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森严的太尉府灯火通明,即使最阴暗的角落也被照亮,下人们忙碌着主人安寝前的准备。进出的武士没有人发出一点声音,个个板着脸孔穿上链子甲和夜行衣,显得并不慌乱。下等军士把磨好的刀剑放在堂上的兵器架上等待武士们来拿,有两个武士换好夜行衣,取了各自的剑跃上房顶,悄悄隐伏下来,这一切都显示并无任何异状。
乌刚融在一棵大樟茂密的树叶中,将府中的一切都瞧在眼中,这时第二批上屋的武士也落在眼里,有一名武士就在离大樟不远的一个屋角伏了下来,轻轻将钢剑压在身子底下,以免剑身的反光暴露自己,所做的这几个动作没有发出一丝响动,乌刚不禁佩服这人定力。忽然正前方亮起了光,原来这是一扇窗,里面的人将蜡烛点了起来。窗前映出两个影子,那矮瘦的影子是个窈窕女子,另一个很壮实,是个男人。
"砰"的一声,那个女人将一个茶碗砸在地上,那男的道:"夫人,你别气坏了身子,这事要从长打算。"
"这么多天都过去了,你可不知道我有多心焦。"这女人语气甚是焦躁,但声音好听得很,想来是美丽之极。
男人道:"这事我自有安排,你要是一闹,可要打乱了军中的部署。"
女人道:"你每次都说要从长打算,真不知你是什么打算?"
男人道:"今晚我就部署下去,夫人你不知道这事重大,可得作好盘算。"
"一个饶州总督就能将我们害了,你这盘算可真正是好极了,太好太完美了。"
那个男人也急了起来:"夫人这话是何意?你以为就你着急,我不也失了龙儿的消息么?我一直将玉儿视为己出,不都是因为有你,我才这样的吗?"
"我一直认为你能保护好我娘儿俩,才带着玉儿嫁了你,你,你不要让我失望,好么?"这女人口气缓和了下来,却一屁股坐在榻米上。
乌刚听了就知道这男人就是聂召凤,正在与他的第二个妻子说话,他的夫人正在为聂龙和李玉失踪的事而闹脾气。
聂夫人道:"你的那班手下人都是脓包,还说什么中洲第一高手,练就了什么元神刀,竟连人也没了踪影。"她不敢太过责怪聂召凤,便大骂起达天来。
乌刚心想:"原来达天没有回到太尉府,定是畏罪而遁了。"
聂召凤道:"邓道通这畜生,我原想让他多过几天舒服日子,不想他竟不愿太过安心,哼,姓邓的,你与驸马不合,却拿我聂召凤开刀,这可是教我提前灭你。"
原来聂龙多日不归,聂召凤派出武士打探出聂龙是在灵洲出了事,又打听到与花飞楼有关,便揪出那胖老板一问,才大致了解了经过。立即向邓道通讨要儿子,不想那邓道通早已作好造反的准备,听说聂召凤失了儿子,便直接承认抓了聂龙,让聂召凤投鼠忌器,不敢过分来为难自己,如今正在加紧招兵买马,正在备战之中。
过了半晌,听聂召凤轻轻道:"夫人莫急,只等火蓝二卫诸事办妥,那六营大军集合,立即开赴东部,谅那邓道通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玉儿还不是好好地回到你的身边。"
乌刚听了心想:"聂召凤发为他儿子真的在邓道通手中,这样也好,我们一行越晚暴露越好。"又想:"火蓝二卫带走了六营校尉,原来没有回到太尉府,不知去了哪里?"
府前蹄声嗒嗒,来了六骑,马上的人一色盔甲遮身,每人身后都跟着一班侍卫,似乎身份极是尊贵,进了大堂。又听窗内有侍卫报道:"太尉爷,赵都统以及其他五位都统大人在楼下等着,要向您辞行。"
聂召凤道:"我就不见了,这里六封军函你给了他们,要他们在泔河的舟中等着。要他们到了军中拿出魄力来。"
那侍卫下去交代,不一会六人出来,带了一班武士消失在夜色中。
聂夫人道:"你已经派了火蓝二卫去请六营的将军们,这会又派这六位都统带军函去,又玩什么把戏?"
聂召凤道:"夫人,这不显得我极重视体恤六营将士吗?早先已经派去了一拨人马相请,这会又派去一拨相迎,这又请又迎的,可不是显得我礼贤下士吗?"
聂夫人道:"谁知你又是什么心思?"
