的没有多问,而是又问道:“大哥,那守庄子的老妪是真找不见了?”
铁未阳点了点头,“当年她的年纪便已经不小了,二十多年了,想必早已不在了吧?我找了很多当年在庄子附近居住过的人们,向他们一一打听,可谁也不知道那老妪的下落。”
秦黛心微微的叹了一声,看来这人是找不见了。
“方家如何处理?”自己要对付方氏,方婉茹等人,自然也要考虑到二人的娘家势力,方家的官做得不大不小,想必铁未阳查起来简单的多。
果然,铁未阳早有准备,他拿出几封信件,还有一个蓝皮帐册摆到秦黛心面前,轻声道:“你看看这个。”
秦黛心先是打开那些信件看了起来,随后又翻了翻帐册,那形状优美的粉唇不自觉的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这些居然都是方家受贿,行贿的证据,一个小小的六品官,竟然前前后后贪了数万两的银子。要知道在古代,贪污几百两就要被判死刑的,更何况方家居然还跟庆安王有所牵扯,这就更坐实了他们家的罪名,想要扳倒方家,简直易如反掌!
“这就好,哥,辛苦你了。”秦黛心把信件一一装好,又还给铁未阳。
“这是份内之事,何来辛苦一说。对了,你那边进行的怎么样了?”
秦黛心稍稍沉默了一会儿,才把产婆于氏的事儿请给铁未阳听,语罢又道:“我已经去验证过了,那冯氏,却实是腿上有痣,我想她应该就是秦子诚的生母。”秦黛心又把秦子诚与冯氏如何相像的事儿讲了一遍,又说了冯氏的几次反常之举。
比如秦子诚生辰那日,冯氏就背着人狠哭了一回。
铁未阳眼中闪着算计的精光,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意有所指的道:“拿下她,争取让她开口。”
秦黛心挑眉,他这是让自己策反冯氏?
冯氏可是方婉茹的陪嫁丫头,她骨子里血液中的奴性很强,这么多年来她不争不抢的活在秦府里,却过得无比滋润,不但别人不敢轻视她,甚至还都高看她几分,这一切难道是因为二公子秦子信吗?
秦黛心暗想,只怕没有方婉茹,冯氏根本生不下孩子!她拥有的一切,都是用秦子诚换来的!
这样的人,会站出来?
“我试试,想必当娘的人,心也不会太狠。”
铁未阳点头表示赞同,才又道:“说起这个,我倒是想问问,娘亲可平安?”
秦黛心笑,“娘很好,两个宝宝都很健康,贪吃贪睡,长得白白胖胖的。”
总算是平安的,这就好。
铁未阳一笑,脸上的儒雅竟有三分秦从文的影子,“如此最好,等事情了了,我也该见见她。”口气有点生疏,完全不像是在谈论母亲。
秦黛心能够理解他的心情。
分别二十余载,如果不是铁未阳寻找双亲的执念在维系着这段母子情,那么,他与苏氏何尝不是陌生人?两人到现在还没见过面,证据疏离也是正常的。
“大哥,你可知道娘亲娘家的事?”秦黛心想,他一定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多做停留,因此改口问了别的。
关于苏家,铁未阳是查过的。
苏家祖上出过举人,世代都是书香门第,苏氏的祖父,也就是两人的曾祖父是秀才,一辈子没有中过举,他的三个儿子都是念书的,却还不如他,连秀才也没考中过,一大家子人若不是祖上的积蓄渡日,只怕都难以生活下去,毕竟苏家的男人除了念书,什么也不会。
苏氏渐渐落魄了,苏氏与公孙家的亲事也因此作了废,哥嫂无良算计她,让她从秦从文的正妻变成了妾,因此才有了日后的种种。
“没错,娘亲有今天,的确与她的兄嫂有关。大哥,不瞒你说,现在那两人正在我庄子上呢!”
铁未阳的眼神忽明忽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秦黛心劝道:“娘亲要想翻身,他们的供词也很重要,还有,娘亲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经历此事之后,只怕那人也会与她离心,她的兄嫂再不好,如今改过了,就算了。”
铁未阳知道秦黛心口中的那人是指秦从文,他默不作声了一会,才略微抬头道:“这是小事,我也不纠结,娘要是乐意,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关于苏仲达一家,他也是查过的,知道人在京城的时候,他还暗暗庆幸了一段时日,心里想着或许有朝一日这一家子会派上用场也说不定。
哪知他还没开始找呢,人竟然已经在自家妹子手里了。
对于秦黛心,铁未阳越来越好奇了,她聪慧机敏,身边又有暗卫跟着……
“大哥,你听到我说话没有?”秦黛心伸出手来在铁未阳面前挥了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这么出神。
铁未阳回过神来,连忙问:“你刚刚说什么?”
秦黛心并不问他为何失神,只是笑道:“你来台州可还有别的事?”
铁未阳颇为神秘地道:“暂时没有。”
他既是不说,秦黛心自然也不会问。
“有一件事要说与你知道。”铁未阳突然道:“我觉得蹊跷。”
“哦,何事?”
铁未阳道:“我让人去查了方家的事儿,自然也就知道一些方家的细事,其中有一件让人生疑。”
方家到了方氏这一带,人丁不旺,只有一个男丁,两个女儿。方氏的大哥暂且不提,单说方家的这两个女儿,老大方碧莲,也就是方氏,嫁进了秦家,老二方碧影是庶出,在方氏嫁到秦家那一年失踪了,生死不知。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庶出的姑娘公子夭折的不少,这有什么可值得猜忌的?秦黛心不明的望着铁未阳,“可还另有隐情?”
铁未阳点了点头,才道:“那方碧影是庶出的姑娘,方家人丁不旺,谁会对她下手?”
秦黛心称是,道:“有理。”
铁未阳长叹一声,才道:“听说当年嫁进秦家的人应该是方碧影,而非她方碧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