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更新有事耽搁了,年底来了真是忙碌,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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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茶的时候,得以跟国王共坐一桌的人较前夜多了几个。贵妇气质尽显的老侯爵夫人,老侯爵的长子人至中年却依旧风度翩翩的家族继承人,菲特莱尔的夫人,也即国务秘书肖特-奥-格雷迪的母亲,还有庄园主人德尔-奥-格雷迪浓妆艳抹、珠光宝气的夫人以及他们年轻漂亮的女儿。
坐在餐桌旁的每一个人,衣饰华美、发型考究,举止优雅、言语得体,若将这个场面描绘成画,或许没有比“国王与贵族”更适合的标题了。旧的爱尔兰王国失落有多远,奥-格雷迪家族便有多久时间没有沐浴在王权的荣光下。在法理上,他们这些人早已等同于平民大众,然而在他们的骨子里,在他们的灵魂深处,依然有着绵延不绝的贵族传承,他们一代代蛰伏,一代代积攒力量,苦苦等待着重现昔日的光辉。此时此刻,尊贵的国王就坐在他们面前,他们离这个家族几百年来所做的同一个梦仅有咫尺之遥,每一张脸庞、每一双眼睛,都写满了诚挚的期待。
“陛下昨晚……休息得好吗?”老侯爵的话看似普通寒暄,断句的方式却别有内涵。
夏树语气平淡地回答道:“一路旅途劳顿,有个安静舒服的地方就能睡上好觉。”
老侯爵转向坐在夏树身旁的夏洛特,彬彬有礼地问:“那么尊贵的希尔姐呢?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吧?”
不管是贵族对平民,还是平民对平民,大可不必用“尊贵的”作为前缀,老侯爵这时显然是在刻意讨好夏洛特。
夏洛特虽无贵族头衔,却出身于正统的贵族家庭,她非常得体地回应:“您太客气了,这里的招待已经安排得很好了。”
一番不显山露水的客套恭维之后,众人开始进餐,席间安安静静,只偶尔有刀叉摩擦餐盘的声音传出,每个人的姿势仪态都符合严格的贵族教养,彼此的交流只限于各自修炼的眉来眼去*。等到大家用餐完毕,仆从们换上茶,老侯爵侧过身正对夏树,毕恭毕敬地:
“陛下,昨晚我等聆听了您的教诲,感觉收获极丰,欣悦之至,整晚都无心睡眠。长久以来,格雷迪家族的成员们只是为了生存而生存,终年忙碌却没有一个方向。现在我们想清楚了,我们是爱尔兰的子民,接受王国的庇护,有绝对的义务为国效力。跟普通人相比,我们接受的知识教育、获得的家族传承以及所拥有的先天资源都占有优势,所以我们可以也理应为我们的国家、为王室做出更多的贡献。从陛下来到爱尔兰开始,这个国家就一直在发生积极的变化,我们坚定地相信,陛下是圣主派来引导爱尔兰走出黑暗、走向光明的使者,我谨在此代表格雷迪家族全体无条件向您宣誓效忠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将义无反顾地为您献上一切!”
这番近乎露骨的表白,俨然明了老侯爵及其代表的格雷迪家族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所作出的抉择。夏树没有像昔日的君主那样欣然接受贵族和骑士们的效忠,正如他昨晚对夏洛特所,如今的爱尔兰已非传统的君主制国家,自由平等之信仰扎根于民众内心,他们能够接受一定程度的贫富差距和阶级差异,但要让在独立战争及建国之初那形势最艰难的时期贡献寥寥的旧贵族们凌驾于自己之上,世代享受特权,民众必然产生抵触心理。若是外国势力趁机煽动,国家的统治根基都会受到动摇。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神情淡然地盯着老侯爵看了有半分钟,夏树用刚毅如铁的语气道:“我知道,诸位对爱尔兰的热爱不逊于任何人,但是,我并不是一个在爱尔兰出生长大的人,对它的历史渊源和文化传统了解有限,我无法通过我个人的见识认知去判断哪个家族配得上贵族身份,哪个家族早已堕落不堪,所以,你们若想要恢复自己家族昔日的光辉,请用现实行动来证明自己。”
老侯爵几乎没有任何迟疑,他语速飞快地应道:“请放心,陛下,我们会通过不懈的努力得到您的认可,对此我们有十足的信心。”
夏树头,然后朝给自己当国务秘书的肖特-奥-格雷迪脸上扫了一眼,对老侯爵:“一个能够培养出栋梁之才的家族,是值得期待的。”
老侯爵眯眼笑道:“肖特能够得到您的青睐,我们所有人都感到非常荣幸。”
仅仅是出于对东道主盛情款待的谢意,夏树与老侯爵身后的格雷迪家族成员们一一握手,但是在对方看来,国王陛下的举动无疑是对他们寄予了很高的期待。
在将夏树送上车之前,老侯爵特意找了个近处无人的机会,低声对他:“如果陛下是要去巴利香农与民众见面,请务必加强警戒,最好避免在户外场合现身,因为我们听巴利香农这几天有不少陌生面孔出现,也许他们是陛下派去探察铺路的,但我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那群丧失了心智的家伙有可能循着您走过的路线,判断出您下一站的落脚,进而做出对您及家人不利的举动。”
夏树再次认真打量了老侯爵的一双眼睛,从他的眼眸中看不到一丝惊慌,不管他内心做和想法,这确实是一个做大事的人。若能抛开贵族特权的纠葛,让他成为政府内阁的一员,或许有朝一日能够替代荷尔德斯成为政府首脑也未可知。
这次是出于对老侯爵的敬意,夏树意味深长地:“未走的行程跟未来的事情一样是可以改变的。期待我们的下一次见面,尊敬的阁下!”
