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个角度看,确实是,当时的情况下,我们没有办法把援兵送进去,一切的成败都压在凌羽少校的肩膀上,如果不是他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依然没有放弃,可能我们只能面对一个我们都不想面对的结局,从这一点上看,他确实是巴黎的拯救者,毫无疑问的。”
“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巴黎,巴黎只会是第二个切尔诺贝利。”
“你们不应该来采访我,真的,我有机会冲进去打开供水装置,全部都是靠凌羽少校的努力奋战,我只是白捡了一个功劳而已。”
“……ACA的TF很强,我没能支撑很久就受伤了,凌羽少校差不多伤的和我一样重,但是他一直坚持牵制着对方,基本上当时我们都觉得没希望了,但是他一直都没有放弃,才创造了奇迹。”
——同盟自由电视台,对参与了诺让核电站行动的四位当事人——特勤局安德森.李副局长,核电专家,消防员以及一名和马歇尔交手受伤瘫痪的TF的采访。
***
“首先,让我们为这次灾难中的7名死难者,以及所有的伤者,默哀三分钟。”
长这么大,凌羽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己不喜欢的东西,除了咸涩冰冷的海水之外,还有一样东西。
那就是密集闪烁的闪光灯。
事实上,或许是因为最近这段时间成为落汤鸡的事件比较密集,他现在已经不是太害怕海水了,但是密集的闪光灯还是会让他想到十多年前的那天,搜索救援的船队到达安克雷奇港的时候,那密密麻麻的闪光灯。
因此整个长达两个小时的授勋仪式中,只有一开始的默哀活动,凌羽是全身心地投入了的,凭借TF的超强视力,他清楚地看到,在凯旋门前方密密麻麻的人流中,那些举着亲人遗像的人们。
当总统讲话开始的时候,凌羽就不自觉的出神了,他注视着仪式舞台下方的人们,那一张张面孔让他的内心十分复杂,他感到了一种情绪,那是一种由很多不同的,有些甚至是截然相反的情绪所组成的。
这是巴黎的情绪。
伤痛,愤怒,喜悦,幸福,无奈,困惑,质疑。凌羽很难用一个词来概括这种情绪,但是他明确地感觉到,这些人,散发着一种隐藏在兴奋和感谢之下的愤怒。
如果战争是ACA的目的,那么无论如何,他们赢了。
从满街排起长龙的征兵站就能看到,这个不设防的城市,不再和战争无关了。
凌羽没有动,而是转过眼睛用余光扫视了一下站在自己身边的婕丝,不知道婕丝会怎么想。
“接下来,有请同盟总统,史蒂夫.哈罗德,为拯救巴黎的英雄们,授勋!”
随着市长的一声呼喊,欢呼声再次笼罩了广场,总统和市长的讲话纵然使得无数人泪眼婆娑,但是这种带着一些伤痛从而鼓励大家振作的东西,并不是巴黎市民们想要的。
英雄才是。
总统从穿着女式军礼服的仪仗兵手中接过勋章,从最右边开始亲自给这些功臣授勋,不知道是不是刻意为之,凌羽他们站在舞台的最左边,也就是最后被授勋的位置。
每一枚勋章都伴随着一阵猛烈的掌声和欢呼,在这种掌声和欢呼中,总统走到了凌羽的旁边,取出了唯二的两枚自由与荣耀勋章中的一枚,挂在了婕丝的胸口。
骑士礼过后,中年男人终于走到了凌羽的面前。
而同样的,在这个瞬间,不知道为什么,数万人聚集的广场,突然变得鸦雀无声,给婕丝的掌声仿佛被人突然掐断了一样,悄无声息。
“凌羽少校,同盟感谢你做出的伟大贡献,并希望你能一直为了人类文明的存续而战斗下去。”
总统的声音通过麦克风,在整个广场上回响着。
“不胜荣幸,长官。”
凌羽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按照遥远记忆中的动作,抬起右手,敬了一个标准的同盟陆军军礼。
“向凌羽敬礼!!”
突然,就在凌羽声音落下的瞬间,整个广场上传出了一声呼喊。
凌羽下意识的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一群大盖帽下还包着绷带,胳膊被吊在胸前的同盟士兵,突然整齐划一的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紧接着,整个广场仿佛被这个动作点燃了,以那群士兵为圆心,周围的人们不约而同的,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那明显不标准的姿势,并不能掩盖背后的崇敬和感激,各种肤色,各种年龄,各种职业的人,从流浪汉到精英白领,从受伤的士兵到咖啡店的女招待,从稚气的孩子到白发苍苍的老人……
所有人都举着自己的右手,向着这位拯救了巴黎的英雄敬礼!
凌羽能从他们每个人的眼睛里读到一种泛滥的感谢,兴奋,和尊敬。
整个凯旋门下,有的只是一个动作,表达的只有一份情感!
“你所保护的东西,从来都不会让你失望。”
总统将勋章挂好,轻轻地拍了拍凌羽的肩膀,而直到这时,凌羽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再次敬礼。
整个广场依然回荡着凌羽的名字,以至于连最后一个接受勋章的韩飞,都成为了配角。
凌羽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后,轻轻地勾起了嘴角。
这大概,就是我所说的傲慢吧。
闭着眼睛的青年感受着排山倒海的呼喊,却没注意到,站在身边的韩飞,也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
“这种感觉不错,对吧。”
授勋仪式并没有太多冗杂的东西,没有持续多久就结束了,虽然人们对自己免于更大的灾难而感到幸福,但是还远远没有到可以载歌载舞来进行欢庆的时候。
当凌羽他们回到车上的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韩飞突然开口了。
“的确不错。”
一手托着下巴靠在窗边的凌羽眯着眼睛,看着依然沿着街道挥舞着国旗,呼喊着自己名字的民众,坦率地承认。
“但是当你停下来的时候,这些人会毫不犹豫地出卖你,当你不再能保护他们的时候,你会变得一文不值,甚至被彻底打倒,踩上一万只脚。”
就在所有人都默默地倾听着透过外壳传入车中的欢呼的时候,韩飞突然冷冷地开口了,“人就是这样的一种生物,或者说,和其他生物没有区别,他们崇拜你是因为你对他们有价值,当你没有价值的时候,你就会被抛弃,甚至唾弃。”
“你不可能永远保护他们,你有这个心理准备吗?”
