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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怪一拥而上,将我和吕肃团团包围,而此刻,我俩却已然是强弩之末,因为缺氧,手下的行动也迟缓下来,肺里更如同要炸开一样,大脑也是一片钝痛。模糊间,我心想:看来这次真的要葬身水底了,可惜了这吕肃一条好汉。
我俩这一死,剩下一个油滑的冯鬼手,一个阴险的老娘们儿,就凭豆腐那呆脑袋,还有顾文敏现今虚弱的体质,又怎么能从这古墓中脱身?
事到如今,再想什么金棺和镇海石,已然是个笑话,我死到也罢了,剩下顾文敏两人又该怎么办?
思及此处,我心有不甘,又怒又痛,拼了命的反击,想着就算死也要杀够本,捞几个垫背的。
吕肃估计也和我想法差不多,我二人在水中背靠背,拼着唯一一口气力,竟然又杀出了一条通道。就着灯光一打,却见通道口朝下,下方的地下水水底处,赫然有一个黑黝黝的水洞子,看不出是干什么的,不过晃眼一瞧,洞口处却是有人工雕凿的痕迹。
我心中一愣,想起了顾文敏掉入水中,却又莫名其妙进入石棺的经历,心想难道这水洞可以通向外界?此时也是死马当活马医,我当即拽了吕肃一把,示意往水洞子里钻。吕肃也是胆量过人的角色,手里的钢刀横扫,将离的最近的一只砍成两截,立刻抽身往水洞子里游去。
平日这吕肃也算是个衣冠楚楚的,这会儿憋红了眼,一口气在生死之间,潜水的姿势就别提多难看了。我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憋的大脑突突跳动,肌肉都有些抽搐了,用比狗刨式还不如的姿势,朝着水洞子里逃命。
万一那水洞子里是个死路,那我和吕肃,也只能认命了。
我俩朝里面一钻,那些东西迅速追了上来,不过一到洞口处,便停下身形,只是脑袋全部堵在外面,带着虹膜的眼睛注视着我们,却并没有追进来。我觉得不对头,脑海中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心说:这些东西看我俩的眼神,怎么有点儿像我以前捕捉麻雀时的样子?
支一根棍子,上面架一个木头笼子,里面放些谷子或者野兔子喜欢的吃食,麻雀慢慢顺着谷粒进入木头笼子里,我就站在不远处盯着,直到它完全走进去。
莫非这水洞子……就是那样一个木笼子?
我已然撑不住,再游了没两下,大脑已经因为缺氧不能思考了,最终一口气憋不住,开始吃水,这一吃水就更不得了,四脚扑腾,完全找不着方向了。就在我以为自己要修成正果变为水鬼时,肩膀上突然被人抓了一下,紧接着便顺着水洞子的走势被往上提,没两下居然浮出了水面。
我心知救我的应该是吕肃,但这会儿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只浮在水面上咳水换气,眼睛由于在水里太久,充血发红,一时也睁不开,周围是什么环境,更是看不清楚,闭着眼睛,只听得到我和吕肃气喘吁吁的声音。
我俩足足喘了好半晌才缓过气,睁开眼打量所处的位置,却发现水洞子后面也是一个水窟,只不过相比之下,这水窟的人造痕迹就太明显了,四面都被打磨成了方形,如同一间硕大的注了水的石室。而我们来时的水洞,就在我脚下不远处的山壁上,那些水中怪物,不知为何没有追上来。
我和吕肃身上都被那些怪物抓捞了几下,留下数道血口子,好在那东西最厉害的是嘴里锋利的牙齿,手上的指爪到不是很锋利,只造成了些皮外伤,看着可怖,却没有什么大碍,只是疼痛却免不了。越想越痛,我便借着打量环境的功夫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原本我猜想,水洞子后面,会不会有通往上面的路,现在看来这个想法却是错误的,这地方根本是个死路。
这时,吕肃说道:“不会有人无缘无故修这么个地方,陈兄弟,你能不能看出什么门道?”
我们泡在水里,全无落脚处,周围便是森冷的石壁,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我哪儿能看出什么门道,于是摇了摇头。
吕肃微微蹙眉,沉吟道:“上面没东西,那便是在水下了。”他将目光往我们身下的水中一看,头灯自然而然也射向水里,这一看却不得了,原来这水窟正中央的水中,居然躺着一具女尸!
