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阅微回过了头。
屈雪松:“你看什么呢?”
她跟着往回看了一眼, 只看到一个男人的后脑勺。
林阅微微笑着说:“没什么,以为是我同学。”
屈雪松:“所以是吗?”
林阅微:“当然不是, 走吧。”
屈雪松揽住她一边肩膀, 给她提供了一点小建议,敲打道:“下回再遇到这种情况尽量就别看了, 是不是的不重要,暴露你自己的概率比较大。”
林阅微心不在焉,面上却保持着礼貌的笑容:“怎么会?现在都没几个人认识我, 我就算不戴口罩都没事。”
屈雪松沉下几分脸色,说道:“你都在这个圈子里混了, 还有这种想法, 你就把自己当大明星, 以后迟早会红起来的。”
林阅微顺势吐了吐舌头,卖乖道:“我知道错了屈老师。”
屈雪松神色稍霁, 轻轻打了一下她的肩膀。
两人一前一后地上了两层楼梯, 到了三层的一个大包间,门口有西装革履的保镖守着,还有专门负责迎候的人, 一见屈雪松便笑着往前走了两步,彬彬有礼地喊了声:“屈老师,你又来了。”
屈雪松佯怒道:“怎么说话呢,我不就是出去接了个小朋友么。”
屈雪松把林阅微的请柬交到了他手上。
那人才看向林阅微,说:“林小姐。”他做了个邀请的姿势,林阅微回了他一个笑容, 跟着屈雪松走了进去。
屈雪松说这是个私人性质的小聚会,进门以后,林阅微观察了一下四周,按照那种动辄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宴会规则,这个确实小,但要说多小,也不至于。
沙发上的,桌旁的,还有视线暂时看不到的,但是看痕迹就知道应该有人在里头的,加起来应该有二三十个。
和预料中的热闹不一样,这个小型宴会比较安静,里面灯火通明,装修风格美式复古,整体的色调都偏沉,让这场宴会多了一丝庄重感。
客厅放着老唱片,咿咿呀呀,缠绵婉转,林阅微听唱腔似乎是昆曲。
就说那张沙发上,此时就坐着两位中年男人,一位梳着背头穿着唐装,一位西装革履跷着二郎腿,举杯共饮。桌上甚至还有一桌牌,旁边围坐着四个人,都是年纪不大的青年人。
林屈她们俩一进门,便有侍应生默不作声地端过来盛着香槟酒的托盘,待二人取了酒之后只是点了点头,便退了下去。
屈雪松看到了林阅微眼眸中的疑惑,笑道:“怎么?你以为会是什么地方?”
林阅微眨巴了一下眼睛。
屈雪松说:“那样的场合我下次再带你去,你这次完全是走运你知道吗?”
林阅微立马说:“谢谢屈老师,屈老师最美丽,您是仙女。”
屈老师扬着下巴抿了口酒,满眼嫌弃:“俗不俗,行啦,我带你去认认人。”
林阅微将十分的精神打起了十二分。
她先去了沙发那儿,指着那位梳背头穿唐装的中年男人说:“驰墨传媒的程总。”
又对程总说:“程总,这是我带来的一个小朋友,先前和我一起演迷雾都市的小朋友,姓林,叫林阅微。”
林阅微:“程总好。”
程总瞧着便挺好说话,慈眉善目道:“小林,好的好的,我看过送上来的片花,演得还是很不错的,后生可畏。”
林阅微露出几分惊讶,堂堂娱乐公司老总怎么会看旗下投资的众多影视剧之一的片花呢?
屈雪松给她解答了疑问,直接道:“你以为是看你吗?是看我。”
程总哈哈大笑。
林阅微赶紧跟着也笑了。
程总说:“是是是,我顺带看了小林的嘛,演得不错。”下一句便话锋一转,说,“小林有没有兴趣签到我们驰墨传媒来啊,不比你现在的公司差的哟。”
林阅微还没说话,屈雪松怼过去说:“解约金你付吗?”
