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黛心微微垂头,“那怎么一样,达达尔是小道应劫的地方。”她停了一下,带些言外之意,若有所指的道:“硬着头皮也得去啊!”
曼格台对这些事是不太相信的,他总是觉得,这些东西论根本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什么命数啊,劫难啊,都是人在给自己的软弱找借口。所以秦黛心说的劫难一事,他从来都没放在心上过,只当是她有什么秘而不宣的秘密,不想旁人知道,所以用这个做借口罢了。
“来都来了,就留几天吧,反正你要找的东西也在这附近,哪天我得闲了,陪你一起去。”
秦黛心知道自己是走不脱了,正好,反正她也不是真的要走,能留下来,她求之不得呢!只不过,曼格台对她尚存疑心,她就是留,也不是这么个留法。
“六王子想必应该很忙吧!”秦黛心指了指案上搁置的,厚厚的卷宗道:“这么多事情要处理,只怕你分身乏术,没有时间陪着小道去采帝王石了。”她说到此处,神情突然变得郑重起来,“六王子,你最近似乎有喜事啊!”
曼格台抬头瞧她,“你倒是会看,那你倒是说说,本王子有何喜事?”上次秦黛心为他相面一事,让他印象深刻,同时也让他对这个女人产生几分怀疑,此时听她这么一说,他心里的那点疑虑倒是消散了不少。
秦黛心十分有把握的样子,道:“上次见六王子时,小道曾经替你看过相,你的日月角暗色无光,日角有暗斑且有微微黑气,证明六王子的父亲去世多年,月角有暗色,却不发白,证明你的母亲虽身患重病,却并非医治无望。”她看了曼格台一眼,才又道:“眼下小道再观,六王子月角明亮饱满,渐有明黄之色,泛有润泽之气,可见是你母亲的病大有起色了。”这个曼格台是孝子,不管那位大妃是不是敬敏太妃,只要纪婉儿一出手,她的身体必有起色。秦黛心并不会看相,却会看人,会察言观色!她所说之词也不过是从以前看过的书中搬出来的罢了!
不过她并不怕有人拆穿她,因为她相信,草原上懂得这些的很少,至少曼格台他不懂这些,但看他眼角眉梢上挂着的几分喜色就知道,他心里一定是有什么值得欢喜的事情。
秦黛心不信别的,唯独对纪婉儿的医术深信不疑。
曼格台听了她的一番话,脸上就露出几分玩味的笑容来,这笑跟以往有些不同,似乎带着几分欣赏的意味。
“道长确实有两把刷子,以前我倒是小看你了。”
秦黛心一听到他说这话,一直吊着的心算是微微落下了一些。看来自己猜对了,那位大妃的身体有起色!不管怎么样,只要纪婉儿治得好那位大妃,她眼下就是安全的。曼格台也好,赛托也好,虽然质疑她的来历,但绝不会在此时此刻对她动手,要杀驴,也得卸了磨以后再说吧!
“六王子过奖了,正一道在看相方面颇有造诣,只是先祖有训,无缘者不赠!若非小道与六王子这间有些渊源,小道也不会开口。”开玩笑,要是曼格台心血来潮,随便找个人来让自己给他看相,说说他祖宗十八代,那她不就玩完了?还是先说个缘由,堵住这个口子再说。
曼格台来了兴致,“哦,你到是说说,你与我有什么渊源?”他目光灼灼的盯着秦黛心看,似乎想看穿面具,一窥她的表情似的。
秦黛心只道:“天机不可泄露!”光看曼格台的长相,秦黛心就知道他一定是敬敏太妃和先帝的儿子,当今皇帝,慕容景,还有曼格台,三个人算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了!要是真论起来,两个人可不算是有渊源吗?
