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号基地,靠近河边的空地上,一座蓝顶白墙的彩钢厂房刚刚建好不久,看上去新崭崭的。
这是个一体化的厂房,厂房的左端,上下两层办公室,由一架钢制梯子相连;厂房正中央开了一道大门,门里就是印刷车间;厂房的右端同样开了一道大门,里面则是库房。
“成啦!”
随着一声呼喊,印刷车间里响起了隆隆的机器运转声。
车间里,何正祥围着那台罗兰机转了一圈,先看了看进纸端气阀一吸一送把四开纸一张张送入机器,然后又转到了成品端,抽出几张印得五彩斑斓的成品端详着,他的嘴角不自觉翘了起来。
经过一番寻找招聘,何正祥运气不错,不仅找到了搞机械的人,还招来了一位末世前的印刷小工,以及一名末世前的报社实习记者。
把这台罗兰机以及配套的切纸机、折页机统统大卸八块运回五号基地后,他又花了四五天时间组装起来,今天,终于把所有设备都调试好了。
这就意味着,报社的硬件设施都已齐备,下面,就该轮到软件——新闻稿件了。
何正祥计划,这份被命名为《北宁快报》的报纸创刊号只搞八开四个版——头版二版是时政新闻,三四版以经济新闻和人物特写为主。
时政的内容他已经基本想好,后两个版他准备让实习记者锻炼锻炼,现在还差一个关键人物——美术编辑!
要知道,通过末世前各种形式各种内容视觉上的狂轰乱炸。现在的人们对媒体的包装越来越挑剔——文字内容再好。没有漂亮的包装。人家一样不买账!
“何叔,这机器也装好了,没我们的事儿了吧?”杨墨舒晓强两人蹭到何正祥身后,弱弱的问道,“没事儿我们先走了哦。”
“唔……”何正祥想他的报纸正入神了,随口应承了一声。
俩小孩如蒙大赦般哧溜就钻出了大门,顺着河边甬道朝一号基地跑去,生怕再被何正祥抓“壮丁”。
俩人溜到广场上。随便吃了点儿东西,看看天色已经是下午五六点了,舒晓强起身就要往码头走——他最近处了个对象,也是四号基地的,约好了今天去七号基地逛逛。
杨墨却没跟他走,心不在焉的站在广场上,朝着油库方向张望着。
“走啊!”舒晓强拽着杨墨,朝码头走去。
还没走到甬道口,杨墨挣脱了,“唔……你先回去吧。我还想待会儿。”
“杨墨我告诉你,”舒晓强早知道了那天的事儿。凑到二货眼镜男面前低声说道,“那个女的是一营副营长沈健的女人……你是不是活腻了?嗯?”
杨墨后退了,目光闪烁地逃避着舒晓强的逼视,“……我又没说要去找她……我有其他事儿。”
“得了吧,你少扯!你还能有什么正经事儿?”舒晓强说着伸手又要去拽杨墨,杨墨一闪躲开了。
“你先回去吧!”二货眼镜男朝广场飞奔而去,边跑边喊道,“我一会儿就回来啦!”
舒晓强看着他的身影皱起了眉头,跺了跺脚,悻悻地朝码头走去。
通过了小广场后,杨墨慢了下来,穿过油库来到了浣衣场,这时浣衣场人已经比较多了,他在里面转了转,却没有看到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庞。
杨墨暗叹了一口气,心里顿时感觉空落落的——这已经连续四天了,还是没能见到她,难道她真的不再来了吗?
转了一圈以后,杨墨垂头丧气的往回走,眼角瞟到了通往小山的门岗,他迟疑了,要不要到那里去看看呢?
心里还在犹豫,双脚却不听使唤地朝着那个方向走去——门岗换了人,没有多问就放他过去了。
很快他就来到了水潭的坡坎下,淙淙的水声回荡在山间,幽远而寂静。
等等!好像有悉悉索索洗衣的声音!
他感觉自己的心一下狂跳起来,一个箭步就蹿上了一人多高的坡坎。
一个娇小的身影蹲在水潭边,那侧影是那么的美丽,不是她还能有谁?
杨墨压抑着心中的狂喜,小心翼翼地缓步前行,两只眼睛仿佛被胶水粘住一般,落在女孩身上再也下不来。
她今天穿了一身蓝紫色碎花无袖连衣纱裙,越发衬得肤白如雪;鹅蛋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溅上几滴水珠,分外晶莹;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着,同波光粼粼的背景构成一幅绝美的画面。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直到杨墨快走到她跟前时,她才惊觉,一下站了起来。
等到看清楚是他以后,女孩脸又红了,“是你……谢谢你那天救了我。”
“唔……不用谢,”一向口无遮拦的二货,此刻却有些手足无措口齿不清了,“你洗衣服啊?”
“对呀,”女孩微微一笑,又蹲了下去,“好几天没洗了,脏衣服一大堆。”
杨墨又往前蹭了蹭,蹲在了她身边,“你这身衣服好漂亮……穿你身上就更漂亮了。”
“……谢谢……”
“我敢打赌,无论什么衣服,穿在你身上都漂亮!”
“……哪有啊!”
……
幽旷寂静的山谷里,回荡着少男少女清脆婉转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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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武窝在小办公室的沙发上,有些无聊地玩着手机——现在手机似乎只能用来打游戏了。
前不久于涛的办公室进行了改造,进门的地方隔出了一间小办公室,留给司徒珊和他办公——他当然不用办什么公。但总得有个坐的地方不是?
