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像是要将入秋以来积攒的雨水,一次性全部降临在人间。
好在医院有免费的雨伞,两人赶往停车场时才不至于被淋成落汤鸡。韩逸尘坐在副驾的位置上,望着安宁,欲言又止。
“怎么了狐狸?你是不是想和我说什么?”安宁用余光瞥了眼韩逸尘,嘴角轻扬。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刚才苏鹤清和你说了什么吗?”韩逸尘轻声问道。
安宁的嘴角笑意更浓了:“他?把我甩了呗。”
一阵沉默。
“这个混蛋!怎么可以这样?你开回去,我找他理论,给你讨个公道。”韩逸尘的语气更像是被人甩的那个人。
安宁的目光依旧盯着前面,连笑容都没有变:“算了,是我自己没用,活该被人嫌弃。”随即又转向韩逸尘:“这种时候,你是不是该陪失恋的我去喝两杯呢?”
韩逸尘的表情看起来十分错愕,像是不认识安宁一般,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真的是安宁吗?”
“哈哈哈,”安宁笑了,“我不是安宁,是你的小宁宁呀。怎么突然这么见外了,你真的是韩逸尘吗?”
一向油嘴滑舌的韩逸尘语塞了,他的笑容有点僵硬:“对……小宁宁,你想去喝,那我就舍命陪君子喽。”
虽说七宗罪唤醒了安宁潜在的叛逆,但她仍是个连网吧都没去过的乖乖女,初入酒吧,还是各种不适应。她羞涩地拉着韩逸尘躲在角落,木讷看着舞池里扭动着的喧嚣醉意。
几杯酒下肚,清甜的触感加上辛辣的回味,安宁的脸上浮出微红,局促的行为也渐渐放开了。
“我曾见过比这更疯狂的,”安宁指着陶醉于音乐中的人群,眼里闪现出兴奋的神色,“那个舞台比这里华美多了,灯光也更加梦幻,那里的人没有烦恼和忧愁,只有happy,happy!”
“小宁宁你是不是喝多了?不能喝就别喝了。”韩逸尘关切地扶住东倒西歪的安宁,夺下她手里的酒杯。
“谁说的,我没醉,我说的都是事实。那里……特别好,比我们的城市好多了……”安宁靠在韩逸尘的怀里,渐渐语无伦次,指着桌上的酒杯,示意韩逸尘陪自己喝。
“我不喝,喝了等会谁开车送你回去。”韩逸尘无可奈何地按下安宁乱挥的手。刚按下,安宁的手又像弹簧一样弹起。
“看,那个光头!我认识!”安宁大声嚷嚷,醉了的她和平日里的温言细语判若两人。
韩逸尘赶紧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轻声念叨:“嘘,小声点,被人家听到了要惹麻烦的。别说胡话了,乖。”
安宁费力地扒下韩逸尘的手:“我没说胡话,我真认识,那家伙是黑**里头的,上次还打了我一枪。”
顺着安宁惊恐的目光,韩逸尘向那边望去,一个光头带着几个小弟模样的人围坐在一个戴帽子的人身边,看样子还真像那么回事。
“小宁宁,你醉了,我送你回家休息吧。”韩逸尘本能嗅到了不安全的味道,不由分说地一把抱起安宁。
“放下我放下我!我说的是真的,那个人,上次威胁苏鹤清的就是他!”安宁在韩逸尘的怀里挣扎着。光头那桌听到了这边的骚动,纷纷望向这边。
韩逸尘赶紧抱着安宁背对那桌人,但酒精上脑的安宁还是不屈不饶地大声叫嚷。
情急之下,韩逸尘搂紧安宁,用吻堵住了安宁的嘴。
柔软的触感由唇传遍全身,安宁的挣扎停止了。
光头那边听不见动静,回过头,继续他们的事。
韩逸尘用余光确定危险解除,这才抬起头来,看见安宁傻傻地望着自己,大脑登时一片空白,脸瞬间就发烧了。
他不敢低头看安宁的脸,以最快的速度抱着安宁离开了酒吧。
天啦天啦我做了什么!等会怎么和小宁宁解释?韩逸尘的脑袋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着,感觉唇上存留的温度快要将自己燃烧殆尽。不过好在将安宁塞进车里时,她已经睡着了。
韩逸尘呆呆地看着安宁的脸,凉凉的雨刺激着他的神经,为他超负荷运转的大脑降了温,慢慢恢复了平静,开始有余力思索安宁刚才的话。
威胁苏鹤清的人,还开枪射小宁宁,怎么回事?七宗罪吗?韩逸尘看了看在车里熟睡的安宁,在车窗上留了条缝,锁起了车。
“等着,我很快回来”。韩逸尘叮嘱了一句,飞也似的往回跑。
韩逸尘穿过拥挤的舞池,来到吧台,想从酒保那了解光头一行人的信息。
酒保明白了他的来意,神秘兮兮地凑上前,压低着声音:“呵,先生,我劝你不要和他们有冲突,那群人可不是什么好人。我听说啊,他们是放高利贷的,隔三差五就来这边聊些生意的事。你看那些人的样子,就像是混道上的。”
“高利贷?是不是还和**有关?”韩逸尘问。
酒保的眼神变得复杂,他狐疑地看着韩逸尘,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长相魅惑的青年:“想不到你知道的不少啊。那群人还真是开黑**起家的,我听说赌的都是违/法的东西,好像还有赌人命呢。”
“那现在呢?”韩逸尘越听越觉得玄乎。
酒保又故作悬疑地凑到韩逸尘耳边:“我听说啊,有些不能说名字的高层,还有些有钱人,有这种**的古怪嗜好,所以这群人还在偷偷做这伤天害理的赌局。”