曼格台像是早知道她会这么说似的,不以为意的挥挥手,显然对这个说辞不太感冒。
“周心淼那么看重你,如何肯让你出来?”达达尔的事不少,尤其最近还在传闹鬼的传言,她这个道士不在达达尔坐阵,跑到王庭来凑什么热闹。
还是在探秦黛心的路数。
“达达尔事务繁忙,王妃日夜操劳,身子不佳,那个季君医术一般,开来开去都是些养气培元的滋养补药,王妃吃了不见效,就想让小道想想办法。”秦黛心转了转眼睛,又道:“道家有炼丹秘法,我派有种丹药,可生津补气,固本培元,还有养容驻颜的功效,王妃这种情况,倒是可一用,只可惜缺一味石散,便是帝王石,所以小道才会前赤寻找。王妃的御用大夫被王子抓了壮丁,她也只好退而求其次,拿我这个道士充充数。”秦黛心这么说,无非是想打探一下纪婉儿的消息,可是让她失望的事,曼格台对纪婉儿只字未提。
曼格台听了秦黛心讲述的来龙去脉,不由得挑了挑眉,他换了一个姿势,身形极为放松的窝在椅子里,又问,“既然如此,她又怎么放心你一人前来呢!”说到底,还是不信秦黛心。
秦黛心也不埋他,她知道曼格台与周心淼之间有些牵扯,除了铁矿的原因外,只怕还有些别的关联,周心淼身旁,一定有曼格台的人,很多事情都瞒不过他的眼睛,就算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与其闭口不谈,遮遮掩掩的让人事后生疑,不如干脆换个说法把事情提一提。
“王妃体恤,倒是派了几个随从来。”她一顿,只道:“可惜,不太中用,被小道杀了。”
“哦,这倒是奇了,你不是道士吗?怎么还随便杀人?况且周心淼的人你也杀,为何?”
秦黛心一扯嘴角,似乎不太想说这个话题,口气也冷了起来,“此事,小道日后自会向王妃交待。”
曼格台转念一想,难道说这些人对她动了色心?
这种事情不出奇,况且她又那么美,难保这些人不会对她起了什么邪念。曼格台一想到她那精致的容颜暴露在别的男人眼中,心中顿时不舒服起来,眼中杀意凛凛,连他自己都没发觉。
秦黛心见他不问了,便知道这件事算是糊弄了过去,干脆又道:“六王子,王妃的事不能耽搁,你看小道是不是可以走了?”
“王妃?哼!”曼格台出人意料的吐槽道:“她算哪门子王妃!”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眼中竟笑意连连,让人看着发毛。
秦黛心假意没看到,沉默不语。眼下纪婉儿还没见到,格日桑耶如何尚不可知,那个赛托和曼格台的关系又很不明朗,真是一团糟!
就在这时,帐外有人隔着帘子向曼格台禀报,那人说瓦那话,大概意思是说有要事要向他禀报的意思。
曼格台让他进来,却不谈公事。反而又喊了一个中年人来,对他道:“给她安排一顶帐篷,派两个人照看她的起居,道长会些瓦那话,相信沟通不会有障碍的。”
秦黛心暗暗冷哼,这男人还挺小心眼儿的,她从来也没说过自己不会瓦那话,不是吗?不过,不管怎么样,她都留了下来,也算是达成了一半目的。
那人躬身退下,不一会儿,带了一两个女人来,这两个女人梳妇人头,头发用各式各样颜色亮丽的发饰盘了起来,看起来很繁复的样子。
秦黛心看了曼格台一眼,从善如流跟着这两个人离开了王帐,她除非是疯了,才会在这个时候坚持离开。
曼格台等人走远了,才冲那人一招手,“何事?”
那人连忙从腰间取出一只小小的卷轴,双手呈了过去。
曼格台接过来,从里面取出一张小字条,打开飞快的看了一眼后,随后把那小字条揉进掌心里。
“下去吧!”
那人见曼格台神情凝重,不敢怠慢,连忙退了下去。
大帐里头只剩曼格台一个人,显得空荡荡的。曼格台把掌心中的字条又展开看了一遍,然后毫不犹豫的走到烛火前,把那字条烧了。
哈尔汗和尼窝格部最近似乎来往密切,似有联姻之兆,这苗头,不太对啊!
曼格台不由得双眉紧锁,脸上再也不见平日里的那种嬉笑神情,若仔细看,还能看到他眉宇间的凝重和思量,整个人如同换了个样子一般,竟带了几分睿智出来!
如果秦黛心此时在这里,就会惊讶的发现,此人隐藏得远比她想的要深。
曼格台此人,确实极擅隐藏和伪装。人性本善,没有谁生下来就会阴谋,阳谋这些,更没有谁愿意一生去算计别人来保全自己。有些人也许命运平庸,但同时也有安逸的生活来陪伴他们,所以他们善良,谦和,甚至老实,懦弱。有些人呢?或许生下来就要经历那些惊涛骇浪,那些他们原本不想要的算计,阴谋却要终其一生的陪伴着他们,他们要步步为营的生活,否则一个不小心,就会跌入深渊,万劫不复!
所以说,老天最是不公平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