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一切都该是最美好干净的时候，但此刻却很少有人能面带笑容地感恩上苍。秦朔清点了一下人数，最后认真地看着下面全然信赖的面容，沉声道，“出发！”
一行人下到三楼，伤员们都醒了过来，但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他们或是默默地把自己的储存的能晶递给交好的伙伴，或是将身上有意义的物件郑重地放在伙伴手心，没有告别，没有托付，因为每个人都知道，永别的时刻就要来临。
外头还是很安静的，丧尸经过几次改变已经初步具有了动物的思维。它们学会了在黑暗中伏击食物，也学会了等待。
秦朔总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但每每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时，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鼓舞人心的话语……不需要，所有人都能清楚的意识到现在的处境，那些异能者甚至比他更冷静也更疯狂；战术安排……不需要，即使每位异能者都是以一当百的英雄，他们也无力和外头千万之数的丧尸的抗衡，再者说各司其职的命令已经深入人心，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要怎么做。
这是最后活着的时候了，秦朔想。都说人在临死之前会回顾往事，那也不尽然，至少他没有。二十六年，值得铭记的回忆近乎于零，唯一想要得到的那个女孩子现在同样生死未卜。
是啊，不知道祁韶现在怎么样？应当是好的吧，林家的防线应该没那么容易被突破。也许等他踏平丧尸群的尸首走到终点的时候，能看到她面露欣喜的微笑吧？不，她看向他的时候，眼底从来都没有过笑意。
什么是爱情？秦朔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在这个女性奇少的年代，要真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估计联盟政府早就找上门来了。即使有如贵族首领，他们能定下的女人也不过能陪伴他们数年而已。太可悲，也太讽刺。他想祁韶说的是对的，这个联盟体系早就不正常了，即使没有这么多的丧尸入侵，联盟迟早也会走向毁灭，如今不过是提前了一些，所以不必惊恐也无所谓害怕，结果是写好的，他不过是顺着历史的潮流走下去而已。
只是在看到祁韶的第一眼，那种迫切渴望得到的滋味，想要将她保护的滋味，从来没有体会过，以后也不会有。那是什么？秦朔想自己永远都不会有机会知道了。但哪有什么关系呢？他至少拥有过那样美到极致的眼神，眼里全是他一个人，就算暗藏算计，他亦甘之如饴。
太阳光开始变得温暖。要出发了。
秦朔看着沉默的众人，终是坚定地开口了，“我们不是在做无畏的牺牲，我们是在推进历史。联盟放弃了我们，但神没有，它赐予我们异能与力量，让我们可以与世间所有的黑暗战斗。现在，是回报这种力量的时候了！冲出去，杀掉他们！不为联盟，为了自己！”
他们不是去赴死，而是光荣地战斗！
不为联盟，为了自己！
光线洒下，天地万物都像笼罩在金光之中，充满了美好与希望。祁韶将能量网收回，地牢里依旧暗无天日，“走吧，秦朔的队伍马上就要出发了。”
司寇宿颔首，“我把丧尸的画面都调出来，你们做些调整。”说罢开始在虚拟屏幕上飞快地敲敲打打。
宁云原仍在打坐吸收能晶，闻听此言后他睁开眼朝祁韶去了一个隐晦的神情，祁韶了然地走过去，借由衣物的遮挡把储存在空间戒指中的提纯能晶给了他几块。他的状况算不上好，面容已经稚嫩地仿若十岁孩童，祁韶知道，他异能的极限也快要到了。
“能坚持吗？”
“废话。”
一如既往的高冷范，祁韶也不想吐槽司寇宿带出来的人都是和他一样的，怕耽误他吸收就走到一旁去检查自己空间里的物件。没过多久，祁朝就朝她走了过来。
“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祁朝开门见山，语气恳切。
祁韶继续收纳整理着，闻言头也不抬，“我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多余的话要说。”
“祁韶！”祁朝不由得加重了语气，声线也压得更低，“你这样的态度只会让我们接下去的合作变得更多摩擦，你究竟在气什么直接说出来好不好！”