话里话外一点不客气,足以证明私交确实不错。
程总又是爆笑。
他笑点似乎特别低,林阅微想,但是这种人表现出来的一面和他真实的想法大部分都是大相径庭的。
驰墨……这个名字在林阅微耳中听着一阵耳熟,好像先前在哪里听过。
姓程?
林阅微脑海里灵光一闪,记起来了,这难道是程归鸢她爸?仔细打量了程总的五官,林阅微感叹,她妈妈的基因太强大了,硬生生给女儿遗传了一副好样貌。
屈雪松不敢提那次在片场偶遇程归鸢的事,但是林阅微敢,她知道内情,也知道程归鸢对自己毫无想法,说不定还在亲爸面前提过自己,不管有没有,对套近乎都是有利无弊的。
林阅微说:“程总,上次令嫒是不是去迷雾都市的剧组了啊?”
程爸爸笑纹顿时更深,也更真实:“你们见到她啦?嗨,我女儿刚回国,就开始接手我手上的生意了,本来我晚上打算带她来的,她有事,脱不开身。”
林阅微明显感觉到了身旁屈雪松打量的目光,她顶着这道目光接了程爸爸的话:“虎父无犬女,令嫒以后一定会在国内大放异彩的。”
程爸爸:“哈哈哈哈哈。”他摆摆手,笑说,“你是夸到我心坎上了,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出国那些年给我想的啊,不信你问老屈,我和她说起女儿回回都哭。”
屈雪松敷衍地笑了两声。
程爸爸:“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能不能在小新人面前给我点面子?”眼泪笑得都快飞出来了。
林阅微:“……”
确认了,是真的笑点特别低。
三人接着聊了几句,屈雪松又把她引荐给旁边那位西装革履的男人,那人和程爸爸简直是两个极端,一张脸跟千年寒冰似的,从方才屈雪松过来就臭着张脸。
程爸爸怼了他肩膀一下,他神情才稍微好转一点,却还是不满地说:“大家聊得好好的,就你非要插一个新人进来。”他似乎还有更难听的话要说,但是顾及着程爸爸和屈雪松二位的面子,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林阅微心里有点尴尬,但是还是保持着善意的笑容。
中年男人手往前推了推,态度非常直接地拒绝和林阅微对话。
屈雪松微笑着:“辛苦你了,我自罚一杯。”
中年男人也饮了一口杯中酒,说:“我不是针对你。”
屈雪松:“我知道。”
屈雪松带着林阅微离开这片地方,低声跟她说:“这个是有名的刺儿头,喜怒哀乐全摆在脸上,他家是燕宁城里的世家,二十年前接手家里公司就是富三代兼官三代,脾气骄纵了些,我本来是不想给你引荐的,但是他跟程总坐一块儿,不打声招呼说不过去。”
林阅微忙点头:“我知道。”
屈雪松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说:“你为什么要和程总提起来那回他女儿来探班的事,你是嫌自己还不够引人注目吗?万一人家记上你了呢,父女俩回去一合计,哦豁。”
林阅微心里知道不可能,但是对于屈雪松的好意不得不感激,然而确实不能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不要毫无保留地信任别人,是屈雪松教她的,所以除了邵雅斯这个已知真相的人以外,林阅微不会再把她隐婚的事实告诉第二个人。
林阅微只得说:“我会注意的,刚刚只想着套近乎,别的都忘记了。”营造出自己急功近利的形象。
屈雪松不知打消疑心没有,反正听到她这话立马摇了一下头,说道:“你啊。”接着戳了一下林阅微的脑门,“下次说话之前先动动脑子,哪怕不说,也不要多说错话。”
林阅微诚恳道:“我知错了。”
屈雪松担心自己说重了,叹了口气,接着安慰她说:“你也不用太担心,平时多上点心就行,别再这样了。”
林阅微点点头。
屈雪松又带她去见别人,最后到了那桌牌桌上,那几个小年轻一见屈雪松,甜甜蜜蜜的“屈姐姐”就都喊上了,尤其是其中一个小姑娘,直接霸占了林阅微的位置,搂住了屈雪松的胳膊,态度亲热:“屈姐姐,您都好久没来了。”
屈雪松拍拍她的肩膀,不动声色拉远了距离,把林阅微从自己身后拽了出来:“我这不是忙么,来,见见,这是我认的妹妹。”
小姑娘酸溜溜地说:“是干妹妹还是情妹妹啊?”
