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号基地,医院。
大雨刚停,内务处就推着装满保温箱的午餐车急匆匆赶来了——大雨使本该在十二点送到的病号饭耽搁了半个小时。
午餐车一进门,病房里就爆发出一阵欢呼声,能动的伤员们和护士门都围了上去,领取属于自己的那一份。
坐在邓拓床头,穿着粉红色护士服的胡依娜也站了起来,准备去领她和邓拓的午饭,却被躺着的邓拓拉住了,后者用眼神示意她别急。
胡依娜顺势又坐下了,看了一眼这个身形魁梧的方脸男人,嘴角微微上扬。
她来这里已经快十天了。
作为曾经的“礼物”,她很珍惜现在这种天堂般的生活,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融入崭新的环境中。
她的努力很快得到了回报,不管是作为同事的护士们,还是作为领导的许琪以及其他医生们,都在很短的时间里接纳了这个美丽而柔弱,眼睛里满是忧郁的女孩。
这让内心已是千疮百孔,对这个世界几乎绝望地陕西女孩迅速找回了生活的希望和乐趣。
尤其是她的陪护对象,这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大男孩邓拓,对,就是个豪爽仗义的大男孩,更让她对自己给男人的定义犹豫起来——也许,这世上的男人不都那么坏!
她还记得当初许院长给她安排工作说的,这个大男孩可是北宁军的英雄和骄傲,是敢于带头顶着枪林弹雨朝敌人冲锋的男子汉!
所以许院长才把她安排给他做专职陪护,可当许院长把她带到病床前宣布这个决定时。大男孩的表现却让她忍俊不禁。
“专职陪护?……琪姐。有这必要吗?……我的伤都快好完了。”邓拓当时睁圆了眼半张着嘴一副二货样,看了看胡依娜继续说道,“这么漂亮的女孩就伺候我一个人?……不太好吧?”
“得了吧拓哥,你就别装啦!”
“哈哈,嘴上说不好,心里还不知美成什么样呢!”
“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
周围的伤员们纷纷起哄,直到许琪冷冷地扫视了他们一眼。这才让众伤员闭上了嘴——许琪可是他们惹不起的存在。
“这不是为你,而是为一营着想,”四周安静下来后,许琪这才转向邓拓,“你这伤早一天好,你就能早点回一营……你不在还不知道一营乱成什么样呢!……得啦,在这儿我说了算,这是命令,执行吧!”
许琪身影刚消失在办公室,病房里又炸开锅了。面对伤员们的调侃,邓拓闹了个大红脸。连声解释辩白,可都是徒劳。
随后的几天里,胡依娜尽心尽力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帮他换药,帮他换衣洗衣,陪他出去散步晒太阳……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和她的关系迅速的拉近——邓拓本来就是个开朗乐观豪爽的性格,胡依娜天天和他呆在一起,哪有不熟络的道理。
虽然仍然被其他伤员调侃,但胡依娜明显感觉到,邓拓对于自己是朋友般的感情,最多算是兄妹——当然,她也没往那方面想,对于男人,她的内心仍然是抵触的,这是短时间里没法消除的阴影。
“嘿!想什么呢,再不去领,中午就该饿肚子啦!”她正想的出神呢,邓拓捅了捅她的胳膊说道。
胡依娜这才反应过来,起身朝午餐车走去,刚走到车前,大门外冲进来一个人,胡依娜一抬头,眼睛一下亮了——原来是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女孩,上身卫衣下身牛仔裤,一张清丽的鹅蛋脸吹弹可破,脑后随意扎着马尾辫,好一个青春靓丽的小美女!
女孩一进门就东张西望,胡依娜注意到她看到邓拓时,嘴里喊着“拓哥”,目光却明显在躲避。
很快,女孩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倪浪,上前一把拉着倪浪往护士办公室走,“哎呀,别吃啦,有事儿找你!”
胡依娜端着两个饭盒转过身时,目光正对着邓拓,可大男孩的目光,却超越了她,钉在了护士办公室的门上。
瞬间,她似乎明白了点儿什么。
走到床边放下饭盒时,她深吸了一口气。
为什么会有一种心痛的感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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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毓婷?”
