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没有开灯,随着夜色的降临,黑意涌入,周遭显得阴森而冷清。
安宁不想开灯,她就这么坐在黑暗中发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被窗框破开的斑驳月光。
家里少了一个人,果然孤独了不少。
“媚儿。”安宁轻声唤着,“你在吗?我找到了暴食和暴怒的灵片,带我去冥都吧。”
又是一阵寂静。
安宁感到眼前的黑暗越发浓烈,直到遮抹住了最后一丝月光。然而这片黑雾散去之后,眼前是恍如白昼的摩登都市。
“嘻嘻,恭候多时了,走吧,我带你去见混沌大人。”媚儿眨了眨蒲扇般的睫毛,挽起了安宁的胳膊。
混沌屹立在华美的琉璃窗前,不知是不是错觉,安宁觉得这一次的混沌,看上去比上一次还要瘦小虚弱。
“安宁,你来了。”混沌的声音浑厚而有力,如空谷回声一般响彻大厅,但这一声呼唤里多了一丝不易觉察的老态。它转过身,纵使五官被阴影遮蔽,安宁依然能感觉到那束摄人心魄的视线。
“这……这是暴食和暴怒的灵片,”安宁怯怯地走上前,将一枚红色和一枚浅绿色的透明碎片递给混沌。
混沌接过那两枚灵片,仔细看了看,突然从帽檐下爆发出哈哈大笑:“不愧是视觉异能者,你果然没让我失望。好,作为回报,我也应该给你点礼物才对。”
“礼物?”
“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怎能不奖励你呢?”混沌一手握住一枚灵片,猛然刺向自己的脸。
“你在做什么?”安宁被这突然之举吓了一跳。
灵片触到混沌的肌肤后,原本黯淡的颜色陡然生光,刺眼无比。混沌将锋利的灵片往肌肤深处塞去,肌肤炸裂,黑色的液体顺着破裂的伤口往外喷涌,就像是强行将利刃塞入身体之中一般。这可怕的自残行为看得安宁心惊胆战。
混沌的身体因痛苦发不住抖动,浑身上下仿佛有千百条蠕虫在爬动,每一寸肌肤都如波浪般翻滚着。它的喉咙里发出猛兽濒死前绝望的呜咽声。
这情景莫说是安宁,连媚儿都吓得不忍直视。
好半天,混沌才停止了痛苦的痉挛,它粗重地喘着气,慢慢抬起头。
这一回,安宁隐约看到了混沌的眼睛。
那是一双金色的眼睛,目如朗星,耀眼夺目,玉白色的长睫毛未能盖住那双星眸的光辉,仿若摄人心魄的无底洞,一瞬间便能直探人灵魂最深处。
这,真的是属于黑暗的眼睛?
“安宁,把手给我。”混沌低声命令着。
“做什么?”安宁不受控制地将手伸了过去。
混沌翻过安宁的手,将自己的手盖在安宁的手掌上,“这是我答应送你的礼物。”
一阵灼热传来,安宁吃痛一惊,本能想抽回手,却被混沌死死拉住。
“你不用怕,这力量为你所用,不会伤害你的。”混沌说话的间隙,松开了安宁的手。
安宁看到手掌上出现了一红一绿两枚图腾似的印记,慢慢融进了自己的皮肤之中。
“这是什么?”安宁突然感觉身体涌上一种奇特的感觉,仿佛一股热流透过手掌传遍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暴食和暴怒的力量,我分了一部分给你。以后你每取得一枚灵片,我便将其中的一部分力量赠与你。”混沌转过身,补充了一句,“要不了多久,我会将你打造成最强的异能者。”
安宁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
“哎呀安宁,这可是多少人积了几辈子德都求不来的好事啊,你看,你继承了暴食和暴怒的力量,以后除了囚禁之瞳外,你还可以控制心智,召唤火力,虽说不及七宗罪那么强,但自保完全没有问题了不是?”媚儿抚上安宁的肩膀,脸在安宁的身上亲昵地蹭啊蹭。
我获得了七宗罪的力量?安宁觉得这一切都匪夷所思。曾是最弱体的存在,真的可以成为最强者吗?
