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年8月4日,在十数架战斗机的严密护卫下,一架涂刷着霍亨索伦黑鹰和德国铁十字徽标的四引擎飞机抵达利默里克的约阿希姆空军基地,来者是德意志帝国的皇位继承人弗里德里希-威廉-维克多-奥古斯特-恩斯特,也即人们所称的“威廉”。自0年代以来,这个名字便与诸多国际时事联系在了一起,时而为化解欧洲国家间的矛盾奔走努力,因此受到各界称颂;时而在政治外交问题上持强硬立场,成为紧张局势的推动者。在德国的民族主义者眼里,这是一位性格鲜明、敢作敢为的领袖级人物,德国定能够在他的带领下突破发展扩张的战略瓶颈,成为比肩甚至超越大英帝国的世界霸主,而在和平主义者眼中,他亲任德军总参谋长,促使德国不遗余力地扩充战备,酿成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国际军备竞赛,进而在历史的岔路口错误选择了一条通向战争的毁灭之路……
与前次造访爱尔兰四处巡游的安排不同,威廉此番只打算在爱尔兰的国土上逗留几个时,所以他跟自己的同胞兄弟、爱尔兰国王约阿希姆的单独会面就安排在这座空军基地的一处休息室里。
见面之后,威廉皇储没有像往常一样四顾左右而言它,而是很干脆地直奔主题:“约亨,你知道吗?早在战争爆发以前,我便主张同盟国舰队司令一职应由能力最强的海战指挥官来担当,而无论是希佩尔元帅、贝恩克上将还是舍尔元帅,谁的能力可以比肩上昔日谋划日德兰大海战、引领公海舰队赢得一连串伟大胜利的霍亨索伦天才?可大家都觉得由你出任舰队司令是大材用,且有藐视盟国之嫌,就连父皇也持此观,所以……我们最后任命了贝恩克上将,希望他能够在战争中有出色的表现,可惜后来的情况如我担心的那样,美英两国将他们大多数主力舰集中起来投入作战,奥匈帝国和意大利王国左顾右盼,再加上运气没有站在我们这一边,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局面啊!”
这般带有自责意味的语气,常人听了大概会觉得威廉皇储确有难言之隐,但夏树对他何其了解,知道这只是冠冕堂皇的辞。威廉心胸狭隘并非嫉妒能者,诸如冯-卡森这种类拔萃且并且忠诚不二的军官便深得他的信任,而是担心有人抢了自己的风头,甚至威胁到自己的政治地位他之所以会对那些爱尔兰与德国合并的虚妄之言极为反感,顾虑的绝不是那六百万爱尔兰人拉低德意志帝国的国民素质,而是不希望看到那个在军事、政治、外交等领域均有一流能力的兄弟又重新成为自己的竞争对手。
夏树虽无此意,可有些事情无法证明,唯一的办法就是心谨慎、处处避嫌。听威廉皇储罢,他将之前请冯-卡森转达的话又老调重弹了一遍:“我做梦都想着有朝一日重回海战战场,指挥舰队击败强敌,书写海军史上的经典战役。前些天收到您的邀请,顿觉心潮澎湃、热血沸腾,怎奈多数内阁成员和军队将领坚决反对……其实他们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目前爱尔兰的稳定仰仗于政体稳固,若是他们的国王在战场上身负重伤乃至不治身亡,法定的储君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女孩,国家难免在这样的形势下发生动乱……毕竟这些年来,宗教对立和种族观念的影响一直存在,从未真正消除。”
威廉皇储表示理解,而后谈起夏树对冯-卡森所列的三项条件。其一是奥匈帝国和意大利王国的参战问题,如今两国已明确提出的参战方案,其前提是德国政府保证战争期间两国领土不受侵犯,并承担两国在战争期间的一切军事开支,此外意大利还对中东的油田提出了要求,而作为交换,意大利愿意增兵中东地区,协同盟国对抗美英,其主力舰队也可以在必要时开赴红海和印度洋作战,而奥匈帝国始终坚持只在欧洲和地中海范围内实施作战行动。
其二是确保苏俄中立,眼下德国驻俄外交官员已奉命与苏俄政府就缔结互不侵犯协定问题展开商议,俄国人的态度是缔约可以,德国必须归还上一场大战时期割取的白俄罗斯和乌克兰,从爱沙尼亚、立陶宛以及拉脱维亚撤出驻军,并在波兰地区设立非武装的缓冲地带,德国若答应这些条件,无论军事、经济还是政治、外交都将受到非常大的冲击。作为德军总参谋长,威廉皇储认为与其接受苏俄狮子大开口的要求,不如扩大动员规模,及早做好在东线跟苏俄军队开战的准备,必要时从英国战场秘密抽调部队投入东线。
其三是保证同盟国舰队司令有绝对权力调动和指挥同盟国海军舰艇,并令德国空军最大限度地配合其作战。在这个问题上,威廉皇储虽然拍了胸脯,但奥匈帝国和意大利的参战条件摆在那里,想要让他们的舰队服从统一指挥可不容易,德国人非得下决心花些功夫和代价不可。
对于威廉皇储的阐述,夏树仔细聆听,细细揣摩,觉得对方诚意已有,但还没有达到自己设想的程度,故而仍不松口,这让生来急性子的威廉有些恼火,他坦言道:“要是我们彻彻底底的输掉了大西洋海战,不得不依靠大西洋壁垒抵挡敌人进攻,那么西欧的许多港口城市都会被战火摧毁,无论爱尔兰的军队如何出色,也难保它不受侵犯。事实上,我们认为敌人会从北部寻找突破口,也就是,冰岛和爱尔兰很可能成为下一阶段的主战场。”
这个设想不正是冰岛国王奥斯卡一世近来惴惴不安的缘由么?
