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圣米格尔岛东偏西约600公里海域,一支中等规模的美英舰队冒着淅沥雨水原地盘桓。在一群舰体修长、轮廓简明的战舰当中,两艘线条敦厚的非战斗船舶颇为惹眼,它们甲板上耸立着高高的支架,通过一组组长管线与近旁的舰艇连接。
“只要有足够的燃料,海洋就是没有疆界的战场。”欧内斯特-金用这句话最终服了美英联合作战委员会的高级将领们,让他们将此次作战行动的指挥权交给自己这样一个从来没有在实战中统帅过舰队的指挥官,这可是时势造英雄,也明他大胆而又缜密的作战计划确有可取之处。
欧内斯特-金率领的这支美英增援舰队从切萨皮克湾远航至此,期间经历了对弗洛里斯岛、圣米格尔岛以及圣玛利亚岛的炮击行动,总航程已近5500公里,约合000海里,为了维持较高航速,燃料消耗较全程巡航增加了60%。
美国海军的现役驱逐舰,大致分为10年代型和0年代型,前者的排水量在1000-1400吨,续航力介于600海里至500海里之间,拥有较强的鱼雷攻击能力,后者排水量在1500吨以上,续航力达到4000海里至5000海里,强化了防空和反潜能力,符合驱逐舰的多用途化发展潮流。
英国海军驱逐舰在技术上以1914-1916年的大战为分界线,战前的驱逐舰多担负警戒巡航任务,续航力往往在000海里以上,性能较为均衡,战后的驱逐舰因战略形势和作战思维的剧烈变化开始剑走偏锋,以牺牲续航力和适航性能为代价,大幅提升了水面炮战和雷击能力,威力强大的17毫米舰炮和610毫米鱼雷成为这一时期多级英国驱逐舰的标准配置。
鉴于驱逐舰的航程相对较短,在亚速尔西北海域,金舰队的所有驱逐舰都接受了一次海上燃油补给,而现在续航力较短的驱逐舰燃料再次告罄,多数轻巡洋舰的燃油也接近警戒,考虑到后续作战的需要,重巡洋舰乃至战列巡洋舰“安森”号也都有必要补充燃油舰队长途作战,充足的燃料必不可少,弹药、淡水、食品亦不可或缺,只是亚速尔前线的美英军队本来就陷入了供给不济的困境,腾出万吨燃油已相当不容易,其余各项均无法提供保障,金舰队如今已是背水一战,若在接下来的作战行动中遭遇挫败,不但他这支舰队,所有驻守亚速尔群岛的美英军队都会被推到万劫不复的绝地!
作为此次作战行动的策划者和指挥着,现年55岁的金当然清楚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么沉重,从舰队驶离集结地开始,他便一直沉默寡言,每天的睡眠时间不超过三个钟头,闲暇时要么呆在作战指挥室反复演算数据,要么窝在住舱里不断查阅情报资料,对于有关敌人动向的电报,他让副官收拢一叠以便随时翻看。尽管在美国海军界的名声不太好,重压之下情绪又显得非常压抑,金在航程中却是一反常态,居然没有出言苛责过身边的任何一名军官。
海上补给进行中,从两艘美英航空母舰上起飞的战斗机持续在周边海域警戒,这个位置已经远远超出了圣米格尔和圣玛利亚两岛的陆基雷达探测范围,除非有搭载舰载雷达的同盟国战舰驶近,他们在这里应是较为安全的。按照金的计划,舰队完成补给后将深入东大西洋,在敌人意料不到的位置发动袭击,先以航母舰载机群削弱同盟国的护航力量,再以两艘主力战舰的高速冲击瓦解他们的防守,尽可能多的击沉那些满载兵员和物资的运输船只。
“将军,半时前接收到敌方代理旗舰‘汉诺威’的密码电报,他要求两支分遣舰队合力掩护运输船队从弗洛里斯岛返航圣米格尔岛。从无线电测向的结果来看,‘汉诺威’号仍在特塞尔岛西北方海域。”
旗舰“约克城”号的作战指挥室里,身穿美军制服的参谋军官向金报告新破译的敌方电码,话中所谓的“他”,便是指敌方舰队指挥官,那位威镇寰宇的“霍亨索伦天才”。
金沉吟道:“过去1个时,我们截获了从它发出的5封电报,并且成功破译了其中4封。”
这名资历尚浅的参谋官还以为对方是在称赞通讯情报部门的成效,连忙应声:“是的,将军,我们的报务员和技术员竭尽全力,一刻不敢松懈,就是想为这场战斗多做一些贡献。”
“但你们不觉得事情有些蹊跷?”金托腮反问。
