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泰仁药铺出来,秀娘就拎着俩空篮子往后街走去,心里还是愤愤不平。
这田掌柜也忒不是人物,这不是要断她的财路么,亏他还是个大掌柜,还跟她这个小妇人使心眼儿!
给她把前面的桥铺好,再把她招呼上来,等她晃晃悠悠,乐乐呵呵走到一半,再把桥给砍断了,亏他也想得出来!
她跟他怎么能比,她得靠这条路养家糊口,可那个田掌柜还有几个店铺在身后撑着,这条路走不通,他可以走别的,或者不走,翘起腿在家睡大觉都成哩!
秀娘走了一路骂了一路,直骂田掌柜为富不仁,好在半道上她就遇到了刘氏跟季老六,也就没功夫去恼火这事儿了。
不过就田掌柜的提议,秀娘还是留了心思的,他有想到开几亩荒地种二宝藤,她又何尝不在琢磨这事儿哩,只是这个二宝藤确实不好养,她还在琢磨哩。
以前在院子里养了几株,长得好的也就只有那么一两株,如今她对这个种植二宝藤的法子了解了五六分,再加上前阵子她公公跟她说的,总算是有了八分的把握。
她倒是不知,原来她公公以前跟着高家一块捣腾过二宝藤,具体咋伺弄他还是知道了,通过他的经验,再加上她原先积累的方法,总算让她知道了,为什么二宝藤总是发蔫的原因了。
现下田掌柜提出这个请求,秀娘之所以没答应,寻借口拖延过去,一来是气恼田掌柜鬼心思多,二来她是想自个儿开地种养,三来她也是要问问楚戈的意思,若搬到镇子上去,不知他会不会答应。
秀娘一边琢磨着这事儿,一边跟刘氏在后街逛了许久,直到季老嚷嚷着不耐烦了,刘氏才意犹未尽的收了心,抱着买到一大堆东西坐上车回村了。
今儿赶镇子,季老六把楚戈逮到的俩只野兔买了个好价钱,这个时候山上的野味少,物以稀为贵,楚戈还逮到了俩只野兔子,这个价钱自是要高些。
秀娘庆幸,还好一开始就托付季老六去办这件事儿,要是她的话,压根就不能买这么高的价。
季老六把银子给秀娘,她自是不好独拿,便到前街买了俩份下酒菜。
一份儿她带回家,另一份儿自然是给刘氏跟季老六了,他家人口多,她就多买了些,反正也花不了多少钱。
自从沈氏开口让楚戈帮着找大屋,这事儿已经过去四五天了,依着沈氏的意思,她是想让刘氏出面帮着寻摸。
而随后秀娘告诉刘氏,说沈氏没有银子却找大屋,刘氏怕给找到大屋,沈氏拿出银子,她不好跟对方交代,便佯装应下,但是压根就没去寻摸。
沈氏一心想要住大屋,可如今这光景,也就只能图个能住人就行,最起码不用让她跟老大俩口挤在一个小堂屋里么。
有天晚上吃饭,沈氏冷不丁地就问了出来,秀娘这才想起这茬来,为了避免沈氏打发楚戈去问刘氏,这直愣子一去不啥都露馅了么,她只得自个儿接下来。
“哎呀,瞧我这记性,这俩天都忙糊涂了,把这事儿给忘了。”
秀娘其实心里早有打算,前几天只是在寻摸个合适的时候说,可眼下快到年关,要忙活的事儿一多,她就给忘了。
不过正所谓是,拣日不如撞日,这会儿既然沈氏问起了,她也赶好说出来。
今儿小香儿跟楚安在刘氏那边吃饭,家里就几个大人,最近这阵子天气冷了,他们就再没把桌子搬出去,而是在堂屋里吃饭,等吃完了,楚戈跟楚福再帮着把床铺打起来,比较麻烦罢了。
最近文氏临盆的日子将近,肚子是一天比一天大,虽说大不了多少,但总归能感觉的出来,她可比沈氏更巴望从这间小小的堂屋里搬出去。
这婆媳俩听了秀娘说的,不约而同地笃定刘氏那边是找到屋子,忙问秀娘是不是找屋子的事儿有着落了?
楚福忙抬起头来,看到楚戈憨厚的笑了下,楚戈则有些纳闷,怎么秀娘说找着就找着了。
楚老爹这会儿也放下碗筷听着,话说前阵子他让自个儿老伴儿闹的没法,才开口让老二媳妇儿去给他们找屋子的。
当时他看到老二家的好像不大高兴,其实想想也怪难为她的,从他们一家四口自作主张搬到老二家里,吃她的住她的不说,临了还要她出面去央求老六家的帮伴着寻摸大屋,那件事儿做的都不地道,虽说他们是长辈,可这事儿要是搁他身上,他也不乐意!