离开冥都后,一夜没睡好的安宁,第二天急急赶往医院。虽说这么重大的事不能和男友商量,但能见见他的脸,自己也会平静不少。
苏鹤清正准备去做手术,医生这行业,加班同样是家常便饭,他见安宁趴在玻璃窗前张望着,不由得会心一笑。
“怎么了?突然跑到医院,难不成你这迷糊丫头又受伤了?”苏鹤清打开了门,摘下口罩,笑着嗔怪。
“没有……我只是想见见你。”安宁的脸因为兴奋而红扑扑的。
看着安宁的脸,苏鹤清觉得心里暖暖的。
“傻瓜,哪有让你主动来找我的理?这样吧,你先在医院随便转转,我做完手术带你去吃饭。”苏鹤清宠溺地摸了摸安宁的头,安宁听话地应予。
安宁漫无目的地在医院闲晃着,趴在房门的玻璃窗上东看看西看看,想看看有没有认识的人。
她还真看到了认识的人。
一个娇小的背影静静地坐在病床前,安宁费力看着,想看清病床上的人是谁。
“那个女孩……不是上次攻击韩逸尘的异能者之一吗?记得她的姓是两个字,诸葛?不对,好像是上官。”安宁自言自语,手不自觉地打开了房门。
女孩听到动静回过了头,年轻的脸庞上隐着与年龄不符的淡漠。
“啊……你好,上官小姐。”安宁微笑着点头,不知自己为何会对这个比自己小了近十岁的女孩心生畏惧。
也许是因为她的目光实在是太冷了吧。
“安小姐?你好。”渺渺点点头,站了起来。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安宁尴尬地将目光转向病床上,那是一个全身紧缠绷带的病人,全身没有一处不被绷带覆盖着,看起来比上次全身骨折的孙贤还要惨。
“这是谁?”安宁好奇地看向床位的名牌,“龙少游”三个字触目惊心。
“天啦,他怎么变成了这样?发生什么事了?”安宁震惊地看向渺渺,比起安宁的大呼小叫,渺渺显得沉稳多了。
“上一次对战暴怒的时候,他被锅炉里的热水浇到了,全身大面积烫伤。”渺渺三言两句地交代着。
“好可怜……”安宁突然同情起龙少游来,即便他是自己的敌人,曾经差点要了自己的性命。
“你还有事吗?”渺渺的话里没什么感情,倒是透着不信任的警惕。
“我?哦没事了,我就是随便看看,不打扰你们了。”安宁赔了个笑脸,讪讪地走出了房间。
渺渺看着安宁带上了房门,这才坐了下来,面向缠满绷带的龙少游:“真是个奇怪的女人,从性格到异能都那么软弱,如何能在这场博弈中存活?我看用不着设计,她很快就会被淘汰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着:“刚才跟你说的事,我想你应该听进去了。你这次没死,想必异能自然会有一定程度的增长,运气好,你说不定能到达觉醒,从而再见master一面。所以你想清楚吧,是继续做龙少游,在病床上度过没用的一生。还是摒弃这个身份,做我的影子杀手。是碌碌无为还是成为神,全凭你的一念间。”
病床上的龙少游,没有应答,只有渺渺听得到,他的心率变快了。
沉默了一会,渺渺叹了口气。
“另外,三班的同学很想你。”渺渺轻轻地说。
她听见,龙少游的心率变得更快了。
安宁坐在急诊室外的长椅上,百无聊赖地盯着自己的脚尖,等着苏鹤清手术结束。
狐狸那家伙,居然一个电话一条短信都没有,估计是玩疯了。安宁掏出手机,按亮了屏幕,无聊地划了几下,暗灭了手机。
想了想,她又重新按开手机,发了条“新家还适应吗?”的信息给韩逸尘。
手机半响没动静,还说有事一定第一时间冲过来,果然是个言行不一的家伙。安宁苦笑了一下,要是靠谱,也就不是韩逸尘了。
肚子突然开始咕咕直叫,才吃过的早饭,怎么这一会就饿了?安宁望了望“急症中”的牌子,想来离苏鹤清出来估计还有一阵时间,先去买些零食充饥。
安宁来到美食摊,闻着那诱人的香气,更加觉得胃里空空如也,迫不及待地想要用食物填饱胃囊。
“这个吧……这个也来点,还有这个……”安宁的行为已脱离了大脑的控制,完完全全臣服于胃部对食物的召唤。
在小贩吃惊的目光下,她慢条斯理地吃下了五个大肉包子,两笼蒸饺,三碗鸭血粉丝汤,还有炸串若干。
待安宁狂风扫落叶般消灭了满桌的美食后,她才惊觉自己做了些什么。
天啦!我吃了多少热量!今天要增加多少肥膘了?安宁罪恶地看着满桌狼藉,难以置信自己居然如此能吃。
不对,这不是自己的饭量,难不成是暴食力量的副作用?
