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楼暗自庆幸自己已然把能晶收入袋中,他对着木折挥手道:“你回来了!”
木折颔首作为回答,而后扫视了一圈训练场问道:“祁韶呢?”
何楼见他脸色不好,急忙解释道:“她因为担心你已经几天没睡好了,我一会前才把她劝去休息。”
木折点了点头,“辛苦了。”
说完就转身走了,留下一头雾水的何楼。
他耸了耸肩继续着自己的能量训练。祁韶的测灵师攻击估计还要一段时间,而木折似乎也仅仅是把他当做了祁韶的陪练,并没有告诉他异能者攻击的诀窍。
只有等祁韶练完了……
隔着口袋他用拇指来回摩擦着剩下的那枚能晶,眼神愈发晦涩。
木折扶着楼梯缓慢地走着,时不时还需要停下来喘口气。他的脸色看上去非常糟糕,呼吸的凝滞和额上不断冒出的冷汗也证实了他在不久前刚刚经历过一场不小的冲击。
终于到达祁韶的房间门口。他倚着墙壁将喉咙口的血腥尽数压下,强行发动体内的能量让他看上去不那么狼狈——他敲了敲门。
无人应答。
难不成睡死了?木折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下次再也不能不告而别了。
这样想着他便直接开了门进去。屋内一片安和,那个小姑娘正躺在床上熟睡着,完全没有攻击性。
是了,她过完生日也才十五岁,还这么小。
他十五岁的时候在做什么?
无休止的训练,为了追随某个人的脚步过度消耗着自己的天赋,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地以为只有付出了一切都可以得到。
他坐在床沿上看着她的睡颜,然后伸出手想要推醒她,但就在指尖触碰到她皮肤的刹那,他就立刻意识到了不对。
他催动能量慢慢地探入她的经脉中,最后汇集到心脏下方的能灵中。
能灵负荷……满?!
怎么可能?!
木折顾不上自己已然枯竭的能量,而是再次仔细探查起来——她体内的能量确实已经趋于饱和,并且能灵有逐渐与心脏融合的趋势,她也因此陷入深度昏迷中。
但是有哪里不对……木折怔怔地想着,然而她冰冷的身体却在提醒他,如果再迟疑下去,也许她就真的醒不过来了。
木折将她双手交叠地平放在床上,而后从空间袋里拿出一枚能晶吸收了起来。
如果何楼在这里,他会惊讶地发现木折吸收着的能晶和他口袋中的能晶一模一样——一样的纯净、一样的饱满,甚至连能量下的血色都完全相同。
吸收了一半后,木折又将能晶郑重地放回空间袋中。
久违的能量在他体内燃烧着膨胀着,这样的能量让他怀念但更让他痛苦。
木折将手掌附在她的脖颈动脉处,还在活跃的能量被慢慢导入祁韶的体内,墨黑色的能量夹杂了血红隐隐带着不安的气息。待游走到能灵处时,能量突然兴奋了起来,它们甚至有了摆脱他的冲动开始跃跃欲试地想要将祁韶能灵中的能量同化吸收。
分裂。
咔哒。
吞噬。
咔哒。
墨黑色的能量像一群小怪兽一样横冲直撞地闯入了领地。就在这时,有一张还流着血水的大嘴张开了,它竟然像吃食物般将闯入的能量一点点撕扯咬碎吞咽。
木折仿佛还听得见自身能量的哀嚎,他的手在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惊骇。
鲜血不断在流淌,渗红了脚下的土地,染红了周遭的湖泊,三万余人的覆灭带来的沉重打击终于压弯了那个人的膝盖。
木折就那么看着。看着那人下跪,向几个小时前还是同伴的敌人的磕头,看着他的能灵被生生地拽出,看着他明亮的双眼被空间隔断,看着他在失去光明前锁定了自己,然后已经失去了声带的喉咙发出刺耳喑哑地嚎叫。
他说:叛徒。
最后的唇语。
双唇被刺穿,双耳被缝合,鼻梁被削断。
意气风发的那个人,再也没有了。
嗬嗬嗬嗬。
终于吃干净的大嘴打了个饱嗝,木折竟然能感受到它的嘲弄。
它尖利的牙齿不断地上下摩擦,血水从齿缝间流出——那是带着墨色的血,就和那人流出的血液一样。
他们都是上天的宠儿,天赐的英雄,为了驯服世界万物而生,却终究被自生所灭。
嗬嗬嗬嗬。
——不要再想了。
嗬嗬嗬嗬。
——不要再想了!
嗬嗬嗬嗬。
木折猛然收回手,祁韶的能灵却比他更早地给了他重重一击。他只感觉心口一痛,下一秒眼前发黑一口血水就吐了出来。
这样的能灵实在不是一个寻常测灵师该有的。就算祁韶是千年不遇的天才也不可能拥有这样的能灵!除非——
木折已经不能掩饰自己的杀意,尽管他已经伤势郁结,体内已无多余的能量,但周围快要实体化的墨黑色能量气却昭示了他此刻心情的阴霾。
可以吸收掉那人留下的能晶中的能量,可以蛊惑人的心智操控人的感情,可以短时间内提高人的潜能——那个当初潜藏在那人身体里的怪物,经历了千年果然还活着。
那个人都已经化为白骨了,为什么那个怪物还存在着!
它凭什么还存在着!
就在此刻,祁韶哼哼着翻了个身。
呵,居然解除了深层休眠?
木折眼底的风暴越发剧烈,他抓着床单的手不断地收紧,而后一下子松开了。他像往常一般优雅地擦了擦唇畔的血渍,然后一面推了推祁韶,一面用着一贯温柔淡漠的声音开口道:“快醒醒。”
——你以为你躲在宿主后面我就奈何不了你了?你以为当年的那场倒戈屠杀没有人记得了?
祁韶睡的正舒服呢,感觉有人在轻声呼唤着自己,她揉了揉眼睛不情愿地眯开了条缝。
“呀!木折!你回来了!”
——你以为,九百六十三年过去了,我早就到地下陪着他了?
祁韶欣喜地一下坐起来,她抓住他的肩膀左看看右看看,刚想说你没事真的太好了,却在下一瞬间看到了被子上的血迹。
“木折你怎么了?你别吓我!你哪里受伤了?!”
——做梦去吧。
祁韶见他面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摸样,心里急的快哭了。她手忙脚乱地下了床到处找恢复的药品,却被木折捉住了手。
“我没事。”木折浅笑着。
——这一次我要亲手……
“怎么会没事,不然被子上的血迹是哪里来的?!”祁韶被他的态度折腾的冒了火,“木折!你……”
“能灵。”木折甫一开口,祁韶的声音就戛然而止。
祁韶惊疑地看向他的眼眸深处,却发现他的目光是那么温柔又决绝的,仿佛在透过她,怀念另一个人。
“上次你问我的问题,还想知道吗?”
——杀了你。
“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