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耀着全兴的旗帜”
“旗帜闪耀着希望的光辉”
“光荣的足球健儿重任在肩”
“万千球迷为我们呐喊助威”
“全兴将士万难不屈”
“全兴将士无坚不摧”
“家乡父老是我们坚强的后盾”
“永远沿着胜利的征途前进”
“前进”
......
其实当熟悉音乐声响起的时候,所有人都意识到他会带来怎样一首歌曲了,于是很快就有人跟上,亮起嗓门吼了起来。于是唱到一半的时候,嘹亮的歌声已经响彻蒲江基地的每个角落,唤醒了沉睡中的竞技之魂。于是唱完最后一句的时候,所有人都笼罩在一种荡气回肠的氛围中,仿佛刚刚完成了一件壮举。
那种豪情满怀是他们不曾经历过的,尤墨用这种方式让他们明白,他们才是这里的主人,全兴这面大旗终将扛在他们肩上,随风飘扬,闪耀夺目。
这是一种精神传承,如同那些百年豪门一样。
不过,他为何唱的那么熟练,那么饱含深情?
全兴于他而言,真有那么重要?
“太让我惊讶了,实在是.......谢谢,谢谢!”
晚会比想象中还要圆满,以至于结束之后仍然有很多人不愿意挪动脚步。杨肇基难得如此兴奋,双手紧握尤墨没有拿着话筒的左手,声音颇为激动。
“客气了,能走这么一遭,也算圆了我一桩心事。”
尤墨虽然没在台上,可依然是目光焦点,包括那些一同表演的姑娘们在内,都忍不住好奇,左瞅右瞅舍不得离开。
在所有人眼中,他像个魔术师一样,最擅长在众目睽睽之下让所有人大开眼界。
这种神奇的力量带给他们全新的体验,以至于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宝贵起来。
“心事?”杨肇基稍稍一楞,声音顿时变得低沉,“当年,是我们对不住你......”
“不,没有那件事,我也不会走的踏实。”
尤墨出声打断了骤然变化的气氛,把话筒交给同样圆满完成任务的王*丹。
结果被拒绝了。
“讲两句吧,都不肯走。”
“哦......”尤墨拉长声音应了一声,目光转过,扫了一圈。
确认了一双双眼睛里的期待之后,缓步走到台前。
现场顿时又骚动起来,不少人都在呼唤已经离去的伙伴。尤墨没有急着开腔,话筒都没有举起,双手负后,站的如同一颗白桦树。
直到所有人站定,他才把右手从背后缓缓拿出,举到嘴边。
“记得1岁那年,也就是刚来到这里的时候。”
“瞧见那一块块整齐的草坪地,总会觉得惋惜。”
“因为我老是忍不住去想,以我的水平,能有块不带石子的土场就够了,在这上面踢简直太奢侈。”
“可能一开始的时候,你们也会这样想,不过奇怪的是,我的这种想法根深蒂固,每一次踏上训练场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打量一番,然后笑话自己。”
“真没见过世面!”
意想不到的内容逗乐了所有听众,好在严肃的气氛并未受到多大影响,所有人都很清楚,他这番话背后肯定有文章。
于是一阵很有节制的笔声之后,现场重归平静。
尤墨也没有急着一气讲完,他像个正在给女儿讲故事的父亲一般,饱含深情,代入满满。
“没见过世面就没见过世面吧,反正我也不告诉别人我是怎么想的,也没人知道我在想什么。”
“后来有一次和卢伟聊天,忍不住说漏了嘴。”
“结果那货竟然没嘲笑我!”
“于是我就问,为什么我心里会一直有这种奇怪的念头?”
“然后得到了这样的答案。”
“所谓的梦想成真,就是让自己处于现实与做梦之间,来回穿梭的过程。”
“我没听懂,可能你们也没听懂,于是我又问,能不能用浅显一些的比喻,让我明白自己为什么老是有种自卑感。”
“卢伟叹了口气,告诉我,‘你是个朝圣者,觉得自卑是因为信仰太过虔诚,把自己当成了一粒尘埃。’”
说到这,尤墨放下了话筒,继续负手而立。
他的目光有若实质,却又飘渺不定,让所有瞧见的人们心中起了些异样的感觉。
朝圣者?
