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治疗这种事情,祁韶虽然不能说精通,但也算略知一二了。加之她以前在绝城中负伤几乎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处理的,所以现下看到萌萌这副样子,她虽然愤怒与心惊,手下的动作却快得毫不含糊。她拥有的能力虽都与治疗不搭边,却因为测灵师本身对灵气的感知度而变得颇有用处。祈恕就看着她熟练地挑开黏合住肌肤的衣物,然后止血上药,并随手祭出一个空间稳定她体内的平衡值。如果没记错的话她才空间二阶初层吧,怎么会就有如此的实力?即使是测灵师给她加了不少分也不至于此啊……
“你是驯兽师几阶?”正当祈恕神游天外时,祁韶突然发问。他稍稍怔了下才小声地回答道:“二阶初层。”
“你学会把能灵打入人体内了吗?”
听到这句话的祈恕终于抬头,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了看祁韶,“还没有,我只会最寻常的控物。”
是啊,毕竟才二阶初层。祁韶虽然心里明白,但脸上还是带出了几分失望。萌萌的情况比想象中还要糟,全身的经脉都被重创,提纯能晶已经在她手中却一点能量也吸收不进去。她的身体里有能灵,还好有这个才可以保证她在经脉尽断能量流失的危机处境中得以活下来,否则只怕根本等不到他们的到来,萌萌早就命丧黄泉了。祁韶心里着急,她有太多的疑虑等待萌萌为她揭晓,但却也有太多的无能为力,恐怕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借助空间里的池水了,或许那些灵植也会有帮助。
这么一想她就直接转头对祈恕说道:“你出去在门口等我。”说罢她指指萌萌,“毕竟是女孩子,你……”祈恕也是在瞬间就懂了祁韶的意思,他即刻点头就往外走。确定这个在这个房间内发生的事情再无第三人知晓后,她就将萌萌先抱到洗手间,然后又一同进入了空间。
甫一进入空间,祁韶就将她带入池水中,然后命令团团好好看着她,一旦有什么变故立刻嚎叫。而她则是向小芽软磨硬泡才拿到了一小片叶子,据小芽说这里面的能量可以起死人而肉白骨,这也着实给了祁韶一个大大的惊喜。她等着萌萌身上的伤痕慢慢复原之后也下到池水中,将那片叶子放置在她的手心,然后将自身的能量化开叶子中的能量渡到她体内。
变化几乎在瞬间就产生,如果先前的萌萌像是一具散发出死气的尸体,那么现在她体内的经脉开始一寸寸地连接生长,已然干涸的能灵开始重新运转起来,她整个人都由内而外地散发出生的活力。
祁韶又等了一会,到确定她已无大碍后才将她重新带出空间,又在浴室中将她身上的水滴擦干净抱回床上。
祈恕始终在门口等待着,明日就是三月考核,这个日子至关重要,甚至直接关系到六月的大考。在这种考核中能力者不分派别和种系,仅凭实力说话。
驯兽师一派遭受打压的历史已有千年,测灵师虽要好上一些却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如今异能者人数众多且人才辈出,两脉式微,所谓的三足鼎立共治也不过是个笑话。现下驯兽师多为散支,而一向是中流砥柱的祈家也只剩他最后一人,更别提他的生命早就被定格了时长,根本没有未来。
即使驯兽师与测灵师不计前嫌拧成一股,恐怕也抵挡不住异能者的来势汹汹了。明天的考核,就是战场。祈恕靠在门旁的墙壁上颇为悲观地想,也许明天就是他的最后一战,因为无论月考或是大考,都是死生不论的,而想要他命的人,实在太多了。不过现在就有一个恐怕根本都熬不过今天了,那个梅萌萌好歹也是木系异能者,又是女人,伤成那样,除非请宁云原出手,否则根本没有活路。也许一会祁韶就会出来宣布死讯了,然后再找到向子音他们就可以回去了吧。
这么想着他觉得连靠着的墙壁都开始承载不住他的重量似得变软了,就在此时,门从里面被打开了。祈恕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刚想转过身去说点什么就听见祁韶略带疲惫但又放松的声音:“萌萌没事了,咱们走吧。”
没事了……没事了?!
祈恕难以置信地跑进了房间,果然看到梅萌萌睡得非常安稳,她身上的能量流动也很充足饱满,浑身上下都是健康又活力的,完全看不出来方才的死气。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难道祁韶还是隐藏的治疗系异能者?