手机上。是一款很简单但很考手眼协调性的游戏——小人过桥。桥的长度由按屏幕时间长短来决定,短了不行,长了也不行。
小武一不注意,按的时间长了点儿,小人一下掉了下去——44关,小武瘪了瘪嘴,把手机扔到了沙发上。
自打五天前从林中居民楼回来,这间办公室就只剩小武一个人了。司徒珊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来。
她不来,小武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只有司徒珊会手语。
小武是个孤儿——他的父母发现他听不见声音后,就狠心地把他遗弃了。
从小他就在福利院长大,在那里他也没有什么朋友——院里的孩子们都嫌弃他,不跟他玩。
直到上了聋哑学校,小武才有了生平第一个朋友——他的同桌。
在聋哑学校的这几年是小武最快乐的时光,他和朋友同学们一起游戏一起学习,没有谁歧视他看不起他,包括那些老师——所以小武经常玩到很晚才回福利院。为此他没少挨院里管理人员打,但他却屡教不改。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一切的一切在那个深秋的早上戛然而止。
小武至今还清楚的记得,他敏锐的第六感在最后一刻救了他一命——当时他正抱着晕倒的同桌,就在他尸变的前一秒,小武感觉到了巨大的危险,扔掉了他!
以后的日子里,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第六感,多次救了他,也多次救了他所在的团队——要不是有这点本事,他这么一个瘦弱无力的小孩,是不可能在弱肉强食的团队里站住脚的。
这个道理小武懂,虽然他只有16岁,但残酷的末世让人早熟,再加上他本就是个敏感聪慧的孩子,所以很清楚自己的缺点和用处。
但是到了于涛这里,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无论是于涛,还是许阿姨珊姐,不仅没有歧视他,反而时时事事替他着想。
首先是吃饭,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别看他瘦小,胃口却是惊人的大。大爆发后,小武就没吃饱过!被珊姐带回油库时,他还不敢放开吃,是珊姐看出来了,以后他的伙食就变成了双份。
其次是衣服,珊姐一带他回来,就给他挑好几身衣裳,而且关键是每次衣裳还没穿多久,珊姐就会逼着他换,然后不言声拿着脏衣服就去洗了,为这事儿,他在夜里没少哭鼻子——感动的。
最让他感动的是,于涛居然在自己的家里给他留了个房间!
搬进去那天,他在自己的席梦思床上又跳又笑,激动地一晚上没睡着。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一种——家的感觉!
是的,于涛许琪司徒珊带给小武的,正是一种家的感觉,只不过小哑巴从未体验过而已。
虽然不明白,但小武现在不愿再用以前的那种观念来衡量自己与于涛他们之间的关系——以前他的观念是,我对你有用,所以我就该得到我应得的一份。
他现在开始学着关心人了——关心珊姐关心许阿姨,当然,更关心于涛。
正因为如此,这次剿灭八中队回来后,他感觉到了家里的一些不正常:于涛当天晚上似乎和许琪吵架了,所以这几天他都没在家里住,而是跑到四号基地宁诗雨那儿去了——宁诗雨也是于涛的女人,这个小武很清楚。
可于涛和许阿姨吵架,为什么连珊姐都不来上班了呢?这是让小武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他正想着呢,里屋的邓跃进已经和于涛谈完,走了出来,出门的时候还朝小武点头打招呼。
一看时间,已经是六点过五分了,小武探头看了看正在收拾东西的于涛,他知道,该下班了。
关灯关饮水机拉下电闸后,小武锁好门,跟在于涛身后出了办公楼。
本以为于涛还会和前几天一样去宁诗雨那儿呢,可没曾想,于涛拐了个弯,朝宿舍区方向走去。
小武心中大喜,赶紧屁颠屁颠跟了上去——看来他的于大大终于想通啦,准备回家住了。
一路无话,门是吴妈开的,进门后小武一眼看到许阿姨气鼓鼓坐在沙发上,于涛换好鞋就径直朝她走去。
吴妈拽了拽他,把他朝厨房领去,可走到走廊上,他就停下了,躲在墙角悄悄观察起来。
俩人在谈话,对!谈话,而不是吵架,小武虽然听不见,但从他们的表情和肢体语言上也能判断出来。
谈了好一会儿,许琪突然掩口而笑,作势虚打了于涛一下,然后俩人有说有笑地朝楼梯上走去。
等他们身影消失在转角处,小武才溜了过去,探头往楼上一看,只见俩人进了司徒珊的房间。
他们去珊姐的房间干嘛呢?小武又想不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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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站。
靠近海鲜超市的烟酒仓库,刘孟阳站在仓库最高的瞭望塔上,长吁了一口气。
那天他们被尸海拦在外面,绕了大半天,终于在靠近山脚的地方找到了一截丧尸不算太密集的地段。
饶是如此,里外夹攻足足花了一个多小时,干掉了数百只丧失后,他们一行人才得以顺利进入仓库区。
一回到家,刘孟阳下得第一条命令就是除了墙上值守的人之外,所有人尽量远离围墙,不许大声喧哗,不许随意走动,避免引起墙外丧尸的注意。
安静下来的仓库区果然对丧尸们失去了吸引力,三天以后,尸海渐渐有了移动的迹象。
但数万只丧尸的迁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直到今天,尸海才算是彻底离开了仓库区。
站在瞭望塔上,刘孟阳看着消失在榨油街方向山脚处的最后几只丧尸的身影,心中不禁疑惑。
这些脏东西这是怎么了?
显而易见,这是二戈寨的丧尸群,怎么会跑到东站来了?在他的印象里,除非有了什么特别的吸引,要不丧尸都是在原地晃荡吗?难道榨油街方向有什么吸引丧尸?
这是他这几天一直在想的事情,可一直没理出什么头绪来。
甩了甩头,刘孟阳放弃了思索——想不通就不想了,反正自己的仓库足够牢固,丧尸爱游荡就游荡吧!
心里一放松,郝梦的身影又浮现在了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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