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仲是个无神论者,奔波中因为视线不好,只看了个大概,慢下脚步仔细看去,竟然是有人在寻短见。
“哎!你给我下来!”杜仲大喝了一声,朝那人影冲了过去。
但凡是想要寻死的人,在拿定主意之后是很难改变的,别被人吆喝一声,恐怕就是服半天都无法改变要死的心!
不过那寻死的人的人毕竟还没有死,在这静僻的树林里,突然传来这么一嗓子也是吓得哆嗦了一下,没有踢翻脚下的木凳,将伸进绳子的脑袋转了转看向杜仲。
“你干嘛呢?”杜仲一脸严肃地抬头看向预备上吊的青年。
青年看上去年纪并不大,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身上穿着朴素干净的衣服,戴了一副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上吊!”青年死气沉沉地回答了一句。
“你有钱么?就在这上吊?”杜仲的声音非常严厉,就好像是在训斥孩子的家长一般。
“钱?什么钱?”青年犯了迷糊。
“当然是人民币啊!还能是什么钱?”杜仲道。
青年一脸尴尬,道:“兄弟,你这话问的,我要有钱还能寻死么?你快忙你的吧,别耽误我上路了!”
杜仲一瞪眼睛:“没钱,没钱你死什么啊?园林处有你家亲戚啊?怎么这么大的胆子!”
青年更加疑惑了,觉得自己好像跟杜仲没有生活在一个位面上。
“这……我是自杀!”青年苦笑地道。
“我知道你是自杀,你进来的时候没看到树林外的牌子么?乱丢垃圾罚款五十,损坏树木罚款二百!”
这告示可不是杜仲胡八道,至于这数字么,纯属巧合。
青年皱了皱眉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跟你没关系,你死了一了百了,可那些园林工人怎么办啊?你上吊影响了树的成长,死了之后又要人来清理,你这人这么没公德心么?”杜仲义正词严!
青年听了杜仲这话,立刻不愿意了,脸上也现出了几分生气:“我告诉你,你我什么都行,就是不允许我没公德心!如果我没公德心,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么?”
着,青年的眼睛微微泛红,似乎杜仲的一句话触及到了他内心的痛楚。
“嗨,你还跟我这横,别啰嗦了,把钱给我,我替你交罚款,你愿意死多久就死多久!”
“我没钱!”青年没有好气的回了一句,转过头去,准备踢凳子。
杜仲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轻举妄动,如果一个不心不但救不了人,反而会害死对方。
“你就是没公德心,你不但没公德心,还没教养,不知道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你是社会的败类,渣滓!”杜仲连珠似地道。
嘭!
听了杜仲一通数落,青年竟然被气得将头从绳子圈中缩了回来,跳下凳子来到杜仲面前推搡了杜仲一下:“你凭什么我?你这叫妄下评论知道么?这年头,好人真是难做,就连自杀也不能落下一个好名声么?”
青年近乎带着哭腔。
杜仲嘿嘿一笑:“哥们,我倒不是看不起你,那你总得你的道理吧!”
青年叹了口气,抽泣了一下,然后将眼镜摘下擦了一下眼眶的泪水,将自己最近经历的事情和心中的不如意,愤慨,怨恨一股脑地了出来,声情并茂,手舞足蹈,声泪俱下!
从青年的述中得知,这个青年叫做孙田邈,医学院毕业的,是学中医药理和针灸的,跟当今的大潮流有些格格不入。
就在不久之前,他所在的容城市第二医院接连发生了两起医疗事故,虽然孙田邈不是主治医师,但是却在现场。
孙田邈非常清楚事情的过程和患者的病情,如果按照现代科学仪器确诊病情然后再进行治疗的话必然会延误治疗机会,如果让他用中医针灸手段治疗的话,那么患者的病情就会立刻得到遏制。
事情结果是院方采取了主治医师的意见,然后将屎盆子扣在了强烈提出意见的孙田邈身上。
患者家属可怜兮兮地来医院理论,孙田邈气不过,却又是外地人,没有根基,只能认栽。
患者家主得到了一些赔偿,却数目不多,孙田邈看着患者的孩子和家人,心中过意不去,一咬牙,将自己多年的积蓄都拿了出来,给了患者家属。
事后远方得知孙思邈的行为,又给孙思邈加了一个影响医院声誉的罪名,勒令其停薪留职。
孙思邈愤怒不已,又无处伸冤诉苦,主动辞去了工作。
接下来的几天孙思邈到了几家大医院转悠,见到无数悲惨场面,有误诊的,有延误治疗的,有没钱不给看的,也有得病看不了的。
那些患者和病人家属的悲伤痛苦似乎都集聚到了孙思邈的身上,感叹自己学医无用,不能治病救人,活着没有什么意义,这才悲愤交加想要寻死以抚慰自己的良知。
听完孙田邈这番诉苦,杜仲心中也是五味陈杂,对孙田邈生出了敬佩之心,想要交这个朋友,又不能直,一定要先将他心中寻死的念头打掉。
“好啦,既然如此,那是兄弟我错怪你了,行,你是好人,我刚刚错了!”着,杜仲从口袋中掏出三百块钱。
“这钱,我替你垫上了,可你得想着还我,行了,你去吧!”杜仲指了指一旁的木凳和树杈上的拴着的绳子。
“去哪?”孙田邈却是一愣。
“你还问我?你刚刚不是一心想死么?去吧,罚款我替你交上,不过我得看着你死,不然我这罚款不是白交了么!”杜仲半开玩笑地。
孙田邈回头看了看寻死的家伙事,抽泣了一下,扶了扶眼镜道:“兄弟,我这之前吧可是下了天大的决心才有勇气将头伸进去的,这回跟你聊了一会,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没有勇气了,只觉得有些饿!”
“哈哈!”杜仲被孙田邈的话给逗笑了,“你还真是实在,现在像你这样的人不多了,尤其是医生当中更少,我你两岁要叫你一声孙哥,你你死的决心都能下,难道就不能决心将自己的中医发扬光大么?”
听了杜仲的话,孙田邈眼中光芒闪烁了一下,似乎被醒的梦中人一般:“我可以么?”
“当然可以,就凭你有这份良心和勇气!”杜仲拍了拍孙田邈的肩膀。
“可是,我现在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实不相瞒,我都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孙田邈可怜兮兮地道,一底气都没了。
杜仲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孙哥,信得过我的话跟我走!”
完,起身便朝树林外走去。
孙田邈连忙头,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对杜仲充满了信任,或许是因为杜仲救了自己一命的缘故,跟着杜仲跑了几步,孙田邈突然转身回头,朝木凳子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