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里?在哪里?怎么找不到了?"跃下城头的罗兰神情慌乱的四处翻找,就像一只无头苍蝇般。
"领主大人,不用找了,艾琳小姐在这里!她还活着!"艾达希尔浑厚低沉的声音在罗兰的脑海响起。
一张由银斑藤条临时编制成的软床滑下,上面躺的正是罗兰的专属女仆艾琳,此刻她双目紧闭,小脸一片煞白。
正所谓,关心则乱。
罗兰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出手之前,本命之树艾达希尔就已经出手了,自己的贸然突袭,反而让局面变的一团糟。
罗兰双手颤抖的虚抚着艾琳苍白的小脸,紧张的问道:"她现在怎么样?伤得重不重?有没有生命危险?"
"没有生命危险,不过内脏中度震伤,骨骼也断了好几根,即便是用月之精华滋养,也得静养几天!"艾达希尔回答道。
"没有生命危险就好!没有生命危险就好!没有生命危险就好!"罗兰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紧揪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城头鲜血淋淋的情形,就让他的心中充满了悔恨,若是艾琳再有个三长两短,他简直不敢想象会是怎样情形。
"抱歉!我出手晚了,若是我能早点出手,或许不会有这么大伤亡!"艾达希尔语气中充满了浓浓的歉意,作为一个生产单位,它更擅长的是制造和推演,相比起来,没有人指挥的它,战斗意识就显的异常迟钝,等它察觉不对,插手的时候,时机已经有点晚,只能勉强能够救下艾琳,其他领民就无能为力了。
"责任不在你,是我的决策出问题了。"罗兰摇摇头,一脸认真的道,"泥鳅翻起来的浪花虽然不大,但终归是有危险的,当初我就不应该放费里曼回去,我太过自以为是,太想当然了!"
罗兰之所以放走费里曼,除了向外人所宣传的诚信之外,还有自己的小算盘,暗夜精灵基地的发展,战魂是必不可少的物资,每一单位代表着一条鲜活的生命。
罗兰不是杀人狂魔,尤其是现在面对的是一个有道德、有法律、有良知的真实世界,哪怕是在融合伊利丹的灵魂印记之后,性情变得冷酷了许多,依旧无法像游戏中那样肆无忌惮的杀戮。而且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他还没有转职并没有开启资源空间,本命之树艾达希尔移动速度实在太慢,不适合长途跋涉,收集战魂比较麻烦。
因此,罗兰以费里曼为饵便布了一个局——利用对方的敌意,引敌入瓮,收割战魂,杀戮对自己充满恶意的敌人,自他然就不存在什么心理障碍了。
却不曾想,黑森林一行却产生了变数,先是转化战争古树的时候,重伤脱力,昏迷了数日;二探黑森林的时候,更是被史蒂芬和凯瑟瑞发现踪迹,纠缠住了,从而导致了连锁反应,因为担忧他的安危,法其顿最强战力马修,连带战争古树召唤出的唯一一名暗夜精灵弓箭手温蕾萨一起外出寻他。
阴差阳错之下,造成了眼前这种危局。
现在回过头来看,连罗兰自己都感觉这个局布的如此仓促、如此简陋、如此荒唐、如此想当然,仅仅因为一点变数和意外,就搞的如此狼狈,差点全面崩盘。
以如此惨重的代价收尾,这个局虽然没有失败,但也绝对称不上成功。
艾达希尔一阵沉默,最后有些无力的安慰道:"你能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说明你已经进步了,毕竟你还年轻,成熟总需要代价的!"
"是啊!成熟总需要代价的!"罗兰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一脸苦涩,"只是这个代价实在太重了!"
现在再让他布相同的局,绝对不会出现这么多的纰漏,就算做不到天衣无缝,也会尽善尽美。
但是,这不是在玩游戏,没有读档,更没有重来。
"帮我安置好她!既然无法重来,那就让他们血债血偿!"罗兰一脸冷然,打了一个呼哨,正在城头上撒欢乱蹿,四处撩蹄子的灰烬长嘶一声,从城头一跃而下,飞驰而来,用自己的大脑袋亲昵的磨蹭着罗兰。
罗兰和灰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当初第一次见面,一人一兽拼死相博,差点要了对方的命,现在却是最亲密无间伙伴,世事变幻,当真无常。
灰烬这个家伙的性格也有些异类,初被符文大枪转化的时候,抵死不从,宁可魂飞魄散,宁可回到最畏惧的地方、最畏惧的人身边,也不愿意转化成符文坐骑;结果等到转化完成,却又乐在其中,对罗兰不仅没有半点记恨,反而亲昵无比,当然这其中有没有符文在作祟,消除了它的不良记忆,就不得而知。
罗兰翻身上马,轻轻一磕,灰烬长嘶一声,撒开蹄子开始狂奔,对于城墙熟视无睹。
下一秒,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一人一骑踏着蓝焰顺着城墙,竖直的跑上了城墙。
没错,不是跳,而是近九十度角奔跑,完全违背了物理规律,顿时又惊掉了一地眼珠。
"我靠!"
"我擦!怎么可能?"
"亚莎女神在上!男爵老爷飞起来了!领主大人飞起来了!"
由于词汇匮乏,这些法其顿领民只能发出一阵无意识感叹。
"领主大人威武!"
"领主大人必胜!"