已经站在金字塔顶端了,仍然觉得自己是一粒尘埃吗?
“来到这里,我算是明白了。”
“朝圣之后,信仰不会结束。”
“能让那些有着同样信仰的人们,同样有机会完成朝圣之旅,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现在变得更加清晰了。”
“谢谢大家。”
......
从朝圣者变成布道者,尤墨的角色转换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在别人眼里他毕竟才0岁,正是年少轻狂,肆意挥霍的人生阶段。虽说荣誉之路没有尽头,可对他来说,除了希望渺茫的大力神杯之外,只有拿不出手的亚洲杯了。
两者的跨度太大,压根没有可比性,于是在所有人眼中,他的职业生涯已经走到巅峰阶段了,向上已经没有空间,能持续多久都是个疑问。
这种情况下放松懈怠是人之常情,失去目标,沉迷享乐,同样屡见不鲜。
除了一直陪伴左右的家人,其它人都有这种担心,甚至包括他的小伙伴们。
直到此时此刻,他亮出了深埋心中的利剑之后,所有人才顿时恍然。
原来,他从未把自己当成孤独的求道者,更不会用曲高和寡来彰显自我。在他心中,信仰是用来传播,而不是顶礼膜拜的。
这让在场的所有人激动不已。
他于他们而言,即使近在眼前,彼此的世界依然遥远之极,甚至连他们中间最优秀的家伙都很难在阿森纳青训营中占据一席之地,何况成年队了。于是他的到来能改变些什么,成了所有人讨论的焦点。
钱?
其它资源?
先进的技战术理念?
不是,都不是!
他是来传播信仰的。
“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晚会终于散场之后,杨肇基再次紧握尤墨的左手,声音里难得有些伤感。
“一开始得知你要回来,我心里很不踏实。当年那件事情像根刺一样,始终扎在我心里,不想碰也不敢碰。”
“你明明该受到英雄的待遇,却因为我们的贪心受到伤害,蒙受不白之冤。这让我们无颜面对,心里是虚的。”
“肇国和我一样,也觉得你回来会让足协乐的上蹿下跳,俱乐部更没活路。”
“可结果呢?”
“你让我们真正见识了什么叫‘宰相肚中能撑船’,什么叫‘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我知道你现在最宝贵的就是时间,所以请你放心,我们会把这座基地建成川中足球的摇篮,也会把全兴这面大旗一直扛下去!”
听到这,尤墨笑着摇了摇头。
“有足协这座拦路虎,您的承诺风险很大。”
没想到杨肇基若无其事地笑了。
“你是心中无愧,所以没必要承诺什么。我们不一样,必须说点什么,做点什么来掩饰心中的不安。”
尤墨也笑,身边的两女同样笑容满面。
“就冲您这句话,全兴这面大旗倒不了。”
......
了完一桩心事,尤墨兴致颇高,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了,依然在蒲江县城最热闹的夜市里大块朵颐。为了避免围观,一男两女特意挑了个有二楼雅座的烧烤铺子,坐在临窗的位置边吃喝边聊天,时不时还要笑闹一番。
其实说是最热闹的夜市,也就四五家铺子还在营业,若不是天气炎热平添了不少人气,此时已经人烟寥寥。
李娟心里不太踏实,嚷嚷了几次要带回去吃,结果被人无视。
王*丹刚刚完成了一项大任务,正是人生得意须尽欢的时候,打包带回去吃哪有在外面放开了吃吃喝喝方便,何况气氛也差了点意思。
尤墨没她那么兴奋,不过心事既然已经放下,身边又有佳人作伴,猜拳行令正是时候。
“不是只对自己承诺吗,干嘛最后忍不住了?”
李娟陪着两人笑闹了一会,又掂记起一事来,于是旧事重提。
“哪有忍不住?”王*丹果断跳出来抢戏,嚷嚷道:“‘就冲您这句话,全兴这面大旗倒不了。’明明是在夸奖对方,哪有承诺什么?”