林阅微已经看出了些端倪,这小姑娘莫不是对屈雪松有点意思。想来不奇怪,屈雪松这么个人,确实有很大的人格魅力,尤其吸引这种新鲜感很强的小姑娘,小姑娘这个年纪的时候,就喜欢屈雪松这样看起来温柔体贴的大姐姐。
相反那三位男青年,就对林阅微十分友善。
两人样貌不算很出众,但胜在清爽干净,应该是在座大佬们的孩子,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一个气质狂些,一个温文些,还有一个挺沉默的,似乎有点含蓄内敛,长得挺端正。狂放的那个上来便是对林阅微自我介绍姓邹,家里是xx,他爸是xx,很高兴和林阅微见面云云。
温文些的那个就笑着劝小姑娘:“你怎么老这样?见到一个人就说是屈姐姐的小情人,她现在的小情人自己都数不过来了。”
屈雪松轻快地说:“是呀是呀。”
小姑娘紧紧搂着屈雪松的手不放,屈雪松对着剩余四人露出一个苦笑。
林阅微主动开口道:“你们在玩什么?”
小姑娘闻言便得意洋洋道:“桥牌,你不会吧?”
林阅微:“……”
巧了不是,她岂止是会,她是太会了。
林阅微斯文一笑:“介意我一起吗?”
小姑娘狐疑地望着她,说:“你真的会啊?”
温文些的男青年主动让位道:“你来我这个位置吧。”
桥牌是二对二游戏,林阅微和那个狂放的邹公子一边,骄纵小姑娘和沉默的男青年一边,小姑娘开头放狠话道:“别拖邹恒的后腿。”
邹恒是邹公子的名字,邹公子朝林阅微大大咧咧一笑,说:“没事儿,少爷我carry全场。”
小姑娘跺脚:“邹恒你想死是不是?”
邹公子哈哈笑道:“不敢不敢,本少爷怜香惜玉,但谁让你到了那边儿呢。”
温文男青年又开口了:“林小姐是新人,和邹恒的默契需要时间磨合。”
一句话就为林阅微这组的输找好了无可辩驳的理由,林阅微冲他善意地笑了一下,对方也回了她一个笑容。
小姑娘估计是刁蛮惯了,直接在温文男青年胳膊上拧了一把,男青年也不介意,几人交情非常好。
三局过后。
临时担任裁判的屈雪松宣布战局情况:3比0。
3是邹恒和林阅微一队,0是小姑娘和沉默男青年那队。
小姑娘惊呆了,把牌一摔,指着林阅微的鼻子,道:“你耍诈!”
林阅微从来没有被人指过鼻子,当即脸色就不好了,而这在社交礼仪上也是极其过分的行为,温文男青年看起来文质彬彬,但年纪是几个人中最大的,一见小姑娘做出这样的行为,立刻将她的手拨了回去,低声轻斥了句什么。
小姑娘挺怕发火的温文男青年,态度不再嚣张,但依旧不服气,说:“我们重新组队,换队友,你是运气好,还有邹恒带得好,王者带白银,你以为你也是王者了吗?”