下一瞬间,这种惊叹,变成了狂热的呼喊。
符文之体——符文坐骑是介于幽灵与半幽灵之间的独特存在,所以它能无视大部分地形,哪怕是在水面,依旧能够奔走如飞。
以诡异方式出场的罗兰,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
赤血盗匪团全线崩溃,鬼哭狼嚎的返身向夜幕冲去。
凄冷的夜幕下,平日里让人闻风丧胆、婴儿止哭的赤血盗匪,变成了一群胆小老鼠,稍有点风吹草动,便仓皇不可一世。
得得的马蹄声成了赤血盗匪溃兵心头挥之不去的梦靥,谁也不清楚那名挥舞着长矛的恐怖骑士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无情的收割他们的生命。
"我们愿降!"
"我们愿降!"
"我们愿降!"
打打不过,跑跑不过,剩下的只是无尽的绝望,终于有一些赤血盗匪溃兵承受不住庞大的心理压力,丢掉武器,跪地乞降。
噗!
一枪刺穿了一名跪地乞降的赤血盗匪溃兵的咽喉,回手另一枪将不远处的另一名赤血盗匪溃兵抽成了滚地葫芦。
罗兰不轻不重的清冷声音方才夜幕中传播开来,但其所说的话,落在所有赤血盗匪溃兵耳中,却比九幽地狱吹来的寒风还要冷冽,"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非我族人,其心必异。
面对一群残暴的匪类,罗兰可没有什么仁慈之心,就算是有,也早就被城头领民的鲜血浸染的如钢铁般坚硬。
没有对罗兰残酷命令的质疑声,也没有狂热的应诺,有的只是冷酷的让人心寒的刀锋入骨声,马修诸人用自己的实际行动给予了罗兰的最好的、最坚定的回答。
事实上,在场的人,哪一个不是心坚如铁的人物,对于充当刽子手,没有半点心理障碍。
罗兰冲着不远处正在奔跑中射箭的暗夜精灵弓箭手伸出了手中的长枪,招呼道:"上马!"
"好!"暗夜精灵弓箭手没有丝毫迟疑,轻轻一点地,借着符文长枪带来的拉力,腾空而起,身体轻灵的犹如一只蝴蝶,一转一折,轻巧的倒坐在了灰烬的臀背上。
无数幽蓝的符文涌动,就在暗夜精灵弓箭手浑圆饱满的臀部落在灰烬臀背的瞬间,组成了一张座椅,不大不小刚刚合适。
铮嗡!
落坐瞬间,暗夜精灵弓箭手已经完成了一个开弓动作。
远处三名冲向截然不同方向,想要分散逃跑的赤血盗匪溃兵应声而倒。
一箭三矢。
"好坐骑!"
"好箭法!"
两人不分先后的赞叹道。
"谬赞!"
"谬赞!"
紧接着两人异口同声的道。
两人回头对视一眼,泯然一笑,虽然两人从相遇到现在才不过短短的数小时,大部分时间都用在赶路上,没来得及交流半句,但相互之间的配合却是如此默契、如此流畅,就连言谈之间,都有着一种无法形容的熟稔,好似阔别多年的战友。
"驾。"
一声低斥,灰烬猛然提速,转瞬间便越过了逃的最快、最远的那名赤血盗匪溃兵的前面,不过罗兰并没有掉头反杀,而是围着赤血盗匪溃兵划着一个巨大弧圈,凡是进入这个弧圈中的赤血盗匪溃兵,迎接他的便是致命利箭,即便不死,也将会丧失大多数移动能力,之后等待他们的便是一柄妖异大枪。
夜色并没有给赤血盗匪溃兵提供他们想要的庇护,追兵的速度没有受到丝毫延缓,相反,由于黑暗不能远视,夜幕下的赤血盗匪溃兵全变成了无头苍蝇,很多逃蹿了半天,才猛然发觉,自己根本就没有跑远,一直在附近打转,但为时已晚,死神镰刀已悄然而至。
若是这些赤血盗匪溃兵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群以暗夜为名,以夜色为美,视黑暗为无物,崇月光为神圣的敌人的话,或许连最后的逃命勇气都会失去。
"嗯?"半晌没听见身后有悦耳的弓弦震颤传来,罗兰疑惑的侧头回望。
恰巧暗夜精灵弓箭手也转过头来,美丽的大眼睛像两只小蒲扇眨巴了两下,摊摊手,一脸无辜的道:"木有箭了!"
"额!"罗兰这才想起,现实不是游戏,弓箭手随身带的箭支不是无限的,将背上的妖弓解下来,递给她道:"看看这个能用吗?"
暗夜精灵弓箭手接过去,随手拨弄了一下弓弦,顿时传出一声如女子呻吟的清脆颤鸣,双目顿时一亮,由衷的赞叹道:"好弓!"紧接着又极为惋惜的加了一句,"可惜小了点!"
其实,血魂妖弓算不上小,已经可以归属为长弓之列,当然这是相对普通弓弩而言,相比起暗夜精灵弓箭手手中那张近一米八的巨弓,它确实是小了两个型号。
"呀!"暗夜精灵弓箭手话音未落,便一声低呼,松开了右手,妖弓握柄处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锋利的尖刺,上面还有一滴晶莹血珠。
一声细不可闻的诡异吞咽声传来,妖弓上的尖刺和血珠同时消失无踪,好似刚刚的只是幻觉,但接下来的情形,再次完美的诠释了妖弓之名由来,在两人目瞪口呆的目光中,血魂妖弓妖艳的血色弓身上浮起了一层妖异血光,散发着浓郁化不开的血腥味,弓体就像春季发芽树木,飞速膨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
一个若有若无的叹息声在两人耳畔回荡,与人长眠起来伸完懒腰后的叹息如出一辙。
随着这声叹息声传来,妖弓终于停止了诡异生长,再次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个妖异中透着暗夜式唯美风格的、华丽的超级巨弓。
原本的对比颠倒了,此刻,暗夜精灵弓箭手原本的巨弓此刻在它面前反要小一个型号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