“我怎么听着像是墨墨在拍胸口保证呢?”李娟心有不甘,奋起反击,“姐你想想,他们有什么资本跟足协斗?”
“是,他们是没有足够的能力去威慑对方,必须借助墨墨的能量才有可能打翻身仗。”王*丹酒没少喝,思路却依然清晰,“不过你要明白,改革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即使老阎当了掌门人,手底下那么多富的流油的家伙中间,又有几个愿望把到手的肥肉还给俱乐部?”
“嗯.......”李娟歪着脑袋想了想,点点头道:“如果没有尝到过甜头,胆子可能没现在这么大。”
“没错!”王*丹扬起了拳头,“利益链在那摆着,你想独善其身都不行,总会有贪得无厌的家伙想拖你下水,省的将来成被告,让自己挨刀!”
“啊?”李娟顿时张大了嘴,好一会才能出声道:“那女足呢?难道也已经被腐蚀了吗?”
“女足还好,两码事。”
王*丹又跟尤墨碰了个满杯,下肚之后转头答疑解惑。
“其实若是抛开职业联赛,足球与其它项目并没有多大区别。可一旦有了摇钱树,所有人都会围着它转,有人抱住了使劲摇,掰断了也再所不惜。有人胆子小些,跟在后面捡掉下的果子。还有些看不下去的,原本想提醒,也因为口袋里被人塞了不少好处而开不了口。”
“现在这颗树已经被摇了六年,果实没剩几个不说,树根受损严重,营养跟不上了!”
“女足有摇钱树吗?”
“几年一届的比赛,就那么几场,拿来当政绩还差不多。”
一席话说的李娟连连点头,想了想,又问道:“那墨墨是怎么想的,那番话到底算不算承诺?”
两人说这些话的时候,尤墨起身寻觅厕所去了,于是王*丹也不谦让,眼睛一转,欣然开口说道:“这就是他的为人处事之道了!”
说罢转头,自顾自地吃吃喝喝起来。
“嗯?”李娟又楞,一双大眼睛很是无辜地眨了又眨,还是没能想出答案。
“他最擅长的就是揣摩人心,从来不想当然。”王*丹也不拿架子,瞧着对方想不出来就开口解释道:“因为承诺是最简单的获取信任之法,所以人们最喜欢用这种方式迅速建立信任,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顿了顿,语气颇有些感慨,“可惜,人心最贪,承诺无论做不做的到,都不会改变这一点。”
“做到了也改变不了?”李娟又想不通了。
“做到之后,会继续用这种方式获取信任,为了更大的目标,更多的好处。可一个人的能力毕竟有限,最难看清楚的就是自己的能力,如果一味凭借这种方式走捷径,最终的结果可想而知。”王*丹摇了摇头,继续感慨,“所以他从不对别人承诺什么,因为承诺带来的伤害,远比帮助要多的多!”
“哦......”李娟有些想明白了,于是试着分析道:“难怪墨墨要用这种模棱两可的话来应付对方的承诺,杨肇基若是有心,自然会信守承诺,把责任扛在自己肩上。若是就此认为对方在大包大揽,那只能说明这人不值得信任。”
“是啊。”王*丹满意地点了点头,端起酒杯碰了过来,“信任这种东西,需要时间,需要行动,若是因为一句承诺就完全信任对方,对自己是种不负责任的行为,同样也会影响到别人的判断。”
“没错,墨墨的影响力太大,只要他肯开口,我想不出有什么事情能难倒他!”李娟说着说着兴奋起来,酒端在手里不肯往嘴边放,“越是手握重兵,越要谨慎行事,我明白了!”
“嗯,诱*惑力太大,很少有人能拒绝他的帮助,也很少有人能摆脱他的影响。”王*丹随口说罢,不无感慨。
她也曾走过这样一段路,若不是对方悉心栽培,从不把自己的观点强加于人,她现在比其它两女高明不到哪去。
或许他那些小伙伴们同样如此,才显露出比同龄人超出一大截的心智来。
“姐你在想什么呢?”
李娟刚放下心事,又觉得不对劲,于是嚷嚷道:“不是说去尿尿的嘛,这老半天不回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