安宁倒抽了一股凉气,这样下去,还没成为最强的异能者,就先成为最胖的异能者了。
这是什么狗屎能力啊?
“小姐,请问……您还要点什么吗?”小贩眉开眼笑地凑上前,为迎来这难得的大主顾感到发自内心的喜悦。
“不……不用了……”安宁为自己吃了这么多感到极度地不好意思,她看着小贩难为情地笑着,“你把这些收了吧。”
令她惊讶的一幕发生了,小贩眼里的光彩突然消失,双目无神,嘴巴大张,一副痴呆的表情,垂着双手像机器人一样笨拙地收着桌上的盘子。
“你,你怎么了?”安宁对于小贩的异常感到惊慌。
小贩没有答话,只是机械地收拾着桌上的东西,再机械地将碗碟呼噜一股脑地扔进垃圾桶。
安宁看着他玩偶般的肢体动作,联想起暴食造成的全城市民丧尸化,惊出一身冷汗。
原来这就是控制心智触发的方式,大量进食后,自己就能差遣他人了。可是,要如何破解对他人的控制呢?
安宁苦恼地盯着没有思维的小贩在那晃啊晃,吓跑了一众食客,却没有命令语句能让他停下来。现在如果丢下这个人,就太不人道了。
另一边,苏鹤清手术结束了,他想起等在外面的安宁,急急忙忙冲出急诊室。
安宁乖巧地坐在椅子上,看他出来,微微一笑,一双眼睛含情脉脉。
“久等了,实在是对不起,走吧,想去哪里吃饭?”苏鹤清温柔地揽住安宁的肩膀。
“听你的,只要和你在一起,去哪我都很开心。”安宁小鸟依人地黏在苏鹤清身上,让他一瞬间有点意乱情迷。
“恩,那么先出门再说吧。”苏鹤清搂着安宁离开了医院,身边人纷纷侧目。
女医生护/士迅速聚拢,交头接耳。
“天啦我没看错吧?苏医生居然有女朋友了?我还以为他不近女色呢!”
“早知道如此我就去倒追了,这回迟了……唉……”
“就你,苏医生条件那么好,高不可攀的,又那么冷漠,我赌你倒追三天就放弃了。”
“这回医院里的未婚女性要集体失恋了……”
……
咚咚咚咚,急迫的脚步声,引得众人看向门口,诧异地看到苏鹤清刚搂着的神秘女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向急症室。过一会又匆匆返回。
“请问苏医生呢?急诊室里没人呀?”安宁喘着气问着聚在一起的护/士们。
“苏医生?刚才不是和你出去了吗?就五分钟前啊。”众人一致的奇怪目光证明这不是个玩笑。
安宁愣住了,五分钟前,自己好不容易等到了小贩恢复正常,这才赶紧折回医院找苏鹤清,怎么会和苏鹤清出去了?
“你确定你们看到的人是我?”安宁不死心地问。
“确定啊,长头发蓝衣服,气质安安静静的,不就是你嘛。苏鹤清医生的女朋友我们怎么可能看错。”大家对观察能力受到质疑感到不满。
安宁愣住了,自己现在在这里。
那么和苏鹤清一同出去的那个人是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