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新联合王国海军与意大利海空军激战于西地中海之时,直布罗陀海峡北侧航线上出现了一艘体形格外庞大、体态格外敦实的巨型船舶。天空乌云低垂,海面浪涛澎湃,大西洋上司空见惯的坏天气并没有给这艘巨轮的航行带来什么麻烦,它始终以1节航平稳向南航行。
旗杆上,红黄横条的西班牙王国旗帜迎风飘扬,船艏的金属铭牌赫然列着“西班牙”之名。
随着现代化工业的兴起,石油作为重要工业原料而被列强国家所重视,专用于运载原油的船只越造越多、越造越大。事实上,大型油轮不仅符合安全标准,而且具有建造和运营的成本优势:通常建造一艘5万吨级的油轮需要1.1万吨钢材,建造5艘万吨级油轮则需要万吨钢材,而且油轮越大,单船单次航行可运送的原油量越多,每吨运量的燃料消耗均值就越低。这些原因促使大型油轮自o年代中后期开始兴起,二战结束后,大型油轮的建造很快迎来了一个**期。至1945年,欧洲各国总共拥有86艘万吨油轮,载重能力最强的是德国人建造并拥有的5艘欧罗巴级,其载重量达到8ooo吨,其次是爱尔兰王国建造的9艘自由级,载重量达到65ooo吨。
在爱尔兰的技术支持下,西班牙的纳万蒂亚造船厂于194年开建这个国家有史以来第一艘五万吨巨轮,它便是令5oo万西班牙人深感自豪的“西班牙”号。凭着精良的设计、精良的材料以及精良的工艺,“西班牙”号得以跻身世界名船行列。当然了,再好的民用船舶也摆脱不了民用船舶的先天制约——造船者既要控制船舶的建造成本,又要确保它投入运营后的经济性,根本无法将它的水密隔舱造得像军舰一样周全,更不可能像为它配置水线装甲与防雷隔舱。就防护能力而言,满载吨位达到6.5万吨的“西班牙”号,或许还不如一艘14oo吨级的驱逐舰……
战争爆前,“西班牙”号定期往返于波斯湾与西班牙之间,其常规航线是经红海和苏伊士运河驶入地中海,然后横穿整个地中海抵达马拉加港。战争爆后,新联合王国和奥匈帝国联合对意大利王国开战后,整个地中海区都被划为交战区域,除了处于中立国领海或靠近领海的短程航线外,基本上所有的民用航线都处于停运状态,而“西班牙”号刚刚在马拉加港卸下原油,它所属的航运公司也面临着两难的境地:让这艘级油轮呆在港口固然安全,可每多呆一天便是数以万计的经济损失;绕开地中海走好望角航线,运输成本上升了一倍不,还存在被交战国误击的风险。
战火一起,原油供应地的入手价格骤降,原油使用地的出手价格飙涨,在这巨大的利益驱使下,西班牙商人果断作出抉择,让“西班牙”号经由直布罗陀驶离地中海,远绕非洲前往波斯湾运油。
从马拉加港启程后,处于空载状态“西班牙”号一路疾行,直到驶过直布罗陀要塞,才稍稍放慢航,以免轮机持续满负荷运作造成过度损耗。就在浩瀚大西洋遥遥在望之时,船员突然在左舷海面也即摩洛哥方向现疾驰而来的鱼雷,庞大的油轮根本来不及转避。
片刻过后,从左舷下方传来的轰然巨响让船上的每一个人心脏骤紧!
“西班牙”号的船长,是个曾在西班牙海军服役了三十多年的老水手,有幸参加过早年的亚尔群岛战役。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他迅抓起内部联络电话:“报告损失情况,尽快报告损失情况!暂时先关闭轮机舱和锅炉舱的防水隔板……对,放下水密门,暂时先撤离受伤人员,其余的继续坚守岗位!”
末了,船长向大副吩咐:“满舵右转,开往直布罗陀港!”
大副飞快地转动着偌大的舵盘,在航并未出现明显下降的情况下,甲板距离水线近o米、烟囱高出水面7o多米的船体笨拙地开始转向了。山一样的船体并不像轻型舰艇那样在急转时出现明显的舰体倾斜,而在水线以下被鱼雷击穿的位置,大量的海水正透过巨大的船体破损口涌入船舱。这固然不会立即对邮船的整体状态造成明显影响,却是一个严重的、不可逆转的破坏过程!