确切的水,我们身处的这个水窟,底部有个四边形的金字塔,高约十多米,而金字塔的顶部,接近水面的地方,则放置了一具透明的棺材。借着这透明的棺材,里面躺着的东西一览无余,赫然是个身穿金丝银线殓衣,腰裹玉带,头插珊瑚摇的女尸。
由于那托尸台修建的如同金字塔,因此棺材离水并不深,借着头灯,我们还可以看清棺中的女尸。时隔几百年,女尸依然栩栩如生,长睫毛、红嘴唇,瓜子脸,美艳不可方物。最奇特的是她的皮肤,没有死人特有的青紫色,而是红润无比,仿佛一个睡着的活人。
连吕肃都开玩笑似的说了句:“这是个现实版的睡美人啊。”
我这个月也算见过尸体无数了,但哪里见过这么惊心动魄的美艳女尸,只觉得看一眼,目光就被胶住了,半晌才强迫自己挪开目光,说道:“这尸体身上穿的是金丝穿凤八重殓衣,难道是我们要找的格格尔?”
吕肃说:“不知道会不会又是个虚棺。”
我们没料到潜入水中,居然会在水里遇到棺材,而且棺材在水中,棺中女尸竟然栩栩如生,实在让人匪夷所思。吕肃盯着那棺木直瞧,也没有轻举妄动的打算,片刻后,忽然一笑,说:“啊,我明白了,这就是金棺,错不了。”
我见吕肃信心满满,便问:“何以见得?”
吕肃说:“你看她躺着的棺椁。棺乃是尸身所居的床位,陪葬品可以差,棺材一定不能差,这是死人要一直睡的地方,所以好棺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你说,这具棺椁是什么料?”我看了一眼,那棺材透明,在灯光下反射着光线,内部有些棱角状的晶体,于是我说:“像是水晶棺。”
吕肃说:“你听说过水晶棺能防腐吗?”
他这一问我倒是想起了国家领导人的棺材,虽说也有水晶的,但也能不腐,人家靠的不是棺材,主要靠的是防腐技术处理。
如果单说水晶棺材,那是没有什么防腐效果的。在我印象中,只听说黑窨子木和千年金丝楠木可以防腐,但黑窨子棺材,木料漆黑,而金丝楠木,木料颜色发黄,和眼前的透明棺材,完全没有一处相似。
于是我说:“你就别打哑谜了,如果这不是水晶棺,难不成那是个钻石棺?”
吕肃微微一笑,摇头,说:“这棺材看起来像水晶和钻石,其实这是一种木材,你有没有听过昆仑神木?”他这一说,我猛然想起了一个传说。
昆仑神木,最早记于《山海》,相传那是一种倒着生长的树木,生长于昆仑山深处的千年冰层中,树根在上,树干朝下,每隔一百年才长一寸,吸收了昆仑山的千古寒气,其木若冰晶,用来收敛尸身,千万年都不会腐坏,死的时候什么样,弄出来就是个什么样。
然而,关于昆仑神木还有一个更神乎其神的说法。
民间有三日离魂说,即人死后,魂魄并不会立刻离开体外,而是会在第三日才被地府黑白无常给钩去。据说昆仑神木是西王母的权杖所化,内涵神力,被装入昆仑神木的尸体,小鬼儿不敢勾魂,只需找一极阴之地,入葬五百年,便能推棺而出,起死回生。
吕肃猛然提起昆仑神木,我再一看棺中女尸,顿时觉得脊梁骨直冒寒气,心说:这棺中女尸栩栩如活人,难道真的有复活的可能?
吕肃一口咬定这就是公主金棺,也不是不无可能,毕竟昆仑神木,可以说是棺料中的极品了,没人舍得用这样的棺木来做一个‘虚棺’。
但话又说回来,那神木,只记载于《山海》中,乃是传说中的神物,又怎么会真的出现在世间?
再说了,这鞑靼公主本就是不受宠的和亲公主,又被视为妖邪,如若真有昆仑神木这样的神物,皇帝不留着自己用?怎么会用来收殓一个公主?
我将这一连串的疑问提出来,吕肃也无法作答,偏着脑袋想了半刻,微笑道:“咱们误打误撞进入这个地方,瞧见这具尸体,也是缘分。多想无用,打开棺木一看便知。”这吕肃看似温和,心里却是个胆大的,我俩伤痕累累,又别无趁手之物,他居然想就此开棺?对于他这种做法,我只能说是……太和我心意了!
我这人做事本就不喜欢拖拉,让我再回去搬救兵,从走一遍水路,不光**受折磨,心理上更折磨,何况我又不想拉豆腐和顾文敏下水,吕肃此时提出这个做法,完全和我一拍即合,我俩一个对视,便一左一右,深吸一口气,抄着手里的钢刀和家伙,朝那金字塔顶端的昆仑神木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