大约是猜到了他心里的疑虑,祁韶倚着门框平淡的做了解答:“当双系能力者等级高了,很多不可能也是可以变成可能的。”其余的倒是一句都不肯多说了,不过这也就够了。至少当祁韶说完这句话后,祈恕整个人都像是被雷劈中一般呆愣在原地,直到祁韶重新喊他走时,他才反应过来。
联盟现存的唯一一名女性双系能力者,空间系和测灵师。可她才多大?仿佛只有十五岁……想到这一层,祈恕心里的惊奇更是如同滚雪一样越滚越大了。如果是她的话,如果是连梅萌萌这样半只脚跨进地府的人都能救活的话,那是不是表示,只要给她时间,她就能破解让祈家世世代代为之惶恐的命数?那么他是不是也就不用死了?
不知是不是刚才中和输入的能量太多了,祁韶只觉得头开始钝钝得发疼,身上也半冷半热得难受。但好在这一切都尚在可以忍耐的范围内,所以她也并没有做出什么表示,只是又开口催了祈恕一声:“让萌萌好好休息会吧,我已经发消息给简连了,我们先回家。”话音刚落,她就发现祈恕像是在沙漠中干涸了许久快要濒临死亡的人见到绿洲一样死死地看着她,然后猛然冲上来双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唇畔不断地颤抖着,想要说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这是怎么了?萌萌有什么问题吗?祁韶皱眉,然后将原本只是覆盖在身上的能量网发散扫整个房间里,却没有发现任何的问题。
“祈恕,你冷静点。”察觉到一旁的另外几个房间门都是紧闭的,祁韶将祈恕推进屋内,然后把门关上,“发生什么事了?”
“我……”我不想死!不想每天被死神的阴影缠绕着永远都无法脱身!
祈恕抓着她的胳膊愈发的紧了,这种感觉让祁韶觉得很不舒服,她用力挣脱了他的束缚,“祈恕!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得动手?你再这样我就要打晕直接带你了!”
这一句话直接让祈恕从魔怔中缓过了神来,他瞧着身前面色不愉的祁韶,整个人几乎是在瞬间就恢复成了最初的那个沉郁少年,“嗯……我们边走边说吧。”说罢他就对着祁韶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而后越过她出了门。祁韶也是一头雾水地跟在他身后出去了,顺带在关好的门上留下了能量网的一小部分,一旦有人闯入,她立刻就能知晓。
出了宿舍楼,祈恕就一直走在前面,而祁韶则是与他隔着两个人般的距离从背后打量他。她知道祈恕这个人肯定有很多压抑的回忆,他身上的沉郁气质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养出来的,更何况祈家现在只剩他一个,这种压力肯定成倍增长,如果没有一个好的发泄途径,他也许会真的垮掉。
“第一次听说你名字是在考核前,当时的我直接被吓了一跳,因为你和我的姓氏念起来都一样,而且我们长得也很相像。”祈恕的声音突然从前方传来,虽然很轻,却也勉强可以听见。祁韶愣了一下后,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上去,与他并肩。
“但是直到考核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你和我根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祈家的人首先要学会的就是忍耐:忍耐从一开始就知晓死期的无奈;忍耐驯兽师一脉的打压;忍耐周围的人随时都有可能死去的不安。”说到这里祈恕偏头看向她,“你能理解这种周围都被死亡包裹着的感觉吗?”
见祁韶点头后,他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可是我什么都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我只能安安分分地不断升级能力,然后希望在我临死之前可以为祈家留下一丝血脉以及凭借我的能力为祈家翻案。”他停顿了一下,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苦涩,“我已经十九了,也许根本没有几年可以活——我的父亲是在三十岁那年死的,那个时候我才五岁多,就跟着母亲一路辗转生存。过了两年,母亲也去了,我就被叔叔收养,等到叔叔死了,我就又被下一个族人养着,就这么一年年的熬到了现在。就在去年,祈家的最后一位和我同龄的男孩子也离世了,这千年传承的大家族终于只剩我一个。”
这些祁韶都听向子音说过一些,所以也并不觉得惊讶。她倒是对所谓的翻案有一些兴趣,但她也清楚现下并不是询问的最好时机,况且祈恕也没有将话题往那上面引的趋势,她也就沉默着继续倾听。
“我本来想着这一辈子可能都不得不认命了,甚至我想我也许终其一生都要这么活下去——可是直到刚才梅萌萌的事,我才惊醒过来,祈家人的命运就真的不能更改吗?如果你连梅萌萌那样只剩一口气的人都能救活,为什么不能把我从泥沼里拉出来?”
祁韶被他的这一番话震得抬头看了他一眼,却只见他用从未有过的炽热目光凝视着她,“祁韶,我愿意把我余下的生命和所有都给你,你愿不愿意试一把来打碎我身上的枷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