此时真正处于危机形势下的是接近船体最底层的锅炉舱和轮机舱,一旦遭到海水直接侵袭,失去动力的窘境将直接影响到轮船的运作和损管止漏工作,若是导致内部爆炸进而引燃大火,这艘船的命运就真的无可挽回了。
在这艘以燃油锅炉和蒸汽轮机构成主动力系统的巨型油轮上,船员的人数比燃煤动力时代一艘普通货轮的还要少,他们的日常职责亦从不间断添加燃煤变成了维护修理。
面对突如其来的爆炸,这些未曾经历过战争场面的普通平民一个个惊慌失措,而在受损管中心的控制下,水密门纷纷关闭,齿轮运转的咯咯声仿佛是魔鬼的狞笑。
之前的爆炸固然猛烈,但爆炸的冲击并没有蔓延至此,期间也没有船员受伤。如今在相对封闭的空间内,燃油锅炉的轰鸣声仍是那样的吵杂,透过这种机械的轰鸣,人们时而为金属扭曲所出的刺锐所惊,时而为海水冲击船舱和隔板的隆响胆颤。
在不明外情的状况下,一些船员认为他们应该撤离,可领头的轮机长却以之前接到的船长指令为由否定了这个建议,而当有人强行打开通道安全门并试图离开时,这个身材硕壮的中年人拦住了手下们的去路,如威严受到挑衅的雄狮般吼道:
“坚守岗位!你们这些混蛋!难道你们想被扣光工资吗?嗯?”
有人退缩了,也有人态度坚决,他们喊道:“蠢猪!命重要还是钱重要?”
蠢猪也好,猛兽也罢,这位轮机长猛然将走在最前面的人推了后去,反手将安全门一磕:“各自回到岗位上去,这里现在很安全,若是出现危险,我保证最后一个走!”
见轮机长的态度如此强硬,大多数船员都准备散开,毕竟在爱尔兰船舶工程师全程协助下,“西班牙”号的设计和建造达到了世界一流水准。坚固的紧急逃生通道能够承受中等爆炸强度的冲击,使得在全部水密门都已关闭的情况下,锅炉舱里的船员仍能够打开圆形的安全门、穿过竖井通道前往上层船舱。
可就在这时,奇怪的咚咚声响起,这听起来就像是有滞留在外部舱室的人为了求救而用力捶门,只不过这家伙的气力乎想象,厚重的钢制水密门都能捶得锵锵作响。
实际上,鱼雷战斗部装置的烈性炸药产生了强劲的冲击,直接撕裂外部船体不,还一口气穿透了多层舱体。由于被爆炸破坏的舱室几乎不可能获得足够强有效的损管,它们逐渐被破口涌入的海水灌满。随着成千上万吨海水的灌入,庞大的油轮开始倾斜,但这并不是最致命的,一些没能及时关闭的水密门以及在海水巨大压力下不堪重负的隔舱板成了海水进一步向船内舱室蔓延的路径……
“该死,海水已经漫过来了!再不走都得死在这里!”一个年长些的船员万分惊恐地吼道。
身材和重量级拳击手有的一拼的轮机长显然也心怀恐惧,但他没有让步,而是转身走到挂着旧式电话的舱壁旁,试着用它和驾驶舱的船长、大副联系,可是线路中断,外面咚咚的声响却越来越急、越来越重。
安全通道那边,一名体格也算健壮的船员强行将安全门重新打开,并且率先往上面爬去。等到第二个人钻进去的时候,后面突然有人惊叫道:“一号锅炉反水了!”
一号锅炉位于动力舱的最前部,距离安全通道口有一段距离。听到同伴的告警,船员们唯恐自己受困于此,一个个慌不择路地往安全通道里挤,这下子轮机长就算想阻止也无济于事。在越来越明显的颤动中,他一改先前的蛮狠和强硬,将出口还不到分钟的承诺抛之脑后,丢下电话也就跟着往安全通道口挤去。
求生的**能够让人爆出身体的潜能,人们一个个争先恐后,轮机长即便仗着身强力壮也没能挤回到他刚才的位置去,而这竖直向上的安全通道一次只能够钻过一人,众人越是你挤我争,通行的效率就越低。才几分钟的时间,靠近一号锅炉的舱壁渗漏情况陡然恶化,缝隙处出现了一股股喷泉,舱板上很快漫起了积水。
面对这种情况,船员们本该及时向船长报告并关闭燃油锅炉,那样即便不能拯救这艘船的命运,也能够延缓它下沉的度、确保多数人的安全。可船员们此时只顾着自己逃生,根本没有一个人大义凌然地前去抢险。毕竟外面还有救生艇,离西班牙海岸也只有数海里之遥,只要离开这里,巨轮沉没与否,他们活下去都是大有希望的。
人世间的一大悲剧是人们求生的希望愈迫切,厄运就来得愈让人不及逃避。当安全通道口外侧只剩下最后十几个船员时,咚咚的响声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那些燃油锅炉原本保持着稳定而有节奏的机械轰响声,噪音响度比起蒸汽轮机要更加柔和,可随着积水的增加,位于前部的锅炉突然冒起了白气,并随之产生了噗哧噗哧的怪响声,偏偏几盏应急灯这时候也不明缘由地熄灭了。
在几近漆黑的环境中,留在安全通道外面的船员就差为了争先后秩序自相残杀了。不知不觉中,他们脚下已积满了冰凉的海水,而且可以感觉到非常迅猛的上涨度。好在轮机舱的空间够大,短短一两分钟还不至于完全被海水淹没,等到最后一个船员好不容易攀上了安全通道的竖梯,水已经涨到了正常人胸口高度,且呈现出一种骇人的汹涌翻滚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