林阅微无所谓地耸肩,道:“换就换。”
谁不是大小姐呢?这一刻林阅微身上放出来的骄矜气不比小姑娘弱上半分,要真比骄纵,林阅微自信不会输给这位大小姐。
小姑娘愣了下,感觉她身上的气质非常熟悉。她很快甩掉了这个念头,忙不迭地和林阅微换位置,对,她要和邹恒一组,她坚信林阅微是邹恒带飞的。
邹恒对林阅微抱歉地笑笑,狂妄得让人很舒服,说:“要与你为敌了,不好意思。”
林阅微一笑,说:“没关系。”
恕她直言,除了没有上场的温文男青年,在座的这三位,两个黄金一个白银,离铂金钻石都差得远了,更别说王者了,连边都挨不上。
林阅微心目中的王者只有仰望星空。
她怔了一下,摩挲着牌面的手顿住,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这个引得她频起波澜的名字了。
她幅度微小地甩了甩头,把这个人从脑海中赶了出去,强行联想起顾砚秋,从来没有和顾砚秋打过牌,不知道她的牌技怎么样?
顾砚秋喜欢竞技类运动,应该对这种智力型牌类运动没有兴趣吧。林阅微想。
她出了会儿神,小姑娘催促她出牌,讽刺道:“别是换了队友就不会出牌了吧?不会可以认输,我绝对不笑话你。”
林阅微淡定地出了一张牌。
她是第二个出牌的,剩余的二人跟上。
这局结束,林阅微方打出了小满贯。
她和沉默男青年对视一眼,忍不住击了一下掌,桥牌总归也是运动的一种,运动便能让人神经兴奋。
看着小姑娘变幻的精彩表情,林阅微想通了:邹恒是黄金,沉默男青年其实是个铂金,因为和骄纵小姑娘一起,是带了块废铁,所以之前几局才会输得那么狼狈。
林阅微有点想笑,忍住了。
而邹恒则是毫不客气地大笑起来:“我的妈呀,小邱你……”
姓邱的这个小姑娘其实已经差不多信了林阅微确实很会玩这个游戏,仍旧嘴硬道:“都是运气好罢了,再来!”
如果把牌类游戏按照运气重要性划分个高低的话,桥牌绝对是对运气依赖最小的之一,尤其是做出来小满贯,绝不是运气能够解释的。
邹公子玩心重,笑容就没停过,四人又玩了几局,邱小姑娘这块废铁确实带不动,对面又是强强联合,输得一塌糊涂。
温文男青年结束了四人的对局,小邱愤愤不平,却又毫无办法,技不如人,搂着屈雪松埋怨,屈雪松小声安慰着她。
邹恒笑出满口白牙:“有空再一起打牌,对了,你会不会骑马啊?”
林阅微实话实话说:“不太会,但是我可以学,挺有兴趣的。”她听顾砚秋说过,顾砚秋很会骑马,留学的时候拿过马术冠军,至于是什么比赛她忘记了,一直想跟顾砚秋学习一下。
邹恒说:“我家有个私人马场,我经常带着朋友去玩,像这几位,都是常客,也有教练,你有兴趣的话,下回我喊你啊,你现场学。”
林阅微笑道:“当然有。”
邹恒摸出手机来,扬了扬,笑容恣意:“加个好友?”
两人扫一扫加了好友。
温文男青年也上前来,和林阅微扫了扫,林阅微记得他自我介绍过姓陈,陈公子是某个业内知名制片人的儿子,经常在娱乐新闻里露脸。从林阅微过来一句话都没说的沉默男青年此刻终于开口,他说:“我叫仇远安,仇恨的那个仇,我爸爸是仇xx。”
仇这个姓不是很常见,他刚开口林阅微就把他和某个著名导演联系到了一起,一听后面那句话,确认了。
林阅微心里一惊,伸手和他握了握:“林阅微。”
仇远安:“你好。”简洁精炼。
之后就不说话了,但是他掏出了手机,林阅微和他也加了好友。邹恒在此时探出一个脑袋,下巴搁在仇远安肩膀上,语气轻快地说:“小安他要出道了哦。”
林阅微:“!!!”
邹恒笑:“小安他爸爸在给他量身定做一部戏,正剧,大制作,我们都等着他一鸣惊人呢。”他眨了下眼睛,“这可是内部消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
仇远安表情波澜不惊。
林阅微脑筋飞速运转。
小邱从埋怨中回神,说:“你可得了吧,这内部消息你都咧咧给多少人知道了。”
邹恒:“我咧咧的也都是圈内的人,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人也从我嘴里传不出去。”
小邱:“那她……”
邹恒:“她不会告诉别人的,你说是不是,小微?”
