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慧絮絮叨叨,陈拂香低着头在后面走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脑袋里却飞速的想着前世京城来客这件事,好像是曾听说来过一个嬷嬷,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那嬷嬷却也没有见自己。
此后,半个月内,自己遭到了当今圣上刘昭的三次斥责,并昭告天下陈氏拂香永不得踏入京城一步,甚至还连累了整个陈氏一族的威望,就连醴郡王妃也因着自己这么一位堂妹被夫君嫌弃,如今想来,当时定然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陈氏,你到底听没听到我的话?”净慧忽然回过头来,见陈拂香已经远远地落在了后面了,险些一口气没憋死,感情自己刚刚都是自言自语了。
“啊?”陈拂香被净慧这一唤,顿时惊叫一声,就连手里的木桶也被丢了出去,本来就不多的水被撒了一半。
“我……我……”陈拂香急忙将木桶扶起来,无措的看着净慧,“许是前些日子身子还没好利索,净慧师傅,我实在是走不动了,要不,要不,您先行吧!”
“这怎么行,师父还等着你呢!”净慧尖锐的声音一提,伸手夺过陈拂香手里的水桶,“真是的,瘦瘦弱弱的一点用都没有,呆会儿见了贵客,你可不要乱说话!”
“唔!”陈拂香轻声应了一声,一脸的恭顺,净慧见她这副模样,一双大眼珠子提溜一转,突然凑近陈拂香神神秘秘地道,“陈夫人,我给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若是我师父劝你不要回去,你可千万别答应啊。”
“啊?”陈拂香装作不懂应了一声。
净慧十分满意她的这副表情,“总之,你听我的话就是了。要我说,这件事若是成了,我可就是你的大恩人了。”
陈拂香用力的点点头,“多谢净慧师父,拂香不会忘的!”
那副模样要多真诚有多真诚,净慧师太满意了,哼着小曲走到了前面,陈拂香微微落后了一步,垂着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厌恶,这净慧师太打的什么主意不说,却是让自己想起了一件往事来。
前世那位嬷嬷来之前,了尘师太还叫了自己谈心,那时候自己一个人在慈静庵憋得太久了,便将一腔怨怒都说了出来,那高深莫测的了尘师太却是耐心地开导自己,让自己颇为感动,身上带的金银细软也都贡献了给了这位‘知己’,可是她是如何回报自己的,竟然是庄含烟的走狗。
到如今,陈拂香都有些想不明白,当初来的真的只是萧侯府的一个嬷嬷吗?那自己在街头看到的张况是怎么回事。
不论如何,这一世,她都不能在错了,清波、清源、惜儿……等着娘亲。
慈静庵离着小镇并不远,陈拂香与净慧越走越近,远远地就看到一个身形妖娆的女人,正斜斜的靠在大门口,那呼呼冷的风似乎都没让她有半点怯意。
是沈媚,这是陈拂香前生今世醒来以后第一次见她,云鬓香腮,沈媚算不得多么漂亮,偏生这股子妩媚劲是入了骨子里的,让人一眼难忘。
可到底两个人交集不多,有时候还会抬嘴,所以陈拂香心里就算是对沈媚没了芥蒂,可这会儿见到她,也不不知道说什么话儿。
“哟,这不是净慧师太吗?今儿个太阳是打西边儿出来了。”沈媚掩着唇看着净慧师太手里的大木桶坏笑道,说着还走了过来,一只纤细的胳膊就搂住了净慧师太那圆滚滚的身子,另一只手就翘起兰花指去托净慧师太的双下巴。
陈拂香在一旁看得是一抖,显然净慧师太也有些怵这位,这清l楼里出来的就是没有下限。
“去去……没个正经,竟然连老尼的豆腐都要吃。”净慧师太说着拨开沈媚就要往里走,却并没有多么恼,陈拂香微微有些诧异,莫非这老尼姑们都喜欢吃这套,可自己还真是做不来。
沈媚嘻嘻一笑,“三儿,还不快过来帮帮净慧师太,可别让人家回去再惩罚了圆止那孩子。”
净慧师太被沈媚说得脸一红,丢下木桶就跑了,倒是从门里出来一个瘦小的姑娘,眉眼清秀,可骨子里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大气,可那眼神却又让觉得像是一只嗷嗷待哺的小兽,让陈拂香看得心软。
这丫头,她也认得,余家三小姐也是京里来的,据说这位是因为谋杀继母才被赶出来的。
这事儿搁到谁身上谁都不信,余家三小姐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自从母亲死了以后在家中地位一落千丈根本就见不到自己的继母,府里的下人也都是见风使舵的,谁会听她使唤,可是有人信,余家三小姐的父亲余赦余大老爷信。