护士办公室里,倪浪听完司徒珊要找的东西后,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你要死呀!小点声儿!”司徒珊急得一把捂住了倪浪的嘴巴,下意识朝门口看了一眼。
“你要这东西干嘛?”倪浪把司徒珊的手扒拉下来后,低声惶急地问道——她当然知道毓婷是用于怀孕初期终止妊娠的药物,作为司徒珊的闺蜜,当然要弄明白。
“哎呀!又不是我用……这种事儿,你别刨根问底行不?……快给我找一盒,急着要!”司徒珊白了她一眼后说道。
“难道是院长?”倪浪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要是许琪的话,根本不用让司徒珊来找自己,她自己到药房拿就行了。再者说了,现在许琪要是怀上了,哪儿可能用毓婷呀!
“不是!不是!……唉,你烦不烦呀!都跟你说了,别刨根问底!”司徒珊蹙起了她那秀气的眉毛。
“好好好,我不问了,”倪浪赶紧摆手,旋即又皱起了眉头,“我们药房这儿估计没有……现在都巴不得怀上呢,谁用那玩意儿,要要的话,得到医药公司的库房里找去……”
她话还没说完,护士办公室的门被“砰”的一声推开了,许琪面无表情地出现在了门口。
“哦。倪护士也在呀。”许琪冲倪浪挤出笑容打了个招呼。然后转向了司徒珊,“珊儿,跟我回家,有急事!”
司徒珊迟疑地起身,和倪浪对视了一眼后,磨磨蹭蹭往门口走,快要出门时,趁着许琪不注意。冲倪浪做了个“帮我找药”的口型,直到倪浪狠狠点了点头,她这才尾随许琪出了医院大门。
一路上许琪也不说话,司徒珊就更不敢说话了,她担心刚才和倪浪的对话被许琪听到了,所以像个犯了错的小姑娘般亦步亦趋跟在许琪身后。
终于,沉默的旅程到了终点,俩人一前一后进了官邸大门。
“姐,到底什么急事呀?”趁着换鞋的当口,司徒珊怯生生地问道。
许琪都没看她。“上去再说。”
看着许琪上楼的背影,司徒珊一边换鞋。一边吐了吐舌头。
跟在许琪身后噔噔噔上到二楼,司徒珊眼见许琪径直朝她主卧走去,心里登时激动起来——难道于涛回来啦?
进了门四处张望了一下,咦,没有呀!
再一扭头,许琪已经坐到床上了,漫不经心的问到,“你找倪浪干什么?”
司徒珊随口答道,“没什么事儿啊,就找她聊聊。”
“聊聊?饭都不吃就为找她聊聊?”许琪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不是说受了风寒找她要药吗?”
“啊?……啊对!找她要治风寒的药。”司徒珊这才想起出去时说的话。
“恐怕不是治风寒吧?”许琪盯得司徒珊又有些发毛了。
“真的!就是治风寒!”司徒珊决定一口咬死。
“珊儿,”许琪移开了视线,放缓了语气,“姐姐对你怎么样?”
“姐……你什么意思呀?”她这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让司徒珊一下摸不着头脑了。
“就是这个意思!”许琪缓缓伸出手,语气冷得像结了冰。
摊开的手掌心里,赫然就是那支验孕棒!
司徒珊感觉头顶仿佛响起了一声炸雷,她不由自主的向后一退,后背猛地靠在了卧室门上,“砰”的一声。
完蛋啦!
剧烈的情绪变动让她的胃里再次翻腾起来,她捂着嘴,一头冲进了卫生间,伏在洗手池上哇哇哇的干呕起来。
好半晌,胃里终于平静了些,眼泪汪汪的她抬起头,镜子里,许琪站在她身后,面无表情。
“他的?”声音冷得像霜。
司徒珊眼泪“哗”就下来了,闭着眼睛撇着小嘴狠狠点了点头。
“多久了?”依然很冷。
“……一个多月吧……也许……”司徒珊不敢睁眼,站直身子,双手死命地绞着。
“你刚找倪浪,是要毓婷吧?”更加冷冽了。
司徒珊嘟起了嘴再不说话。
一时间,卫生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你跟我来!”许琪说完转身离开了卫生间。
司徒珊猛地睁开了眼,镜中的她一脸的惊惶,心中更是如同一万把小刀在戳一般,疼到了骨子里!