韩逸尘点点头,装作不经意地回头扫了一眼光头的桌子,却和帽子男的眼神对个正着。
那个古怪男人的目光穿透人群,死死盯着韩逸尘,夸张的绅士帽下,浓重的两道白眉分外显眼,深凹的眼眶旁爬满了皱纹,铁钩般的鼻子勾住纸片似的薄唇,造型很像苛刻版的山姆大叔。
不妙。韩逸尘暗暗叫苦,赶紧回过头,随后,他便听到了皮鞋撞地的啪嗒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自己的身后。
看到酒保惊慌失措的表情,韩逸尘便知道来者为何人了。无奈,他换上副笑脸,回头,嬉笑着望着男人铁钩鼻上深陷的一双眼睛。
“小兄弟,你似乎对我们的谈话内容颇感兴趣啊。”男人开口,声音沙哑却震得耳膜嗡嗡作响,韩逸尘本能觉得此人绝不是普通人。
“有吗?我只是对你的帽子很感兴趣罢了。”韩逸尘笑眯眯地看着男人,语气淡定随意。
男人似乎对韩逸尘的勇敢颇为欣赏,他面向酒保:“调杯酒,我请这小兄弟喝一杯。”
酒保吓得面如土色,颤巍巍地取出酒瓶,被韩逸尘制止:“不了,我等会还要开车送人,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男人的笑容僵住了,光头一众也慢慢往这边逼近,酒保扑到韩逸尘身边,小声哀求着:“你赶紧喝吧,惹火了他们,别说你没命,我们也别想做生意了。”
韩逸尘依旧一脸无所谓的嬉笑,他看着吓得快要尿裤子的酒保,笑得更开心了:“你想喝你喝呗,我可不想被查到酒驾,吊销驾照重新考证。”
光头走到韩逸尘身边,按住他的肩膀:“老大叫你喝,你就喝,再废话老子让你报废一条胳膊。”
“诶,哪来这么大火,别伤了和气,不就是一杯酒嘛。”钩鼻男人端着酒杯,慢慢靠近韩逸尘,“你不喝我们也不勉强你,我喝。”
男人将酒杯端到嘴边,正打算一仰而尽,突然手一松,酒杯直直落下。
没有落地的清脆碎裂声,因为韩逸尘在酒杯下落的瞬间,敏捷地接住了酒杯。
男人看到这一幕,眼神里露出欣喜的神色,他挥挥手,示意光头放开韩逸尘。然后拖了拖身后的椅子,坐的离韩逸尘近了点。
“小兄弟,我问你,想不想轻松赚大钱?”男人的表情越发像山姆大叔的Iantyou。
“不想。”韩逸尘想都没想地脱口而出。
男人没料到韩逸尘这么快回绝,神色有点尴尬。一旁的光头火了:“这小子把我们当猴耍呢!”
“你安静点。”男人一声呵斥,光头乖乖闭嘴。他打了个响指,光头知趣地从包里掏出一沓砖头厚度的钱,撂在吧台上,引来周围人的注目。
韩逸尘瞥了一眼,美钞,粗略有一万张的样子。
“做什么?”韩逸尘还是不惊不喜地笑着,像一只狡猾的狐狸。
“我有一笔生意,只要小兄弟愿意做,这点钱就是你的了。事成后,自然分的比这多得多。”男人接过韩逸尘手里的酒杯,挑衅似的喝了一口。
韩逸尘假装为难地挠了挠头:“可你总得告诉我是什么事吧?万一我的档期排不开呢?”
光头再一次被韩逸尘的嬉皮笑脸惹光火了,他破口大骂:“不识好歹的臭小子,仗着年轻自以为是,分不清自己几斤几两了,跟那个姓苏的一样混账。”
姓苏的,指的是苏鹤清?韩逸尘留了个心眼。
钩鼻男人没有理睬光头的嚷嚷,他继续往下说:“很简单,我看你的反应力不错,刚才抱着女人冲出去时的速度也不错,看来速度和力量过关了。平时对搏击一类的事情感不感兴趣?”
原来刚才的事这家伙都看在眼里,一想到刚才,韩逸尘的脸开始发烫,他直了直身子,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还可以,想怎样?”
“那就好办了,你只需要上擂台和人打一场比赛,不管输赢,我们都会支付你高额报酬,怎么样?像个男子汉般赚钱,是不是很划算?”男人的语气充满了**,很具煽动性。
“我考虑考虑吧。”韩逸尘假装犹豫,心里盘算着怎么深入这个组织内部,搞到眼前这个男人的详细资料。
“好,这是我的名片,想好了就给我电话。这些钱,就作为见面礼,送你了。”男人爽快地将钱推向韩逸尘。韩逸尘也没有推辞,大大方方地将钱装进了自己的衣兜。
待韩逸尘走后,光头急了,凑到男人身边:“老大,真给他啊?万一那小子不来怎么办?”
男人摇摇头,玩味地笑了:“赌徒的直觉,这家伙肯定会来的。”他看向光头,眼神变得如刀锋般锋利,“让你做的事做好没?苏鹤清那边的通牒下了吗?”
“当然,昨天又下了一遍,这次不光是他的父亲,连上次保护他的女人都说上了,那小子说明天来**。”光头的头点的跟拨浪鼓一样,像只哈巴狗般巴结着钩鼻男人。
男人缓缓晃着酒杯里残留的液体,晃着晃着,液体一点一点凭空地消失了,他注视着最后一滴酒精消失无踪,慢慢念叨着:“异能者相争,绝对是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到时候,不用费多大功夫,钞票便会飘进窗户,铺满我的家。”
至于那些异能者,更是不用自己出马,人性的贪婪便会轻而易举地杀死他们。
男人想到自己接下来的完美计划,笑了,沙哑的笑声混杂着喧闹的舞曲,令人毛骨悚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