韩飞的话语让整个车厢中的温度都降低了几度,凌羽转过头,看着对面身着空军蓝色军装的青年,突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协调。
韩飞从来不会流露出这么咄咄逼人的感情,虽然有些时候会理智的过分冷酷,但是却不会带有如此明确的倾向性情感。
“保护者从来没有必要和被保护者真正的有什么联系。”
就在凌羽眯着眼睛,一边思考韩飞到底想要暗示什么,一边考虑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婕丝突然开口了。
“有一种保护,是出于对自己利益的保护,比如为了自己的家人,自己的财产。”婕丝缓缓地闭上眼睛,双手十指相扣,“而另一种保护,则是因为有些人想要去做而已。”
“哪怕被出卖?被抛弃?甚至是被自己保护的人倒戈相向?”韩飞轻轻地挑了一下眉毛。
“就算那一天到来,大概也是我自己的选择吧。”沉默了半天的凌羽终于开口了,“没有人可以被强迫成为英雄,不是吗?”
“我有点明白你所说的傲慢了。”韩飞突然笑了,“不过还真像你。”
“布鲁诺被烧死,在当时的人们看来,也是一种傲慢。”凌羽将目光转回热闹的街道上,“纵使他说出了真理,也没有人把他从火刑架上放下来。”
我们会的。
突然,赫丽斯手中的电子板发出了一声清脆的提示音,迎接三道目光的,是这样的一行字。
***
“啧啧,自由与荣耀勋章,简直赞。”
夜幕很快降临,整个城市又回到了宁静之中,宵禁仍在继续,死难者的尸体还没有下葬,医院中还充斥着伤员的呻吟,这些注定了白天的疯狂和兴奋只是一闪而过,各个政府部门都还要忙于善后的事情,甚至还要警惕可能的逃窜恐怖分子进行的二次破坏。
毕竟,总统上午刚刚发过勋章,晚上就发生一场爆炸案,本来就严重失职的安全局和巴黎警方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在协和广场旁的克利翁酒店的贵宾套房中,拯救巴黎的英雄之二,凌羽和罗根正盯着一桌子法国大餐,等候着其他人的到来。
韩飞要给科学院交代一下工作,而婕丝和琳妮雅自然也是要应付下以塞尔维特辅佐官为首领的骑士团的官员,唯独是赫丽斯,这只白色小猫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反正是TF,也不怕被怪蜀黍拐带,只是不像婕丝这种忠犬型的省心了。
况且,凌羽觉得她是绝对不会错过晚饭的。
罗根坐在轮椅上,伸出手拉扯着挂在凌羽胸口的勋章,而后松开,甩了甩手,“不过这么不吉利的勋章,送给我我也不要。”
“怎么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凌羽从进屋接了个电话后就显得有点心不在焉,不过他很快恢复了状态,转过身,踢了一脚罗根的轮椅,“你小子什么时候去做断肢再生?还是打算装瘸子装一辈子?”
“你不知道吗,”罗根显然又下调了凌羽的智商评级,“这个勋章目前颁发出去的二十三个,都是追授,包括四个TF在内,你是第一个拿到这个勋章的活人。”
“好好的人,不要迷信。”凌羽又踹了一脚罗根的轮椅,“什么时候去做再生,我现在可是你的长官,赶快给我滚回来,我们还有任务。”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解情调。”罗根摆摆手,白了凌羽一眼,“我现在可是拯救巴黎的英雄,医院里那些小护士要和我上床都得排队拿号,这种幸福的日子怎么能让我这么快结束。”
“那我告诉琳妮雅你要和妹子上床不参加接下来的行动了。”凌羽淡淡地将目光挪到一边,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你!!”
罗根竟然被凌羽这句话噎住了!
“说不定,骑士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凌羽露出阴谋得逞的笑容,轻轻地拍了拍罗根的肩膀,“好好考虑下,你如果欺负她的话,且不说我,就准备承受骑士团的怒火吧。”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罗根生硬地笑了两声,而后更加生硬地转换了话题,“对了赫丽斯跑到哪里去了啊。”
“我怎么知道那只小猫。”凌羽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走到饭桌旁边,打开保温盖看了看,“不过她肯定会回来吃饭就是了。”
“她的身份没有成为问题吧。”罗根托着下巴,收起了轻佻的语气,“要知道拯救巴黎的英雄之一是团结之眼前任高管,那可就麻烦了。”
“团结之眼才不会那么傻。”凌羽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强忍着先偷吃的冲动,合上保温盖,“七大TF第五,一个少将叛逃,这么伤士气的事情,傻子才会说出来。”
“好吧,但愿如此。”在进行了一段明显为了转移话题而进行的对话后,罗根终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明天去断肢再生。”
“嗯……接下来就要认真起来了。”凌羽依然带着少有的深不可测的笑容,不过他似乎也没有穷追猛打的习惯,走到窗前,凌羽注视着窗外的协和广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过至少,我们还能继续在饭桌上开作战会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