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叶曼璟,同上一次又是不一样的风韵。
没了华丽繁复的衣裙,头上也是只一柄簪子,素净的面容,质朴的打扮,倒也算得上清丽可佳。
苏黎心中微赞,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不知叶二姑娘这是……,若是在下没看错,叶二姑娘方才想进的,是一家当铺?”
叶曼璟的头垂得更低了,似是羞愧不已一样。
苏黎见状,再思及他打听到的情况,知道叶曼璟正同她的娘亲一起住在赵家,心下已是了然。
“相逢即是有缘,叶二姑娘若不嫌弃,在下能否请你喝杯茶?在下同叶二姑娘因家中的兄弟姐妹也算是沾亲带故,还望姑娘能赏脸。”
叶曼璟今儿就是为了苏黎来的,于是面上稍作踌躇了一下,便同苏黎走入一间茶庄。
淡淡茶香,浮动在安静地雅间里,桌上放着精致或红或白的茶点。
叶曼璟似乎有些拘谨,手握着杯子低着头,并不说话。
“叶二姑娘,那赵家……莫非对姑娘并不好?”
叶曼璟猛然抬起头,“公子……如何知晓?”
“在下回京当日,便是舍弟成亲的日子,原以为以二弟的风采,怎么也要娶一位身份高贵、知书达理的女子,只是……,弟妹虽然也不差,但配二弟,确是差了那么一点儿。”
苏黎摇了摇头,“我本不该说这话,然而在下后来又听到了些风声,这才得知原来亲事的背后,居然另有隐情。”
“是小女子的错,是小女子太不小心,这才着了奸人之道……”
“如何能怪叶二姑娘?”苏黎满是不同意,“要怪,也只能怪叶二姑娘心思太过于单纯,姑娘那阵子过得并不如意吧?在下听说一桩事情接着一桩事,且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叶曼璟的眼神出现了疑惑,回想起来,却是如此,她们母女在叶家的地位,向来是什么事儿都不放在眼里的,便是有些变数,也是无碍。
然而那阵子如同着了魔一样,事事不顺心,以至于落到今日,要依附于赵家。
“许是……,许是小女子的劫难,无关旁人。”
“叶二姑娘真真是让在下钦佩,如此心性,我二弟怎么舍得放着你不管?”
“苏、苏公子慎言!小女子清清白白姑娘家,还望苏公子莫牵扯他人才好,三妹妹若是知道了,会……,会不高兴的。”
苏黎的眼睛眯了眯,他可不蠢,在外漂泊,什么没见过?尤其在女人堆里混迹久了,女人的心思,他一眼就能从面上瞧出来。
于是苏黎干脆顺着叶曼璟的意思,捏造了两件儿曼玉在苏家不懂规矩的事儿说出来,末了叹了口气,“我娘常同我说,若是二弟娶进家门的是个循规蹈矩的嫡女,想必,就不会有这些事儿了。”
“苏夫人?她真这么说?”
“这还能有假?我苏某可是从来不说假话的。”
叶曼璟低下头喝了一口茶,默不作声。
当初善化寺的事,她和娘可是认准了是苏家女眷做的,对苏夫人可谓恨之入骨,然而这会儿苏夫人又说了这样的话?这究竟是……
“我娘还说,当初令堂找上门来,她们实不该觉得荒唐便置之不理,后来细细查了,兴许,同姑娘府上有些关系呢。”
“此话怎讲?”
苏黎抿了抿嘴,有些难以启齿,“这……,毕竟涉及到叶府,在下……在下也只是听了那么一耳朵,究竟是不是如此,在下也不能……”
“苏公子!”
叶曼璟的眼睛充满了坚持,莫非还另有隐情?莫非同她们母女的遭遇还有关系?难道说是叶皓文?他用容嬷嬷设计了娘,难道他也设计了自己的姻缘?
“好吧,若是姑娘坚持,在下愿意倾囊相告,不过还望姑娘,万万不可动气,为了那些人伤了身子便不值得了。”
苏黎说出来的故事,是他之前就想好的。
叶皓文同苏封相识,又同叶三姑娘亲近,于是便想要破坏叶二姑娘的好姻缘。
“以叶皓文同二弟的关系,想要弄到一张苏家的帖子,应是不难的,姑娘且想想,若是姑娘嫁给了舍弟,一旦有好事情,你是会先想着叶皓文呢,还是想着你嫡亲的哥哥叶皓轩?”