那几天他一有功夫就往外跑,搁村子里转悠转悠,去找找以前跟他处的不孬的老哥几个,让他们帮着寻摸寻摸。
起先这老哥几个还是一口答应的,可过俩天他去问他们,这几个就通通改口了,不是没找,就是推来推去,一句准话没有。
有一个还劝上他了,让他没钱就别瞎琢磨那么些事儿,别自个儿给自个儿找不痛快。
这都是哪跟哪儿啊,他要是没钱咋会寻大屋么!
秀娘看着他们,笑道,“没错,屋子是找着了,就在村西头,位置还不错哩。”
沈氏一听,微微皱了皱眉,“在村西头啊,那不是都快到村尾那边了么,那可都是些老屋子了,都快到山沟沟里了。”
楚老爹想了想,满意的点了点头,“嗯,没事儿他娘,不打紧的,村西头在旱池子附近,那里确实不错,哪哪儿都能去,能走的路很多,挑水砍柴啥的也近便,好着哩好着哩,比咱这里好些,咱这儿虽说屋子新一些,可只有门前一条道能走,有时几家拉着车出来,堵到一块能挡你半个时辰的道哩。”
沈氏听到自个儿老伴这么说,心里稍稍放了心了些,一时也没别的问的了。
文氏见沈氏把最最重要的的事儿忘了问了,她忙道,“对了二弟妹,你还没说这间屋子有多大哩?”
沈氏这才想起来,“对哩,这才是最打紧的,老二家的你快说。”
秀娘便于他们说了,那间大屋一共有五间,除去灶间堂屋,能住人的还有三间。
沈氏这下可乐呵,笑得合不拢嘴,拽着出老爹的袖子,“他爹,你听到了没有,有三间房能住人哩。”
楚老爹无奈的瞪了沈氏一眼,这婆子,当着娃子们的面就不能稳重些,也不怕老二家的笑话。
他清了清嗓子,“行了他娘,不就一间大屋么,瞧把你乐得,那啥老二家的,你就没问老六家的,这大屋她是咋寻到的。”
秀娘笑道,“公公,这大屋不是六嫂寻到的,她前儿是找了俩家,可那个价钱太贵了,我就没说。”
楚老爹啧了一声,“老二家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既然托人家找大屋,咋还能挑肥拣瘦的,就算是嫌贵,也不能当着人家的面说啊,人家会觉得咱没够。”
秀娘笑了下,“知道了公公,我只是说回去琢磨琢磨,并没有当面说。”不止没有当面说,刘氏连找都没有找去,秀娘之所以这么说,就是防止沈氏他们去找刘氏。
沈氏又问,“说了半天,老二家的,你这说的是谁家的大屋啊?”
秀娘道,“婆婆,柱子他们家你知道么?”
沈氏琢磨了一会儿,嘴咧的越来越大,“哦,是那柱子啊,我知道知道,以前老跑到我家来,跟老大小时候玩的可好哩。他家我也是常去的,”她心里打着小九九,“老二家的,那柱子说了要多少钱么?”
“不多不少,三十两。”
“哦,三十两,是不多不……”
沈氏一开始没明白过味来,等琢磨清楚了,瞪大俩眼,“啥玩意!!三十两!”
其余人也是一愣,楚福不知是憨实的过头还是精的没谱,他脱扣问道,“那啥弟妹啊,你说的是三四两,还是三十两啊。”
秀娘笑了下,看着他,伸出俩手比划出个十字,“大哥,我自然是说三十两了,那么大的一间屋子合着就三四两,他要是真敢卖,咱也未必敢买啊,怕这里头有啥猫腻啊。”
沈氏刚才一听秀娘说‘那么大的一间屋子合着就三四两,他要是真敢卖’这俩句说,她差点就喊着要买了,可秀娘后面又说了一句怕有啥猫腻,这句就把她噎回去了。
楚老爹皱皱眉,琢磨着说了句公道话,“哎哟,这三十两银子买一间大屋其实,其实也还合适,就是……”
他看看沈氏,家里的银子一直是他老伴儿攥着的,他也不知够不够。
沈氏收到楚老爹的眼神,知道他询问啥,只是摆摆手,她跟老大家的早先商量着,俩人凑起来也有四十几两,这是他们一家子全部的家当了。
她想想道,“我、我可没那么多钱,明儿我就找柱子去,咱也不能就听他嘴啊,怎么着我也算是她婶子,我去让他要少些。”
楚老爹把碗里的饭扒拉完,点点头,“嗯,也就只能这样了,他娘,明儿你过去,别犟着劲儿,人家能少就少,不少也在情理当中,咱也不能骂骂咧咧的。”
沈氏还真那么想来着,她想倚老卖老,琢磨着柱子咋的也该卖她个老人面,可他老伴怎么一说,她倒有些心虚了。
秀娘瞅着她,嘴角一扬,“婆婆,你如今要找柱子,就得到镇子上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