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掐着点似的,当气氛再次陷入沉默的时候,木折就回来了。
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拉着祁韶就往外走。随着墙面再次恢复成最普通的模样,祁韶开口,“你打算把他囚禁在这里多久?”
“放心,给你的时候一定是活着的。”木折也不管祁韶,直接拉着她就飞快地往外走。
能量回来了,祁韶顿时觉得安全感倍增,她将精神力加在双腿上才感觉木折的速度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你是故意的。”故意留她一个人在那里,故意让她从司寇宿的嘴里问出那些过往,甚至故意让她看明白自己的身份和立场。
祁韶突然笑了,“木折,坏人很难做吧?”
木折疾行的步伐停顿了一下,他收回手,冷淡地转过身,“我会送你出去,你直接回林家。接下来的一个星期,绝对不要出门。”说着竟是再也不管她似的径直走掉了。
祁韶停在原地沉默了一会,而后慢悠悠地走了出去。路过前台的时候她对着哑巴毫不客气地说道:“有能晶和营养液不?给我一点,赊账!”最后两个字说的格外有底气,气得哑巴简直想拿出面板狠狠地糊她一脸。
[没有!有也不给!]
祁韶啧啧啧地看着他写下来的话,听不出喜怒地开口,“哎哟喂,哑巴,你什么时候能做这里的主了?我想要的东西连木折都没有不给的,你这本事大了去了。”
哑巴的脸色一瞬间不好了。祁韶也不逼他,只是伸了个懒腰,揉着脖子就往外走,“全系能晶各一千枚,营养液五千支,送到我家,记得别碰我东西。”
出了门,绝城依旧是一座没有生机的暴力之城。饥饿的人群抢食食物,游走的老人凭借经验死死地盯着处于弱势的新人。没有不同,没有改变。祁韶将脸上的情绪全都卸下,心里空落落的,她将手插在口袋里,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朝着垃圾处理厂走去。
林囹的尸体是必须要处理掉的,这不仅是入土为安,更是防止有人日后拿她的基因来说事。祁韶不希望林囹都死了,还有那么一些苍蝇叮着她转。想到这里她的脚步慢了一些,过了一个转弯,走进一处阴影中,能量网确定周遭没有人后,她进入了空间。
高乔依旧半死不活地躺在角落里,而林囹的遗体被好好地放在了土地上。她那么安详的,就像睡过去了似的,让祁韶的步伐都不由变缓,生怕惊扰了她。祁韶坐在她身旁又守了她一会,直到团团过来舔了舔她的手心才缓过了神。她将林囹的手指用空间刃小心地切开一点,然后将能量打入她的体内催动凝聚的血液往外滴落——没错,她心里一直有个疑问,这土地能吸收活人的鲜血转换为灵植,那么死人的呢?林囹的异能是雷系,如果生长出来的是青色灵植的话,就证明她的猜想是正确的。
血液很快渗透到林囹身下的泥土中去,一滴两滴……时间过去了很久,土地上没有出现任何反应。果然死者的血液不行啊,祁韶有些失望地停止了能量催动,将林囹的手指好好地包扎了起来。
然而变故就在一瞬发生了。
脚下的土地像是突然间有了生命一般开始蠕动起来,祁韶整个人有点懵,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林囹的身体被土地极快地给吞噬了,一点都不留。在血迹残留的地方,开始逐渐生长出一点点青色的茎苗,但又很快的,它整体就开始枯萎腐败,然后一切回归平静。
现场除了残留的那株枯萎灵植外,什么都没有剩下。祁韶整个人都不好了,她用手想要将土地翻开,找到那个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就已经彻底消失的人。团团有些急切地呜咽着咬着她的袖子,但祁韶毫不在意。土层很坚硬,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泥土,也与之前她种植时的感觉相悖。为什么?发生了什么?她只不过是想养出一颗属于林囹的灵植来做心里寄托罢了。为什么连这点最后的念想都不给她?把林囹还回来!