“生气？”祁韶终于将心神从空间戒指中收了回来，她看着眼前即使皱着眉头也依旧那么清俊的少年，终于忍俊不禁似的笑了，“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在生气？外面的丧尸那么多，如果你真的没事做的话不如去帮司寇宿的忙。毕竟只凭我们几个想要安然无恙地跟秦朔汇合，如果没有特殊准备只怕也是悬得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如果你是在气我事先没有告诉你就把你带去木折那里，那你也该公平些。我已经和你解释过了，那种情况下根本不允许我多说。木折是什么人你不是不知道，一点细微的表情都能让他察觉到计划的缺失——即使我们做到这一步，现在不也只能狼狈地逃出来？就算我们毁掉了祈渊的再生容器，暂时对木折进行了打击，可谁知道他有没有下一手？在这种节骨眼上你能不能不要那么任性？！”祁朝像是压抑了很久，他的语速很快，抓着祁韶肩膀的双手也不断地收紧，他想要看尽她眼底所有的情感似的凝视着她，眼里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渴求。
你在渴求什么？
“我知道，这些你都和我解释过了，我都明白。”祁韶做了个停止的手势，“你也说了我们现在是在这种节骨眼上，所以你也冷静一点，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好吗？”
最后一句话像是戳中了祁朝的点，他整个人都炸开了，“无聊的事？！那你为什么对我和对司寇宿的态度完全不同？如果你真的不介意为什么差别待遇做的这么明显？”
“好了，你过来看下吧。”
司寇宿的话突然插入，平息了祁韶隐隐被挑起的火气。她颔首道，“好。”然后才无比冷静地看向祁朝，“你离开的时候，我跟你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吗？”说完她也不管祁朝是何反应，直接将抓着她肩膀的双手强硬地推开后走向司寇宿。
离开的时候说过的话？
祁朝有些发愣地站在原地，被推开的双手不自觉地开始发凉。
……没有下一次。
“是最坏的情况，丧尸完全遍布了北区，除去能力者，其余人等活着的可能几乎可以判定为零。”司寇宿指着屏幕上调出的监控道，“林家防线外到秦朔所在的地点，路途上全是丧尸，没有找到任何一条可供同行的道路。”
祁韶立刻反应过来，“所以我们得在空中过去，用我的空间异能制造道路。”
“对，但这样做有两个问题。其一是消耗，其二是理由。”
是了。空中而过听起来很容易也很安全，但这对空间异能者的能力要求很高，压缩空间制造落脚点，这个对祁韶而言并不困难。但是要在空间做出一条可供人行走的空间大道并且维持一段相对较长的时间，这个就比较艰难了。她手上还有些提纯能晶，但那是最后的不可再生资源，如果在这里用掉将来的危险性就会在无意间加大。
然后是理由。祁韶有些头疼，是啊，如果她能在空间架设道路，为什么不能直接离开这里呢？为什么要回去救他们，为什么不早点出现？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这些都不重要，那么她是怎么知道他们所在的地点呢？联盟都放弃了的棋子，她要用什么理由去救？
“秦朔虽然是异能者部门的部长，但手上实权不多。现在跟随他的异能者最多不过百人，等我们过去，战局消耗，留下的人数不会超过三成。你出现救了他们就是对他们有恩，以秦朔那样的性格，他非但不会过问，反而会对你感恩戴德。”宁云原突然站了起来开口道，“就算他对你心存怀疑又有什么关系，你在丧尸群中救了人是铁定的事实，我们需要的也只是这个事实罢了。如果他们心存疑惑，到时候直接处理了就是，也不是什么问题。你现在再犹豫下去，错过了最佳的救人时机，那才是最大的问题。”
祁韶闻言立刻敛了心神点头道，“是我想左了，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宁云原表示没问题地站到她身边，司寇宿也关闭屏幕推着轮椅靠近她，祁朝垂着眼一眼不发地站到她身后。祁韶深呼吸一口气，能量网迅速张开不断扩大，确定路线上没有人后，她凝神一击，地牢入口处的大门就被能量元素化解了，而后众人飞快前行。
在他们想要抵达的另一端，秦朔在脚下凝出土层做行走路线，脚下的丧尸们并不老实，它们一次次地冲击土层下方支撑的柱子。柱子在一次次的冲击下维持变得极度困难，但秦朔都咬牙坚持，而在他周围的同系异能者也都竭尽全力输送元素维持脚下的土层。就在这时，身后的异能突然传来一声尖叫，而后声音又很快消失。秦朔猛然回头就看到一只丧尸翻上了土层，手上还凝聚出金系异能的光芒——
丧尸化的异能者……
糟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