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人满脸的执拗，但尽灵却偏偏只看得见他的委屈。永夜湖真的是一个不错的地方，他可以看清对面之人眼角的晶莹，对面的人却没有办法看见他的表情。
尽灵的手不住颤抖，幸而他的双手都被尽羽死死地抓住，尽羽觉察不出。分明在对面的是少年那被幽蓝萤光晕染的俊颜，落入尽灵眼中的还是几年前那张稚嫩干净的脸。
也对，如果不是少年的突然出现，尽灵心中保留着的，不还是那个稚子么?
“你一定认识我的，对不对？对不对！”尽羽血红着眼睛，如抓住最后一丝救命稻草一般握紧尽灵的手，双手相撞之处竟然已经泛白，“为什么？为什么要我一个人？为什么要抛下我都离开！”
尽羽觉得自己的头痛得快要裂开了，那些记忆的碎片正以最野蛮的方式侵蚀着他，那些话都是他下意识地说出口的，连他自己都很惊异为什么会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讲那么多。
“好啦！你们都在干什么啊!”林芊芊一把将两人打开，“尽灵你不是找我有事么！把我晾在一边干什么！”
这局势实在是无法控制了，林芊芊甚至看见尽羽流出了血色的泪来。这到底是怎么了嘛？眼前这一幕显然是传说中的“认亲煽情图”啊，认亲就认亲啊，两位美骚年怎么可以把它发展得如此渗人！又不是基友离别，至于这么矫情么！
虽然林芊芊将两人的手打开了，对视之间，仿佛很多事情都可以心照不宣。湖中的鱼儿不知何时悄然游到他们所在的那边，莹莹的光将那两张俊颜照得通透。四下静地只能听见鱼儿轻拍打水面的声音。
“我没有父王了，没有姐姐了，没有家了，没有国了。”尽羽觉得鼻子一酸，不知从哪冒出的苦涩让他忍不住开口，“我不能再没有你了……哥哥！”
哥哥！尽灵惊得一摄，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他的眼泪再忍不住，抬起头却对上了尽羽那茫然疑惑的脸。
哥哥……那段封尘的记忆像是遇上了钥匙被自动打开，尽灵闭上眼，一个小男孩的喜怒全都无端映入眼帘。
小时候的尽羽是有多么讨喜，他不似哥哥的不善言辞，也不似姐姐的逆来顺受，可能这世上没有哪个人会讨厌一个活泼开朗一脸阳光的小孩吧。
“羽儿又是偷偷溜过来的么。”
不到六岁的尽灵身上散发着一股同龄人所不具备的沉静忧郁的气息，他坐在树干上，无数萤火虫与月光精灵围绕着他。尽灵只不过是一回头，尽羽却被这一幕美得不敢靠近。
良久，他回过神来，“哥哥，精灵族的姐姐们好难缠哦，我好不容易才有机会跑出来找哥哥玩儿。”
“那是因为羽儿讨人喜欢啊。”尽灵无声地笑。
“可我只想要和哥哥玩儿，哦哦，还有尽妍姐姐。”尽羽掰着小手指，像是在细数为数不多的幸福，“那些宫女不陪哥哥和尽妍姐姐玩儿，那你们就会孤单，孤单会让人很难受，可我不想要你们难受，我也不想要理害你们难受的人。”
尽羽心中一暖：“怎么会，有羽儿和尽妍姐姐在，我这一辈子都不会难受的。”
“真的么！”尽羽兴奋起来，可没过多久他又哭丧着脸，“哥哥喜欢我，可她们怎么一点儿也不喜欢我？”顺着尽羽所指，尽灵看见了惊惶地四处纷飞的萤火虫和月光精灵们，她们本围绕着自己，但见尽羽过来便急忙躲开。
尽灵伸开手，小精灵们又重新小心翼翼地飞了上来：“可能是因为她们害怕见生人吧。”他转而对小精灵们笑：“尽羽可是我最喜欢的人哦，所以你们不要怕他了。以后就算我不在这里，你们也要陪着他，好好保护他，不要让他孤单。”
小精灵们犹豫了好久，最终慢慢慢慢地飞向尽羽，在尽羽的小脸下轻轻地吻他的小手。
萤光纷飞，恍若昨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