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唤我?”
后衙里,李全不知去了哪里胡混,早不见了踪影。
杨妙真(原来叫杜妍,大家无视以前那个名字吧。)仍然是一身薄髻绢裙,金花步摇。
顾盼生姿。
“你们在外面等着。”
她自有自己的心腹护卫,就打发他们在书房门外等着。
楼云瞥到了她身边的护卫,是四名模样俊郎的高大男子。
就像李全身边少不了美人一样。
再一看杨妙真的打扮,他就知道,在这衙里闷了十多天,她终于也忍不住了。
亏他前阵子第一次看到她,还觉得多年前那小姑娘终于不伤心了。
杨妙真坐在了书房里,楼蟋儿上来敬茶。
因为这小子生得不错,被她含笑瞅了一眼。
今日她换了一身对襟红衣裳,内里的白黄桂花肚腰儿横在胸口,露出和脸上一样光洁而又丰满的蜜色胸口,其上还坠着一只红玉泪琏。
她这一眼瞥过去,娇媚横生。
楼蟋儿这嫩小子顿时红了脸,慌忙退了出去。
“……”
楼云深知这女子本性难移。
杨妙真是山东青州仙台县打铁的武师家出身。
因为在马背上使得一手杀敌的家传梨花枪,她蜜色的肌肤透出健康的光泽,又因为已经是出嫁的妇人,眸中自带着一分与他人不同的魅艳。
果然不是当年义军寨子里的小姑娘了。
“妙真娘子……”
楼云咳了咳,虽然回避了她十几天,但为了明天的事不得不拉上她商量了,
“明天在如意坊,我安排了黄氏货栈东主和大哥的坐席。还请妙真娘子一起陪席。”
“李大哥他……”
杨妙真的眼光在楼云脸上打了个转,笑了起来,“大人和那位女东主看来颇有交情?”
楼云既然唤了她来,索性就点了头,道:
“我正和她商量订亲的事。”
虽然他还在培养感情找机会向季青辰开口,但先叫杨妙真知道他的心意,才能免得叫季青辰疑心出旧事。
“原来如此。我们夫妻还没来得及恭喜大人……”
杨妙真听到订亲两字,诧异遗憾中免不了有些回忆。
山东青州十八连环寨的基业是她父亲杨安儿打下来的。
他重伤去世之前就作了主,让她和李全订了亲。
如今她和李全是人人都知道的夫妻。
这桩婚事,为的是把杨、李两家的寨子二三万的兵马合在一处。
就算李全有侍妾,她自己在寨子里做闺女时,也不是没有过情郎。
没觉得如何。
她爹都没空管呢,李全也别想多嘴。
比如八九年前,楼云闯进寨子招降义军兄弟们的那一夜。
她那时还有阿爹在,就觉得这个大宋官兵长相颇俊,武艺高强,是她在寨子里没有见过的人物。
他被困住的时候,她故意和他独处了一夜。
差点把他勾搭上。
这事人人都知道,成亲后李全也从来没有问过。
就像成亲后,她也没管李全抢了几个女人。
——犯不着为了这一点小事,打破了两家的联盟。
如果他们夫妻争吵内斗,保靖军攻打进十八连环寨子里,李全和她都是死路一条。
“大人吩咐,妙真自然遵命。”
杨妙真自知模样也算不错。
这一趟来之前,其实她也想过和楼云重续旧情。
李全的事情她不管,她自己的事情李全也不多问。
相安无事就行了。
但楼云不上钩。
“大人放心,李大哥他知道轻重。绝不会误了大人和他商量的大事。”
楼云本就是要她这一句话。
“如此,还请妙真娘子多多费心。”
他含笑拱手,送了杨妙真离开书房。
杨娘真虽然是李全的老婆,但她手下一万的杨家寨人马,在山东各家兄弟十八连环寨是
仅少于李家寨的。
李全他要坐稳十八连环寨的总寨主之位,他不论想干什么都要和老婆好好商量。
少了他楼云,她不愁没有俊俏的情郎。
这回分出五千斤军粮,除了要收拢义军的人心,为以后的战事做准备,他有三分确实
是看在了她的面子上。
当初他独闯十八连环寨子,她帮他治伤送药的情份,就算是不再相欠了。
杨妙真走到书房门前,突然停步转身。
楼云多年前吃过她的亏,所以早有准备,一步踩住没撞上她。
杨妙真笑着回头,看了他一眼。
多年不见,他如今弯脚官帽,绯红官袍,剑眉星目仍是往日模样。
但眉目间的沉稳早已不见了当年十六岁少年宋军的热血冲动。
“大人既然要订亲——当初在山中夷寨里的旧相好呢?”
她突然问着,“不去接她了?”
“……”
楼云岂能不后悔当初话多?
只怪他那时年纪小,又刚从西南出来两年,受伤心软,还想打探一下义寨里的内情。
结果他和这小姑娘一起坐在黑屋子各自说起了身世和初恋。
蠢死他了。
“我去接她时,她已经不在了。”
“……”
杨妙真没料到这样,怔然间半晌没有说话,夕阳横在了天边,带着血红,到最后她半闭
了双眸,缓缓地落了泪下来。
“大人原来和我一样的命苦。”
“……”
楼云见得她渐渐走远,艳红张扬的身影孤单却又凄然。
“你——”
看着她身边的俊男护卫,他忍不住想劝一句。
她现在在身边养着面首,这样的混乱放荡的日子他也有过。
但杨妙真回头看他时,他到底还是没有出声,只是摇了摇头。
“我本来以为,你那时说的心上人是我的义兄。”
李全自己乱来的样子,他自然不好劝杨妙真好好过日子。
杨妙真卟哧一笑,在泪水中带出少女般的狡黠。
“大人以后可不要相信女人的话了。”
“……”
在楼云的无语中,杨妙真笑着走开了。
这些年来,他为了拉拢十八连环寨的义军,各类消息也打听了不少。
所以他已经知道,那小姑娘骗了他。
她所说的心上人不是李全。
而是和她一起长大在阿爹面前习武的师哥。
在他们全村逃灾上山做山贼的第一年,那人就已经重伤而死了。
那时她才十三岁。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