经过短暂的思虑,夏树道:“我若接受委任,便是以生命投入战斗,绝不会因怯战而后退,万一发生不幸,殿下可否保证爱尔兰绝对意义上的主权独立,保证爱尔兰王室成员的绝对安全,保证爱尔兰王国的利益不会成为战争的牺牲品?”
“为何不可?”威廉以反问的形式表示肯定答复,但这样的肯定显然不如直接回答来得坚决。
夏树无奈的摇摇头:“爱尔兰表面上政局稳固,实则隐患颇深,如若极端的民族主义者发生政变,德裔官员和亲德势力遭到驱逐,殿下当如何决断?”
威廉想了想,没有正面回答:“据我所知,爱尔兰军队对你以及爱尔兰王室是绝对的忠诚。”
“爱尔兰军队对我的忠诚毋庸置疑,但对于王室,确切地是对于英国贵族出身的王后,他们并不像爱戴我一样爱戴她,而我的女儿们年龄尚,不足以对国家的形势产生重大影响。”夏树。
威廉皱皱眉头,轻描淡写地抛出一句话:“那就让德国驻军来解决问题吧!”
夏树回道:“那样的话,我很可能会落个死不瞑目的悲惨下场。”
威廉被这绕弯子的话题弄得有些心烦意乱,换做平常,他十之*会拂袖而去,如今有求于人,只好耐着性子问:“依你应当如何?”
夏树不慌不忙地:“这就是我刚刚所讲的三个保证,听起来好像很简单,其实相当复杂,只有足够稳重、睿智并且有声望的政治家能够处理。”
客观评价,德国皇储在政治领域的资质较为平庸,可毕竟出身宫廷,从就对各种权力争斗耳濡目染,所得所悟优于常人。稍加揣摩,他接上了夏树的思路:“你所的是你的现任相帕特里克-皮尔斯?”
夏树回答:“是的,我相信皮尔斯首相有在任何时候稳定爱尔兰局势的能力,前提是他的决策能够得到盟国的无条件信任和支持。”
在旧的历史时空,帕特里克-皮尔斯是爱尔兰复活节起义的领导者之一,起义失败后不幸罹难,而在这个时空,他不仅是爱尔兰起义军的早期领导者之一,更在爱尔兰独立后得到了施展政治才华的机会,历任爱尔兰司法、经济、外交部长,于199年出任爱尔兰内阁首相,成为爱尔兰王国成立以来第一位纯正爱尔兰血统的本土首相,并以温和开放的施政方针获得民众的欢迎与支持。不过,尽管在国内的声望较高,此时的皮尔斯并没有达到“足够稳重、睿智”这一描述,也未必有危难时刻拯救国家的魄力和决断,夏树无意吹捧之,而是要威廉皇储给出的一份保证,避免在自己发生意外时,德国人依仗军事优势强行干涉爱尔兰的内政。
“其实只要是你的嘱托,即便没有率领舰队征战这回事,我也理应全力支持,而今天所这些,容我向父皇陛下禀报之后再做明确答复。”威廉皇储到,“最后还需要向你确定一件事……若出任同盟国舰队司令,有多大把握击败美英舰队?”
夏树耸肩道:“我所能保证的,就是心无旁骛地投入战斗,尽全力赢得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