他十分自来熟地给林阅微改了称呼。
林阅微望向邹恒,邹恒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心神一凛,圈子里混久了的人,哪怕是二十啷当岁的年轻人,也都混成了人精。邹恒把这个消息泄露出来,不管是想给林阅微一个提前打听消息好做准备的机会,还是觉得好玩逗逗她,都拿准了她不会说出去,这种事情,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保证。
林阅微自然地笑道:“对啊,不能说出去的事,我当然会保密,这是当朋友的底线,不是吗?”
邹恒似乎被她这个说法取悦了,哈哈大笑。
仇远安抿了抿薄薄的唇瓣。
温文青年陈公子浅浅地笑着。
刁蛮姑娘小邱嘴角勾着嘲讽的笑容。
屈雪松望向林阅微的眼神里包含了三分认真三分担忧三分欣慰还有最后一分怅惘,希望她一切都好,不要像以前的自己一样。
几人神色各异,林阅微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笑容。
这场聚会延续了很久,中途林阅微找了个借口,到了洗手间,躲进隔间里,没时间揉一下已经笑僵了的脸,给顾砚秋发消息。她实在耽搁得太久了,抽不开身,对话框里已经被顾砚秋发过来的消息充满了。
【西顾:怎么样?】
【西顾:里面的氛围奇怪吗?如果奇怪的话你就赶紧出来】
【西顾:尽量别喝酒】
【西顾:我就在楼下】
【西顾:回个信啊,打个数字就行】
【西顾:我要上去了,你是在三楼吧】
最后一条是三分钟之前,林阅微连忙回字:
【两个木:22222222222222】
林阅微的“我没事”还没发出去,顾砚秋就秒回过来了:【!!!】
【两个木:我没事】
【西顾:我在门口了】
两条消息同时出现在屏幕里。
【两个木:我出不去,结束还要一会儿】
【两个木:你去楼下车里等我吧】
【西顾:我不放心,我在门口等着】
【两个木:不会很奇怪吗?有人过来询问你呢?】
【西顾:我厚一下脸皮,没事的】
林阅微在这一瞬间就感受到了顾砚秋对她的爱,顾砚秋是个很少把“喜欢”挂在嘴上的人,最多会说句“我想你了”,那还是在两人分别两地的时候,如果住在一起,林阅微主动说一句,她才会跟一句“我也是”“我也想你”。
林阅微心口涌动着比以前都强烈的情绪,她手指潜意识在键盘上点了几下,望着输入框里的三个字,怔住了。
林阅微犹豫片刻,将自然而然涌到指尖的“我爱你”删掉了,回了句:
【两个木:我要继续了,你站累了就开个包间,我给你报销】
顾砚秋给她回了个笑脸,很古老的微笑,顾氏聊天风格。
林阅微此刻却感觉无比的可爱。
林阅微自己也是豪门出身的大小姐,知道那几位公子小姐的真实想法。如果她以为对方真的已经把她当成了朋友的话,才是笑掉人的大牙,人和人是有阶级的,而阶级是娘胎里带出来的,轻易无法打破。
她一个娱乐圈里的小透明,即使有屈雪松引荐,又算是个什么东西,富家公子小姐排遣无聊生活的玩物罢了,就是一个哗众取宠的笑话,桥牌玩得好吊打全场又怎么样?升级成了一个会一点才艺的笑话,说不定将来还要让她表演。
林阅微明知道自己在他们心里的地位,却必须陪以笑脸,因为阶级是可以流动的,即使它很难,只要给她一个机会,林阅微可以让自己从排遣的东西慢慢变成他们的朋友,即使这需要很长的时间,花费很大的心力,需要出卖自己的自尊。
如果她现在还是林家千金——可以堂而皇之地公布出来的话,她在今天过后就能成为那群人的朋友,因为他们天生就是在一个阶层的。可如今失去了富家小姐身份加持的林阅微,在面对这种情况时她的自尊和理智争斗到了一个胶着的地步。
曾经的林家小姐是受不了这种屈辱的,但现在的林阅微必须受下。
林阅微进洗手间放松,不单是为了和顾砚秋联系,她还想吐,因为她所感受到的轻蔑所引起的强烈的不适。
林阅微闭了闭眼,把和顾砚秋的聊天记录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宛如打了一针强心剂,重整旗鼓,抖擞精神走出门去。
为了自己,为了顾砚秋。
她如游鱼流入那群人当中,左右逢源,适应得如鱼得水。
终于到了曲终人散之时,人陆续离开。
屈雪松诧异地望着她,林阅微比她预料中还要好,十来年前,自己面对这种场合的时候感受到的只有紧张和害怕,现在的年轻人,真是,青出于蓝了。
屈雪松又想:自己是不是老了。
林阅微走到了一个没人注意的角落,手一下撑在墙上,“屈老师。”
屈雪松被她拉着挡到了身前。
接着林阅微便露出极为难受的神情。
屈雪松:“你怎么了?”