聂召凤道:"明日我就知会各部的大人们,好教他们知道,我聂太尉对将士的信任和体恤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是活活体现在对六位校尉的嘉奖上,到时驸马爷也要来。"
聂夫人打了个呵欠,软绵绵道:"我可要睡了,你出去吧。"
聂召凤道:"也好,我得好好想想,今晚就不陪夫人了,夫人多睡点,容颜就更加容光焕发了。"说完走了。
乌刚想:"我是去泔河还是去缅纱谷?这六人每人都领了军函而去,似乎是分赴军中各部有公干,极是神秘。缅纱谷不知是什么所在,'星辰八子';已经是第二次听闻了,不知是何方神圣,也许是聂召凤请来的绝世高手,就像达天,也是他网罗而来,难道聂召凤另一个老巢就在缅纱谷?或是他的一个秘密基地。"
当下决定:"缅纱谷这个名字我记住,下次再去造访,我先跟着这六人,定能探听得什么消息。"
他悄悄在一片树叶上一弹,东首屋角上的蚩尾轻轻响了一下,那伏着的武士像一阵风似的向屋上的吻兽那边扑去。乌刚趁机下树,跳跃向前到了街上,向城外奔去。走得半个时辰,到了泔河,辨明方向,往上游行去,他估摸着那六个都统骑马而行,已经行在自己前头,因此向上寻去。
到了天快亮时,整个河畔生起大雾来,就算是面对面也难以看清楚。泔河的水静静地流,没有一丝河风,直如到了一个死寂之地。
他欲加快脚步,忽听几声马嘶声刺破浓雾,传入耳中,心里一喜:"到了,这些人就在这里,是不错的。"便悄悄从后面走近马群,正巧一个军士过来,两人直走得鼻子对着鼻子才发现对方,那军士惊道:"你..."乌刚伸手按住他的嘴巴,在他后脑上一敲,将他打晕。
那边另一个军士道:"你什么你,我们真是苦命,一晚上不得睡一下,天亮还要照顾这些畜生。"
乌刚走过去,那军士完全不防,指了指床,头也不抬一下,道:"我先睡了,到时间叫我。"
乌刚道:"好!"
那军士听出异样,抬头见是个大汉,忽觉脖子上一阵冰凉,知道已经是刀架喉咙,不敢出声。见大汉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将自己一提,跟着就身子飘空,如同烈风刮起,不一会已经离得马群远了。
乌刚走了一阵还是沙洲,便不再走,将那军士双手双脚都打脱了臼,放在地上。生起一堆火,用刀削了一根细木棒,又撕下那军士一条裤腿,用刀在他腿上比了比,又用木棒比了比,口中喃喃道:"差不多了,刚好。"那军士见了汗毛根根竖起,只道乌刚真要卸下自己一条腿当烤肉,苦于手脚不能动,吓得浑身发抖,求道:"好汉饶命!"
乌刚道:"饶了你,我不是要饿死么?你不如用一条腿换我饱餐一顿,成就你做个好人。"
那军士心里发毛,连肝肾都发起抖来,哭道:"我这条腿一去,便是畜生也不如,本就像一条狗一样乞食,到时还不如狗了。"
乌刚不理,自顾把刀在手上批了批,作状便要下手,那军士吓得大哭,乌刚停住手奇道:"你这等胆小怕事,怎么能上阵打仗?是哪个熊包的将领把你带成这个猫样。"
军士道:"小人是赵都统手下的一名马倌,并没打过仗,好汉爷要吃去吃那不怕痛的人,我等下痛得杀猪一样叫,可要坏了你吃肉的心情。"
乌刚心里好笑:"你这人还真是细心,竟能考虑到我吃饭的心情,不错,嗯,不错。"
那军士道:"只要你别吃我,你要干什么都可以。"
乌刚想了一下,道:"不行,我肚子这么饿,不吃你又怎么行。这样吧,我下手快点,一刀砍断,绝不断了骨头连着皮,再割几刀才断下来,这样子痛的时间就短点,你少受点痛苦,可算是对你仁至义尽了吧?"他想也差不多了,这就可以问他事情了,只要许下不吃他,肯定什么都会说。
"蓬"的一声大响,一只铁铸的方块砸在两人身边,落地的风把火堆也扑灭了,那方块黑铁直有一张八仙桌大小,如果是实心的,只怕有万斤重。
乌刚这一惊非同小可,心想:"这是谁武功这么高,到我身边竟能让我不能察觉。"
浓雾中一个人形的庞然大物过来,每一脚落地踩得大地都震动起来,他过来坐在那块铁上,竟有两头牛大小,浑身肥肉一抖一抖晃动。
乌刚个大,在他身边也是像个小孩子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