“自然是大哥哥。”
“这就是了,可叶三姑娘因为叶皓文的关系嫁了进来,心里对叶皓文定然是感激的,若是有能相助之处,定然只会想着报答叶皓文的恩情,叶家的事儿,想必叶二姑娘也是有所耳闻的吧,叶皓文如今已经是内阁侍读学士,而你哥哥却才是个翰林院的侍讲。”
叶曼璟的手抓着桌子的边,捏得指甲尖儿都泛出了白色。
这一对贱|人!原来是他们害的自己落到今日的田地,不仅被赶出了叶家,更是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亲事!
不可饶恕,不可饶恕!自己恨不得剥他们的皮,抽他们的筋才能够解心中的恨意。
“叶二姑娘,叶二姑娘?”
叶曼璟回过神,看着苏黎担忧的脸庞,她心中的怒火才稍微平息下来。
“在下明白叶二姑娘的心情,只是,在下虽然也为姑娘不平,然而舍弟对我这个哥哥,却是不怎么听劝的,若是在下能为叶二姑娘做些什么,姑娘尽管开口,只要在下能做到,必然在所不辞。”
“……多谢苏公子,只是小女子如今,早已不知如何是好了。”
叶曼璟的眼神变得凄婉,仿佛方才苏黎说的那些,将她心中最后的力量都敲碎了一般,“小女子的命薄,此生怕是与苏二公子无缘了,也罢,这是小女子的命吧,只是不能再见苏二公子一面,不能让他知晓他身边的危险,小女子心中总是不安……”
“这有何难?舍弟虽然不大愿意听在下的规劝,安排你们见个面总是成的,叶二姑娘深明大义、高洁胜雪,是在下生平难得所见,这桩事儿就包在我的身上。”
苏黎笑容十分宽厚,一瞧就是个稳重妥帖之人,叶曼璟不免也露出了到现在为止,第一个舒心的笑容。
成了,只要见到了苏公子,再将方才苏大少爷所言和盘托出,表明自己的真心,饶是那叶曼玉再妖娆勾人,一个心怀不轨的美人,想必苏公子那样的人便不会再瞧上了吧?
苏黎的眼睛又眯了眯,女人嘛,心里那些弯弯绕还不好掌握?真是个蠢笨的,或许娘说的没错,苏封先前对这叶曼璟有些兴趣,然而以他的性子,失了名节,便不会再上心了。
只有这些愚蠢的女子,还以为男子会一往情深矢志不移,不过这样也好,再不放在心上,总是曾经在意过,这样的女子若是成了自己的妾室,想必苏封会恶心很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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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前锋参领雷家,天色刚蒙蒙亮,一名老大夫便风尘仆仆地被小厮领了进去。
“给雷夫人请安。”
“免了免了,肖大夫,我儿为何还不能下地?稍微走两步便直嚷着疼,会不会、会不会伤了骨头?我可怜的儿子啊!老爷为何下此重手,这可是他嫡亲的儿子啊……”
雷夫人刚说两句就悲从心来,若是儿子日后都不能走路了,她、她就不活了!
“雷夫人,容老夫再看一看。”
肖大夫满头汗水,先前来诊治的时候不过是皮肉伤,稍微重了一些,骨头有些轻微挫伤,但若说走不了路……,不至于啊。
“我儿如何了?”
雷夫人好不容易收住了泪水,心惊胆战地询问。
“令公子并无大碍,不过伤筋动骨,是需要些时日的,待过阵子再看,必会好转起来。”
“当真?”
肖大夫点了点头,这雷家家教严谨,自己十天儿半个月就被请进府问诊,早已心中有数。
这一大早地险些将他家的门给拆了,吓了自己一大跳。
“娘!那就是行家法的那些奴才不好,明明我同阿贵一起受罚,为何他昨日便能走跑跳动?定然打他的就是轻的,打我的就是重的!娘,我不依!”
雷少爷趴在床榻上,扭着头跟雷夫人抱怨,这在床上都趴了几日了,阿贵那小子贱兮兮地来自己跟前请安,走路再寻常不过,为何他就不能下地走动?
“夫人,少爷所说的阿贵,是否是同他一起受罚的?”
“正是。”
肖大夫皱了皱眉,雷少爷虽然有些纨绔,但对下人都还不错,以至于雷老爷一发怒,便连同小厮一同受罚,总能让雷少爷心有愧疚安分一段日子。
受罚过后,雷少爷也总是让自己去给他的小厮瞧一瞧,他上次问诊的时候一并看了,小厮的伤势可比雷少爷的要更重一些呢。
“可是真的能走动了?不知,能否再让老夫看一看?”
雷夫人得知自己儿子伤势不碍事,其余地便也不重要,随他去了。
阿贵被肖大夫追问之后才说,他除了有喝肖大夫开的药方,另也有吃他娘特意给他送来的一小瓶药丸,悬壶堂的药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