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湖水浸透了尽灵，他半睁着眼，身体缓缓地往下沉。尽灵的发丝在湖中恍若盛开的彼岸花的纤长花瓣，丝丝缕缕都带着难以言喻的妖异。湖蓝色将美少年晕染，他淡淡的脸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绪。
有的事，他以为可以忘记。
尽羽的记忆复苏，他也随着他的记忆回忆起了从前的点点滴滴。
尽羽似乎没变，但是他的眉宇之间多了的淡淡忧愁，尽灵不敢数，也数不尽。以前的尽羽比现在任性些，至少是在他的面前很任性。他会在心里怪罪湖妖抢了自己，会时不时暗暗与别人作比较。
不知道尽灵是不是应该感谢记忆之术，失去记忆的尽羽虽然格外孤单却懂事了不少。大半夜的，一个人，明明孤单得想哭却忍不住无声地笑。是这样吧？
湖底到了，出乎意料的是尽灵抬眼便看见了湖妖。平时这时候她早躺在床上了，哪里会那么勤快。记忆里的湖妖永远是慵懒的，穿着打扮随随便便却散发着一股清新的味道。今天透明的她表情肃穆，一身盛装，本来自然剔透的她在盛装下多了几分硬条上去的成熟。
“我只在送人离开的时候才穿这身衣服。”湖妖抬眼，透明的她美轮美奂。
“说什么傻话呢。”尽灵心中一慌，上前一把抱住了湖妖，“我答应过你不会离开的，不相信我么？”
湖妖今天柔若无骨，被抱住的她眼神没有半点变化，她的眼睛里没有半点神采，眼泪下意识地落了出来。“对不起，尽灵，我想我留不住你了。就算我硬是把你留在身边，你终究有一天会责怪我的。我不想要你责怪我，你明白么？”
湖妖感觉到了头痛，有些答案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们两个之间，一个不问另一个不说。不是因为他们之间有多少令人羡慕的默契，心照不宣的原因仅仅是因为湖妖明白他们两人的情感要遭遇多少的不确定。
记得那时她与尽灵刚入永夜湖不久，那时的尽灵比现在要嗜睡得多。湖妖用双手撑着小脑袋冲着睡着的美少年，不对，那时候他还是美男童傻笑。如今日夜痴迷湖中倒影的尽灵大概想不到最开始的时候，他痴迷的人无比痴迷着自己吧，眼光触及，肆无忌惮。
闲得无聊的她打个哈欠潜入他的梦境，相传一个人在梦中是无法说谎的，有些话，她憋在心中很久很久了。
“尽灵……你，喜欢我么？”
分明知道这是他的梦境，可能第二天起来尽灵就记不清，可声音颤抖的湖妖生生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烧，心也莫名悸动。
“喜欢。”
湖妖不介意他的意简言骇，她在心中小小地雀跃下之后接着发问：“嗯……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不喜欢我。”
“谁告诉你的！”
“那天，你口中叫的人，是羽儿。”
“大笨蛋。”湖妖缓缓退出他的梦境，含泪的她在熟睡的尽灵的眼睑上留下了浅浅一吻。
她一直知道尽羽和尽妍对于他意味着什么，喜欢上一个人或许真的会变得很无聊，湖妖会经常忍不住溜入他的梦境，甚至有时会问出他喜欢哪种类型的女生的无聊问题。大名鼎鼎的湖妖何时如此喜欢窥探别人的小秘密了？！红了脸的她不以为耻，反而乐此不疲。
就算不潜入他的梦境，湖妖也能感知尽灵的担心。她不瞎，她只是比较透明，她看得见每次尽妍拜访之后离开，一直忍住一言不发的尽灵缓缓追逐着她的身影，直到最后一丝踪影都被埋没在夜里。
她也知道失去记忆的尽羽每次无意识地来这里闲逛，尽灵都会让湖中的鱼儿悄悄跟着他。哪怕他只是不小心摔倒，尽羽自己爬起来都会傻傻笑，而尽灵却会将眉头蹙起。
他的爱他的关心一直都那么小心翼翼，尽灵一直是一个很守承诺的人，他答应过自己会陪自己，即使见尽妍尽羽受苦，自己痛得不能呼吸也不会开口请求离开。
湖妖没有那么自私，一直以来她无视他的痛苦只是因为……想要那个大笨蛋在自己最后一点儿的时光里陪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如今，她终于没有了最后将他留下来的借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