沈媚唠唠叨叨地说了许多,陈拂香静静地听着,也听出来了个大概,这女人估计是以为自己快要回京了,有事所托,可想到二人之间的关系,又说了一些自己对付男人的妙招,这对女子来说可是极其难得的经验了。
可偏生陈拂香对萧靖寒还真是没了什么兴趣,所以沈媚唠叨的那劳什子御夫之术,也只是静静地听着了。
见陈拂香不做任何回复,沈媚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声音有些沙哑,“我这辈子是这样了,不求别的,只求夫人将来照看我的那可怜的女儿蓉姐一下。”
“蓉姐?”陈拂香对沈媚知道的并不多,更是不知道她还有一个女儿。
“是,是我和我夫君许眷的唯一的女儿。”
“既然你夫君那么喜欢你,你唯一的女儿也不会被苛待吧。”
沈媚苦笑,唇角带着淡淡地不屑,“人走茶凉,指望男人,母猪都能上树了。况且我听说那位又给他找了个绝色佳人,如今又生下了嫡子,蓉姐能好到哪里去,当初我就不该生她。”
陈拂香顿了顿,“有机会,我定会照顾她的,不过如今街上有你的不少传闻,你最好还是要注意一些。”
沈媚勾了勾唇角,却是没有再多说一句。
陈拂香望着她妖娆的背影,皱了皱眉,回到房间的时候,邱瓷正用她红肿的像是萝卜一样的手指穿线,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手里的拿的赫然是陈拂香的一件旧外套。
一滴泪毫无预兆的顺着陈拂香的眼角流下,这一世,她一定不会亲者痛,仇者快,就是邱瓷她也要带走,她倒是要看看那刘子熙和常绣能耐自己何。这一世,她陈拂香注定是风光无限。
好半晌邱瓷才察觉到屋内有人,见是陈拂香,急忙将手里的活儿一放,跑了过来,“你有没有怎样?”
陈拂香握住邱瓷的手,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前生今世,对身边的人都是这么的掏心掏肺,“我没事,这些日子真是太谢谢你了。”
邱瓷丝毫么有发觉陈拂香的异样,觉得自己这么多日子的努力有了进展,身旁这个漂亮的姑娘终于愿意与人说话了,心下也轻松了不少,“怎么哭了,我可是听说京城里有人要接你回去了,这是好事呀。”
陈拂香刚要接话,就听门口处啪嗒一声,邱瓷也是一怔急忙跑到门边,用力的一拉,随即有些失色的看向陈拂香,“有人把门锁住了!”这若是贵客来了,可如何是好。
陈拂香心口一紧,原本以为这一世自己占尽先机,没想到周遭竟然也发生了变化。
陈拂香气恼的拽了拽这破门,又转身推了推那扇破窗户,竟然也被人从外面给插住了。刹那间,陈拂香一颗沸腾的心瞬间跌进了冰窖里,身子顺着窗户滑下,就听邱瓷惊呼一声,“拂香,你的手!”
陈拂香抬了抬手,刚刚跌落的太猛,手竟然被那粗糙的石凳给划破了,陈拂香抬手看了看一点都不痛。
邱瓷急忙用白布将陈拂香的手缠住,“肯定会想出办法的,你不要着急!”处理好了陈拂香的伤口,邱瓷在屋内转了一圈,一咬牙,将门口处放脸盆的木敦子搬了起来,也多亏她在慈静庵这么久每日干这么多的杂活儿才有这样的力气,只可惜向着那木门砸了几下就没有力气了。
破旧的木门在哐当哐当的声音在整个慈静庵里都十分空寂。
陈拂香没想到一直柔弱的邱瓷会为了自己这般不顾形象拼命,心下感激,再想想波哥、源哥还有惜儿,心中也是充满了斗志。可刚站起来,陈拂香就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袖子里落了下来。
陈拂香低头一看竟是那日讨水时老婆婆给的那本灰扑扑的小册子,下意识的陈拂香便将小册子捡了起来,手快的翻了几页,心中更是惊骇不已,心中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在见那位婆婆一面才行。
将那小册子塞进袖子里,陈拂香也准备和邱瓷一般闹出些许动静来,这慈静庵本就空旷,有点声响就会传得很远,说不定能够引过人来呢。
“拂香……有人来了!”陈拂香刚一靠近门口,就见邱瓷一脸欣喜的扭过头来,二人急忙整理了下仪表,就听门外传来一个细细的声音,“媚姐姐让我告诉二位姐姐,不要着急,她已经去搬救兵了。”
沈媚能搬沈媚救兵,不过小姑娘的声音还是安抚了屋内两个人的心,从门缝里再看这三姑娘也没有了白日那般的谨慎与木讷,一张小脸上满是灵动。陈拂香感慨万千,就听邱瓷催促那小姑娘快些回去,也低声嘱咐了一句,“三姑娘,小心!”
陈拂香素来高傲冷淡,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倒是让余三姑娘有点受宠若惊,又回身多说了一句,“她们来了,你们要多加小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