果然!姐姐的底线!这就要赶我出去啦!
泪水像决堤的河流般止不住的向下流,眼前的镜中放电影般浮现出那一幕一幕:
实验室里,许琪手把手教她如何做培养基……
大爆发那天,许琪拉着她在校园里飞奔,躲过一个又一个扑击的丧尸……
教师宿舍里,她们三个女人缩在防盗门后,心惊胆战地听着那一声声撞击……
“乖,闭着眼睛喝,什么都别想!”许琪端着碗皮带汤,半哄半强迫的逼她喝下……
最后一次昏迷,是许琪抱着她的头,喂她水喝,这才让她醒了过来,撑到了救援那一刻,那天,许琪喂完她水以后,是双手双脚慢慢爬出去的……
喀喇喇!
她的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碎了!
深吸一口气,司徒珊紧紧闭了一下眼,仿佛要把最后的泪水都榨出来,猛地,她伸手扯出几张抽纸,对着镜子仔细擦拭起脸上的泪痕来,擦着擦着,她脸上表情变得坚毅起来。
姐!我是对不起你!但是我爱涛哥!
不管是谁,都休想分开我们!包括你!
擦干泪痕,司徒珊深深看了一眼镜中那有些陌生的自己,下意识伸手抚到了小腹上。
孩子!我一定要生出来!
就在这一刻,她,司徒珊,由一个懵懂的少女,变成了一名真正的少妇。
转身,出门,右转,来到了走廊上。
那里,许琪抱着双臂,在等候。
“走吧。”她说道,声音很轻。
她没有看许琪,但能感受到姐姐眼中的惊讶。
许琪动了,朝着楼梯走去,她默默地跟在后面。
近了,近了!楼梯口越来越近了!
她本想说,让她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再走,可想想又放弃了——无所谓啦!这里的一切,除了那个男人外,和自己还有什么关系呢?
从现在开始,自己就要学着独*立生活——和宁诗雨一样!
啊,不!她比宁诗雨强,她还有个宝宝!
想到这儿,她嘴角微微翘了起来,心中一下被喷薄而出的即将做母亲的自豪感充满了。
嗯?
不知不觉,楼梯口已经过了,许琪站到了她的房间门口,拉开了门。
怎么回事儿?
她有些迟疑地停下脚步,望着许琪。
“进去!”许琪依然面无表情,可眼中却闪过一丝狡黠。
习惯性的,她挪动双脚,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砰!”门在身后关上了。
“从今天开始,罚你不准出门……给我好好养胎!”
门外传来的许琪声音怎么听都透着股狐狸偷着鸡的感觉,却让她的眼泪再次奔涌而出。
她一下瘫坐在门边,任凭泪水肆意横流。
走廊上,许琪抿着嘴笑了,转身踮着脚下楼。
这死丫头,就得这么好好搓揉一下!
下到一楼后,许琪径直去找到了吴妈,也就是联盟派给于涛的煮饭阿姨,俩人商量着制定了一份菜谱——毕竟这是于家第一个孩子,千万不能出什么差池,这是她作为于家大妇的责任。
还好吴妈是个过来人,对于孕妇该吃些什么很有经验,一份针对司徒珊的菜谱很快便制定出来了。
另外吴妈还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孕妇的禁忌,许琪也一一记了下来。
忙活完这些,她这才返身上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坐到书桌前打开了电脑,准备把刚刚记下的内容打印出来交给司徒珊。
突然,她看到了那份“北宁中心医院股权分配表”。
苦笑着摇了摇头,许琪点开了文档,把里面司徒珊的名字轻轻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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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陪老领导吃饭,更新晚了,恕罪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