林阅微忍着干呕的冲动,皱眉说:“没什么。”
林阅微缓了一会儿,抬起头,突然惊讶地啊了一下,视线越过她的肩膀看过去:“程……总的女儿来了。”她及时把程归鸢的名字咽了回去,因为在屈雪松心里她是不知道程归鸢名字的,只是驰墨传媒的太子女这一个印象。
屈雪松跟着回头,“是她?”
程归鸢是遵循她妈妈的懿旨来接她爸的,巧的是先是在外头见到了顾砚秋,又在里面见到了顾砚秋她媳妇儿,还有那位有点意思的屈美人。
既然遇到了,就不能不打声招呼了,正好她爸看着,让她看看自己和那两个人的关系,将来路好行方便。大方便小方便都是方便,聊胜于无。
“屈小姐你好,又见面了。”程归鸢和屈雪松握了握手,转而将目光落在林阅微身上,别有深意。
林阅微这回知道她的深意了,想起上回的误会不由得有些尴尬,也和她握了握手:“程小姐。”
屈雪松浑身的神经都在防备程归鸢,生怕她再打林阅微的主意,程归鸢却打完招呼便走了,毫不拖泥带水。
屈雪松:“???”
程归鸢又在此时朝她回头笑了一下,笑容里充满促狭。
屈雪松:“……”
程归鸢离开后不久,林阅微便接到了顾砚秋的消息:
【西顾:我和程归鸢在一起,还有她爸爸,大概需要几分钟,结束了以后在车里等你】
屈雪松问:“谁啊?”
林阅微神态自若地收起手机,说:“助理,接我回家的。”
她先后被几人提醒,已经很会控制自己的表情了,自信屈雪松看不出什么端倪。
屈雪松说:“那我们待会就在楼下分开吧,我司机也在等我了。”
林阅微说:“好的,谢谢屈老师。”
“不谢。”
两人在宴会厅接着逗留了一会,最后在一楼分开,林阅微出门,冒着寒风找到了顾砚秋停车的地方,门锁是开的,林阅微坐了进去。
顾砚秋先是用吹了十分钟热空调暖融融的手捂了捂她的耳朵,再去捂她冰凉的手:“冷不冷?”
“还行,进来就暖和了。”
“回家吗?”
“暂时不回,”林阅微记起来方才和她父亲对视上的那一眼,抽出一只手在手机屏幕上点了两下,“我给我爸打个电话。”
顾砚秋慢慢皱起眉头。
林阅微听着话筒里嘟了两声,在深夜里依旧被林爸爸迅速接起来的这个电话逐步印证着她的猜测。
林爸爸:“我等你这个电话很久了。”
林阅微:“你在哪?”
作者有话要说: 说好的把林家讲完,结果并没有,写得刹不住,时间已经到了,先发了叭
看到今天石榴榴过十六岁生日的份上,原谅一下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