祁韶的手上不自觉地带上了能量网的力量,但很快的她就发现自己的动作被限制住了。也就是在此时,她看见一只手轻柔地搭上了她的手臂,熟悉又陌生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别试了,找不回来了。”
祁韶的脸色瞬间就不好了,这一点在她一旁看的那人也发现了。极轻微地叹了口气后,他解除了控制,然后从身后环抱住她,像个大型犬一样将头埋到她的脖颈里喃喃地开口,“韶韶,我回来了。”
再见到祁朝时,祁韶以为她会很高兴。重逢的画面被她想象过很多次,喜悦的拥抱、毒舌的吐槽、甚至是向他演示自己操纵精神力小人的成果……但不该是这样的。心情距离喜悦差得太远,面上连一丝笑意都露不出来。身体僵硬着,双手却慢慢地握成了拳。
实话来说他们分离得也并不算久,满打满算也就八个月。可八个月的时间足够让她从一无所有的绝城E等一跃到现在的林家贵族(身份承认时,B等自动上生成贵族。),也足够让她的异能等级一升再升。林囹死了,沈樟被家族驱逐,司寇宿被木折囚禁,而她将要掀起一场浩大变革——这些话这些事,祁朝错过了就是错过了。然而更可怕的是,她不知道这里面祁朝参与了多少。她问不出口,诸如“你既然苏醒了为什么不会来找我?”、“你掌握司寇宿身体的主动权时,为什么不和我相认?”等等,她不知道该如何向身后那个明显改变了许多的人询问。
她想也许祁朝也很尴尬,她为那个生命起了名字,如今却用这样的态度迎接他回归,心下想着,她自己也有些难受了起来,于是开口,“欢迎回来。”随后她稍稍挣脱了这个拥抱而后转身,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风姿卓越地凝视着她,见她语气真诚,眼底不无喜悦,祁朝这才真的舒心一笑,“嗯。”
见气氛缓和,祁韶才开口问道,“为什么你刚才说‘别试了’?‘找不回来’又是什么意思?”
祁朝从口袋里拿出一方棉帕细细地擦拭她手上沾染到的血迹和泥土,“林囹在被吸收的瞬间就什么都没有了,你再找也找不出什么。”
“吸收?”
祁朝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按住祁韶的肩膀让她坐下,然后自己也盘腿坐了下来。他像是在组织语言似的,然后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道:“这个空间的能量维持不了多久了。”
祁韶闻言瞬间皱眉,但祁朝拍着她的手让她冷静下来后继续道:“我曾经和你说的话,并不完全是真的。这个空间与其说是你的空间异能,不如说是异界的空间被你获得了。而我和这个空间一样从几千年前就流落到了这里,然后看着人类兴衰演变,遇到了一个又一个的所谓宿主——就是像你、祈渊这样的人。这个空间外就是异界,只不过因为能量的改变再也没有办法可以来突破这层屏障,所以你现在看到的、使用到的、感受到的,都不是你自以为的空间能力。或者说你从一开始的认知,就都是错的。”
祁韶被他的一番话震惊得不知该作何表情时,祁朝却话题一转,“至于这里的土地……先和你说声抱歉,是我把你体内的驯兽师能力给压制了从而转化为土地的活性。也就是说你们的血液之所以可以滴落在上面生长出灵植,并不是血液本身有什么特别,这是你的能力——驯兽师的分裂能灵和提取潜在生命力。而林囹的血液没有用正是因为她死了,死去异能者体内的能灵虽然在某段时间内仍有活性,但那不足以支撑灵植的消耗。”
祁韶的脑子转得前所未有的快,“所以这些灵植的成长是以消耗我们未来的生命力为代价的?”
“对。”
祁韶呆愣了两秒后立刻冲上去就想要把梅萌萌她们的灵植给摧毁,祁朝在看到她的举动后心中一跳,本来想上前阻止,但想着也应该让她发泄一下,尽管已经没有用了。
被从土地里挖出的灵植还是生机勃勃的,它们是真的很好,脱离了土壤也没事。祁韶犹豫了几秒后开始用附着了能量网的手去将它们的叶子摘下,却被祁朝在第一时间抓住了手腕,“这种生命力的输送,是双向的。”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祁韶却听懂了。双向的……灵植一旦死亡,异能者也会死亡?
迎着祁韶不可置信的目光,祁朝点了点头。
“可是之前我有一株灵植……”话说到这里截然而至,祁韶想起那株彻底腐烂的小芽,心情很是复杂。
祁朝却没当回事地摆了摆手,“你是那个啊,它的灵气太强了,已经衍生出了自我意识,再存活下去对你就是一个威胁,所以我把它除掉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