在夏树和夏洛特登车之后,国务秘书肖特-奥-格雷迪在贴近车门的位置俯身弯腰,声向他请示:“陛下,我们还去巴利香农吗?”
尽管刚才对老侯爵的话意有所指,夏树此时依然给出了肯定的答复,而且没有任何额外的解释。肖特很清楚自己的职责,他没再跟家族的人有任何形式的接触,在向负责行程安排与安全保卫的军方官员转达国王的意志之后,便坐进前面一辆车去了。
夏树这辆车的副驾驶位置,已然成为了贴身卫队“海姆达尔”的成员专座,只在有特殊吩咐的情况下,才会让肖特临时占用。
此次巡视北方,行程跟安保皆由爱尔兰陆军负责指挥协调,“海姆达尔”专门负责国王的人身安全,领队长官莱姆-穆拉伊上尉这会儿没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劳神,便抱着一支冲锋枪坐在夏树身前的副驾驶座上。随着汽车的行进,很是警惕地左右张望。
从格雷迪家族的庄园到巴利香农镇仅有几公里路程,两人话间,车队拐过一处弯道,那座迷人的湖滨城镇便赫然出现在了视线前方,它的规模不大,在开阔的平原上分布着两三百栋民居,不算豪华也不算简陋,看上去古色古香,而这些建筑当中,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湖畔那座维多利亚式城堡,它造型方正,没有围墙和箭塔,每层都有利于采光的大窗户,从建筑风格和外观色彩来看,应该是近一个世纪所修建的。
前一晚,穆拉伊上尉就亲自去了镇子里查探情况,这会儿便客串起了导游:“湖边的城堡位于本地河流的南岸,它原本属于一个英国贵族,独立战争之后被收归国有,现在是镇议会、警察局、医院、监狱等多个部门的所在地,我们的目的地就在那里。按照您的要求,今天一早,镇议会就会向全镇居民发通告,让所有人都呆在自家附近,不要随意走动,他们会选五十名代表到镇议会来聆听圣言。再者,考虑到镇子里的房舍建筑太过密集,建议您取消在镇内巡游的计划。”
“我同意。”夏树应道,然后用英语对夏洛特:“跟民众代表见面交谈之后,我们就启程离开,大概两个时行程抵达海港班多伦,从那里乘船返回利默里克。”
夏洛特正看着窗外的景致,听到夏树跟自己话,这才转过头来朝他微微一笑,表示自己一切听从安排。
等夏洛特重新将目光投向车窗外,夏洛特用爱尔兰语对穆拉伊上尉:“刚才格雷迪家族的首领跟我,这几天巴利香农镇出现了几个陌生面孔,有可能是我们的人,也有可能不是。”
到现在为止,夏树的爱尔兰语得还不是很流畅,对公众讲话时必须写好发言稿让人修正语法措辞,但是正常交谈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还是能够做到的。穆拉伊上尉听了并不很吃惊,他皱了皱眉头:“我们的警戒线昨晚就部署好了,神射手们都已就位,即便有歹徒混进巴利香农镇,我们也不会让他们找到对您下手的机会。”
夏树顺势看了看夏洛特,对于自己跟卫队长的交谈,她没有做出任何表示,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听不懂。毕竟在大战爆发之前,她就跟着家人在爱尔兰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即便跟当地爱尔兰人接触不多,多少还是会学到一,而在夏树入主爱尔兰,并借访问英国的机会向她表明决心之后,她更有充分的动机和时间提前学习好爱尔兰语。或许,她只是在学着如何当好贤内助,不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身为一国之君的他拿出足够的魄力,彻底震慑住那些意欲为非作歹之人。