“蹊跷?”参谋军官不明所以,而就在这时,增援舰队的两位副指挥官英国海军少将詹姆斯-萨默维尔和美国海军理查德-乔森上校从外面的观测台边聊边走进舰桥,参谋军官旋即向他们报告了最新截获的敌方电码。
“刚才似乎听到金将军在事有蹊跷?”耳尖的萨默维尔问道。
尽管以往跟眼前这位英国海军少将鲜有交集,从筹措安排这次作战行动的具体事务至今,两人共事也才半个多月,金仍对萨默维尔在无线电方面的专业素质大加赞赏,两人惺惺相惜,交流沟通起来自然不像其他人那样相互揣摩、各自提防。
“从以往的作战经历来看,我们的对手有着非常好的耐性,善于利用无线电静默隐蔽行踪,现在明显是故意让我们以为他的主力舰队还在原地,这样的策略未免太蹩脚了。”金坦然道出自己的疑虑。
“这确实是一种可能。”萨默维尔揣测,“另一种可能是他对我们一连串的攻击行动做出了某种判断,所以需要连续调整部署,以便应付我们后面可能采取的攻击行动。”
“应付?”金摇摇头,“我觉得这个词太过高估了我们自己,看低了那位百年难得一遇的军事天才。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必须做最坏的打算。”
见金一脸严肃,较他4岁的萨默维尔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您是,他已经完全识破了我们的计划?”
“这可能么?”旁边的乔森上校一脸难以置信。对他来,金设计的作战计划是个有悖许多常规作战理论,大胆、复杂而又令人称奇的作品,普通人看着方案理解路线还要费不少功夫,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被识破呢?
“从日德兰到亚速尔,有个人从未输掉任何一场他所指挥的海战,这可能么?”金的反问让乔森上校顿时哑口无言。
思虑片刻,萨默维尔艰难发声:“要取消我们的作战计划么?”
面对这个问题,金迟疑了,他的视线投向舷窗之外,那些重新加满燃料的舰艇如同精力充沛的骑兵,正擦亮手中的剑,等待着出击的号令。若就此取消计划,他们还会有下一次出奇制胜的机会吗?
萨默维尔看出了金的踌躇和惆怅,他想了想:“退一步,即便他们识破了我们的计划,我们不也还有坎宁安舰队策应我们的行动吗?”
金若有所思地了头。此次作战行动,他所指挥的增援舰队是主要战力,屯驻亚速尔群岛的主力舰队负责接应掩护,而由英国海军少将、驱逐舰专家安德鲁-坎宁安率领的特遣舰队则扮演奇兵角色必要时充当救火队。
按照既定计划,金的增援舰队杀入亚速尔战场,伺机攻击了同盟**队占据的主要岛屿,由轻重巡洋舰4艘、驱逐舰14艘、补给船艘所组成的坎宁安舰队则悄然从从亚速尔群岛北方海域驶往预定海域。金希望坎宁安舰队的行踪不被发现,因而为其安排了一条足够隐秘的线路,孰料在北大西洋海域执行封锁任务的德国潜艇意外发现了这支舰队,而且德国潜艇部战时队所使用的电码为二级加密,萨默维尔所领导的电码破译组虽然截获了敌潜艇通报坎宁安舰队方位的那条电报,却未能将其解译出来,若金过分倚重坎宁安舰队的作用,那么这个不经意的细节为他们的后续行动买下了巨大的隐患。
由于海况不甚理想,船对舰的海上补给并不顺利,所幸全程有惊无险,经过长达11个时的等待,金的增援舰队终于得以重新启程,他们的下一个目的地坐标位于比斯开湾与亚速尔群岛的中间位置,也就是,这支美英舰队将深入到东大西洋,针对同盟国的护航船队展开正面袭击,这样做的最大好处是能够在敌人难以预料到的时间和区域发动攻击,坏处是一旦作战不利,受损舰艇难以全身而退,所以在此之前,即便是在美英海军在亚速尔战场完全占据上风的时候,也未曾采取过如此冒险的攻击行动。
驶向预定作战海域途中,金始终没有收到有关坎宁安舰队的任何讯息,而这绝非坏事没有消息意味着没有发生重大变故,接下来的关键就看拥有强大护航力量的同盟国船队是否如金预计的那样登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